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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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来什么果然不假。虽然看着那个姑娘斜倚窗前，说不出的好看，但水无月就是怕她不小心地掉下来。结果……居然真掉了下来。
水无月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在惨叫的同时，轻功已经发出，人自然而然地迎上去，轻轻把人向上一推，减了下坠的势头，然后接在怀中……这个姿势似乎有些熟悉，水无月在站定了以后突然感觉，甚至连怀中的重量都是这样的相似，难道这个世上的姑娘都是一样的重量？水无月觉得奇怪，心里盘算：要不要回去也这样抱抱君随缘大人的未婚妻小羊？只因想起小羊，水无月禁不住又打了个寒粟。
抱着那位姑娘，（现在我们大家都知道她是袭明月了，）水无月还是心悸犹存地在惨叫。这个叫声是如此惨烈，以至于当时在小楼里的不少人都听得很清楚。春花听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反正她认为的金主都在这里，其他人的生死管他哩。小侯爷喝酒喝得差不多了，吩咐下人：“叫园子里的小旦找过个地方吊嗓子，吵死人了。”下人知道他的酒多了，只应了一句退了开来，自然不会去根本不是侯爷府的园子里找家里的那个喜欢到处吊嗓子，老让小侯爷头痛的小旦。唯独天始大师头上冒汗，悄悄地吩咐一个小沙弥：“叫你无清师兄这两天做事收敛一点，和新人闹，一定要封口。”
所以直到袭明月的纤纤素手捂上水无月的口，成功地截断水无月的声音时，都没有人来制止。水无月嗅到袭明月纤纤素手传来的香气，突然醒悟了自己的失态，然后又醒悟了自己抱着一个陌生的姑娘而且被这个陌生的姑娘用手捂住口是多么不合影国国情，多么违背影国“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一下子血全涌到脸部，通红通红，手足无措。于是……
“卟通”，袭明月就这样被水无月给摔到了地上。眼睛一红，泪水就在眼睛中打转。
这个姑娘也哭了。
水无月发现自己又惹哭了一个姑娘，顿时他把救了袭明月这一事实全部忘记了，只觉得万分惭愧，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君随缘大人、对不起影阁、对不起影国、对不起这天，对不起这地，他居然又把人家姑娘弄哭了，慌慌张张地劝：“姑娘，你别哭啊，你别哭啊，你真的别哭啊。”
这种穷于言辞的道歉让袭明月都陡生熟悉之感：这种几个“别哭”反复使用的劝人她似乎已经遇见过一次，还是坐在地上，微一细思，伸手捉住了手足无措的水无月的右手。
水无月右手上还残存着一圈齿痕，出血处已有疤痕，其他的地方犹带青紫，显然当时被咬得不清。袭明月惊讶不已，看向水无月，见这个和尚月白色的僧衣，容颜俊朗，温和的神情在这手足无措的时候反而显出几许可爱。
怎么又是他？只是上次见他的时候，似乎并不是一个和尚啊？
（若说没奇缘，为什么寻死总是被他救？）
水无月手被袭明月抓，更是无措，不敢缩回，只是感觉这位姑娘手柔软、柔嫩、柔和、柔美、柔若无骨，心里又是慌张，又是喜欢。
突然抓紧水无月的手，袭明月决定孤注一掷，含着眼泪的脸轻轻上扬，看向水无月的眼睛：“师父，有人欺负我，带我走。”
水无月看见梨花带雨的袭明月娇柔、娇弱、娇美、娇俏、娇艳、娇媚、娇滴嫡……如梦般的眸子带着一种近于绝望地期待看着他。
二十三年以来，水无月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第一次发现有的时候会出现听而不闻的现象，第一次明白书上说倾国倾城是一种什么情形。
袭明月见他傻傻地看着自己不说话，那样看自己的目光在许多男人眼里看见过，心里突然一沉，但是比他更傻的还不曾有过，于是再次试探地问：“师父？”
回过神来的水无月终于明白自己的失态，立刻把脸转开，语无伦次地道歉，甚至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见转脸过去的水无月脸又一次腾得红了，通红通红地一直漫延到颈项，看过那么多的男人，却没有看见一个象他这样傻的，袭明月心里陡然泛起一丝涟漪：“师父，小女子身世凄惨，又受坏人……坏人……陷害，师父，救救我。”
