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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八--临险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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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散发着瑟瑟寒气的长刀,向上一扬势要劈向季离,蓦然从斜角横伸出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扣住那手腕,随意般的向外一拂,那握刀之人竟然承受不住力道,往路边飞去。
就在此时,马车不知绊到什么,骤然停下,沉睡中的季离因惯性而向后仰面跌去,幸好季冉及时出手,扶住她的头部,才未造成伤害,但已让季离惊醒过来。
季离眼神里还带着迷糊睡意,朦胧间抬头,看见季冉的紫色眼瞳,竟有几分怔忪。不知何时,季冉居然摘下了白锦,那鸷狠狼戾的双目中迸射而出的凛冽杀意,只一眼即让人身心俱颤。
季离心中迷雾重重,想要开口向季冉问及现下是出了什么事情。却忽见车帘猛地被人掀起,那驾车的粗壮车夫提着刀闪身而入。季离吓得惊叫了一声,想要往后躲去,但她的身后就是季冉,又如何能退。危急惧怕之下,她哪里能察觉事实上自己是被季冉扶着。季离全身绷紧地瞪大眼睛,血液如同寒冰般凝固,四肢仿佛冻结了似的,恍若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了咽喉,几近窒息。
车夫也不多言,对着季离挥刀砍下,刀锋直逼她的天灵盖,眼见季离即刻就要魂归西天,车夫的右手却猝然一震,刀身立时偏离了几许,径直地没入马车的木板中。车夫惊惧地左右望着,想要寻找是何高人出手相助于这女子。他的视线却看到季冉那魑魅魍魉般诡谲妖异的银紫色眼瞳,一瞬间犹如被万针扎心的刺痛如海浪般汹涌席来。仿佛浑身的气力全被抽离殆尽,腿脚一软,便瘫倒在马车上,但眼睛还惊恐万分地盯着季冉的双目。
异变突起,情形瞬息变换,季离甚至不知自己怎般死里逃生,依然呆若木鸡地直视前方。车帘又突地被人掀起,来人一袭黑衣,神情冷漠,却是在客栈中见过的柳成荫。
季离轻舒了一口气,出乎意料的竟平定安稳了不少,朱唇颤动,想要张嘴说些什么,这才发觉咽喉中竟干涸嘶哑,咳了几声方道:"多谢这位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与胞弟感激不尽。"季离不识武艺,自然听不到客栈中那些纷纷扬扬的议论,只隐约听到有人似乎唤他作"剑客",便以为是他相救。
柳成荫只是对着季离点下头,随即皱眉望着躺在木板上全身颤抖的车夫,他伸手将斜入车底的那柄长刀拔了出来,拿在月光下瞧了片刻,那刀不过寻常之物,而细探之下,那车夫也未见有何高深的武功。
柳成荫目光紧盯着那车夫,言语间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森冷寒意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这两位姐弟?"
车夫被这彻骨冰冷的语气激得一震,颤抖着一点点将目光移开季冉的眉目,咽了咽唾沫,才战栗着道:"我......小人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是牛三,是牛三说他看到这位小哥......."提及季冉,车夫又颤动了一下,顿了片刻才继续大叫道:"和这位姑娘身上带了很多钱财,才逼着小人半路停车抢钱的。都是那个牛三的错,小人是无辜的啊!是牛三啊,是牛三说要先杀了这姑娘免得她的尖叫引来他人!也是牛三说这公子是个瞎子,不用担心他告官的!是牛三啊!都是牛三指使小人啊!"
柳成荫扫了季冉一眼,那弱冠少年的眼神清明透亮,分明稚气未脱,却不知为何令这车夫这般惊骇恐惧,并未来得及深思。但听闻车夫把责任全然推给了他人,柳成荫不由地冷哼了一声,吓得那车夫又是一个哆嗦。
"那这个牛三又身在何处?"柳成荫漠然地看着蜷缩在地的车夫,手指微动,平滑如镜的刀身倒映着透入车帘的明亮月光,闪烁着刺骨般的萧瑟寒意。
车夫反倒有些哑然,愣了一会儿才答道:"这......这牛三不是刚刚被大侠您扔下马车了?"
柳成荫闻言,没有反驳却似随意般地看了季冉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亦察觉不出他身上有何精气内功,虽心生疑虑,却按下不言。但柳成荫不曾发现,自己仿佛对季离有股与生俱来的信任感,完全不曾怀疑过她,这其中的缘由却又是另一层迷雾。
季冉也发觉柳成荫频频望来的视线,仍坦然对之,一手轻拍着季离的肩膀,一手扶着季离,那臂弯仿佛成了一片海阔天空,笼罩在她的周身,既像是无声无息的守护,又像是严闭门锁的牢笼。
柳成荫看了看季离,心知她只是有些惊吓过度,也不再与车夫多纠缠:"到了下个镇,你有何话便对官府说罢。"
车夫一听,松了口气,常听闻江湖上的人个个舞刀弄剑,动不动就杀人,被送官蹲大牢总比现在死于刀下来的好多了。
季离自以为是被柳成荫所救,当然是不会多加阻拦,季冉也不多言,但看着车夫的双眸中精光一闪,又立时垂下眼睑将一切都掩于阴影之下。
季离已平静了不少,身体放松了些许,但她依旧不知自己是倚靠在季冉的怀中。此时心中的巨石已落地,马上转身关切地问道:"季冉,你没事吧?"
季冉闻言,暖流猛地涌上喉头,与季离相处已近一年,他怎会不知季离之前为何不闪不避,便立刻微笑着摇摇头:"季冉无碍的。"
季离本欲继续道,却看见季冉的瞳孔却不再是银紫色,而是如常人一般的黑眸!她惊诧万分地凝视着季冉的眼睛,深沉明亮的双目流转着海水般的弘邃透彻,但顾及柳成荫在场,季离一时之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问起。
车厢内流淌着静寂,三人各怀所思,皆是沉默无言。柳成荫似想起了什么,将车夫绑了起来,又立即转身出了车厢,而回来时,他手中却拖着一个魁梧的大汉,看那车夫的神情,无疑是他口中的"牛三"。柳成荫伸手探查了一番,见中年汉子气息平稳,大约是摔晕了过去,但并无生命危险,顺手也把他来个五花大绑,将他置于车夫身侧。
其后,季冉与柳成荫攀谈了起来,互道了姓名,季离则笑意斐然坐于一旁,因为那两个车夫的存在,她的心弦依旧绷直难安。
然而,在风景如画的云雾缭绕间,轻盈荡漾的溪流趟过青翠的树木,歌奏着一曲缥缈灵动而怡静温暖的绝伦仙乐。一位白须老人随意地坐在泉边,手中握着一面古旧的铜镜,仔细着注视了片刻,却猛地又是跳脚又是大叫:"完了完了。这下可乱套了!"
那昏黄暗沉的铜镜竟浮现着阵阵亮光,镜中所彰显的影像赫然是柳成荫正驾着那辆季离与季冉所乘的马车,一路向东而去。
而后沉思良久的白须老者,却是喟叹一声,长袖一拂,铜镜中的景象刹那间全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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