转过脸的水无月差点脱口说好，才想起影国男女大防，非亲属陌生男女之间的种种清规戒律，自己带着这个女子能去哪里？难道要带回影阁伙房去洗盘子洗碗？一种明珠投暗的不舍感升起，脱口而出：“可是我帮不了你啊。”才说完，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心痛。
袭明月的期盼终于绝望，作为燕好楼的花魁，命运难道是注定永远无法改变的么？只能象春花那样，年轻以自己的容颜，年长色衰后又复以新人的容颜去换去自己的衣食。而她心有不甘，终想枉改命运，这许多回终会被春花所忌，连那个似乎是惨淡的结局也轮不上她，给她的会是什么？
小楼下，两个人良久无语。
突然楼上的窗户里传来一声尖叫，“姑娘不见了。”小楼里又传来阵阵喧哗。
水无月啊了一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无语：“他们发现你不见了。”
袭明月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很冷漠地道：“既然你不肯救我，那么就送我回去吧。”
水无月一惊：“你不是说他们是坏人，你怎么还要回去？”
“师父既然不肯带我走，”袭明月惨淡一笑，“我只有去面对他们了。”
一直不敢再看她的水无月听她的声音凄楚绝望，心里突然一绞痛，一时之间影国男女大防，非亲属陌生男女之间的种种清规戒律，甚至连她的话是真是假，她的人是好是坏都不复考虑，热血上涌，立刻决定：“你不用怕那些坏人，我会送你回家。”
家？一个多么远的名词，袭明月从入燕好楼以后，被春花反反复复地调教要忘记这个字，甚至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从这个尚属陌生的和尚口里说出来，心口一翻，一股热流就涌向眼睛。
远远的有声音传来，是匆匆下楼找袭明月的人绕到了这一头：“啊，我好象看见姑娘了，她在那边。”
第一次从来没有向人发起挑衅的水无月充满着斗志，决定为了月亮，惩罚坏人，问袭明月：“要我替你教训那些坏人么？”
袭明月看见水无月并不魁梧的身材、似乎更适合握笔的秀气的手，想起燕好楼的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打手，立刻摇头：“不要，带我走好了。”
远远的声音近了：“啊，是啊是啊，是我们姑娘，她在那里，还有一个和尚，该死的和尚。”
虽然水无月决定帮袭明月声张正义，但是袭明月说“不要”还是让从来未主动和人发生冲突的水无月松了一口气。听见远远叫嚣的：“死和尚……臭秃驴……淫僧……放开姑娘……饶你不死”等等威胁恐吓传来，多少让水无月感到慌张，一时又忘记了礼数，抱起袭明月，一跃数丈。几个长跃，一个腾空，人就翻过了别院的墙，消失于众人的目光之中。
那群人吓了一跳，呆呆得看着他们两个消失，然后互相望了一眼，大叫：“妖怪，有妖怪啊～”四下逃窜。
水无月在墙的那边，听见里面惊叫“妖怪”，脚步不由停住，问怀中的袭明月：“他们好像遇见了麻烦，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这水无月怀里的袭明月如刚刚如腾云架雾般的经历也感到万分诧异，有不少南来北往的江湖豪客慕名而来燕好楼，一睹袭明月的风采，他们也向袭明月说过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豪客的传奇，袭明月只不过认为是道听途说的无限夸张，今天才知道那一些传说竟有可能是真的，不觉有些恍然如梦。不过那些人为什么而叫，袭明月非常明白，只是水无月这么一问，心中暗暗好笑，咬牙忍着：“别管他们。”
“可是……”万一那些人真的被妖怪吃了，可如何是好？
袭明月还是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傻子，真是恨不得掐他一把，眼波一转，便有了应词：“他们是骗你的。”还是忍不住郁闷地加了一句：“呆子。”
“啊！”水无月吓了一跳，果然是坏人。连这都会骗他，对袭明月的“呆子”称呼，不仅不以为忤，反而自我惭愧地认为评价得极确。
整个下午都异常的安静。水无月自伙房端来晚餐，伙房对他素来宽容，所以打得饭菜多一些也纯当没看见。凭着在伙房中十年的经历，顺手在青光寺的伙房里摸走了一套餐具，倒是干净俐落，不留痕迹。这不免让水无月对自己的行为有着深刻的反省，最终与传统道德挣扎地结果——他认认真真地决定——要把一切洗干净后原封不动的返还。
这样的饮食，对习惯于锦衣玉食的袭明月而言素来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在水无月无限期待无限关爱的目光下，不知为何，吃得比平常更多，直至吃不下，歉然地看着水无月：“真的吃不下了。”
水无月很担心地看着她：“你吃这么一点怎么行？你会饿死的。”
突然一种感动就涌上了袭明月的心头：素来清清也非常关心她的饮食，那是怕没照顾好她被春花骂；春花自然也很关心她的食欲，那多是因为怕有损她这棵赚钱的树。而今天水无月这种没有任何其他原因的关心爱护，袭明月竟然是没有经历，突然间眼圈一热，禁不住眼泪滑落。
水无月吓了一跳，尝试着理解这个姑娘为什么哭泣，然后笨拙地安慰：“姑娘，你别担心，你尽管吃，你要是没吃饭，我这一份饭也给你吃好了。你千万别哭啊。”
这成功地制止了袭明月的眼泪，袭明月轻咬下唇，有想咬他的冲动。这时，水无月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袭明月的确比水无月更有应变能力，一推水无月：“你出去搪塞住他，别马上让他进来。”
水无月走了出去，就看见无清沉着脸直直地走过来。
无清心里郁闷着：下午似乎有些意外，主持天始大师让他清点全寺僧人，看看有没有少的人。结果数来数去，没有少人。天始大师依然不相信，还跟着他拿着本花名册又点了一遍，人还是没少，结果是莫名其妙被天始大师骂了一顿。难道要少人才好？
然后小侯爷、云金刚的脸色都不好看，让无清忍不住想，是不是袭明月出了什么事？
沉着脸路过为挂单僧人准备的客房，无清就看见水无月慌慌张张从房间出来，看见他的时候手足无措的陪笑，但那眼眸清清，居然也有另一种风情。虽然刚被天始大师警告，也顾不得了，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无月师弟，你昨儿休息得可好？”
“还好还好。”
“有没有想师父我？”
“啊……”水无月一呆，然后诚实地回答，“没有。”
无清涎着脸又踏前一步：“真的没有？”
水无月呆了呆，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想他，还是照实说：“真的没有。”
无清脸凑近水无月，看他剑眉星目，一缕疑惑挂在唇边，完全不解风月的纯情，顿时心痒难耐：“那师兄可要罚你了。”
“啊？”水无月更是不解。
无清突然扣住水无月的腰，就往水无月的唇上狠狠地压去。
水无月根本不明白无清的真实用意，但是长久以来，师父教的男子防身术却是不用经过大脑的，就听见“啪”的一声，无清就被他一个过肩，改成亲吻水无月背后的土地。
无清“唉呦”一声呼痛，突然间就泪眼汪汪：“无月师弟，师兄只是给你开个玩笑，你你你你对师兄怎么能这么狠心呐？”
顿时水无月觉得非常非常惭愧，又一次出现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水无月纳闷在师父的逼迫下，也看了不少书了，为什么每次自己闯了祸，就只会这么几句？当然，师父一向寄希望于他笑傲江湖，而他寄希望于做好馒头，他和师父之前常发生的是在馒头与江湖的意义之争，的确没有机会学习诸如道歉之十大技巧，赔礼之三十六招。
无清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来扶我起来。”
水无月上去扶他，无清暗自用心，他在青光寺也是这一辈里冒尖儿的人物，处事老道之外，武功实属不坏，主持天始才会不介意他的某些爱好，反重用他。这回儿见水无月主持扶他，分筋错骨手突然发出，下面暗藏七种点穴变招，这种手法十足卑劣，已为江湖人所不耻。
无月啊无月，我终于要一偿宿愿了。无清知道他的手法虽卑劣，但这么近的距离，要躲开还是很难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