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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太子终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太子妃后知后觉查到了我头上,可因为我跟了太子十余年,她也不敢轻易动我,只能先把我捆到了太子床前。
      太子眼窝深陷,强撑着精神靠坐在床上,全没了往日的风采。太子妃声泪俱下地数着我的罪状,他默默地听着,没有说一句话。过了半晌,他招了招手,侍卫把我压到了他的床边,我只看了他一眼,便马上低下了头,他的眼神黯淡且空洞,照进我心里一片凄凉。
      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里不断浮现,我捏紧了拳头,这强烈的负罪感,心痛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太子沙哑虚弱的声音淡淡响起:“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让你过情劫,为了让你飞升做上神。我低着头沉默,开不了口,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没帮他这一把,这一世过不了就就过不了吧,快快乐乐过一辈子也没啥不行的。
      我被压出了房间,太子剧烈的咳嗽声在身后响起,太子妃惊慌失措地喊着大夫,我心中慌乱,奋力挣扎起来:“让我再看一眼!让我再去看一眼!”
      全副武装的侍卫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看什么看,叛徒!”
      另一个侍卫一棍子砸在我身上:“跟他废话什么,拖下去。”
      我失神地看着鱼贯而入地人群,被侍卫拖着离开了太子府。
      明明是我要的结果,可是心里怎么那么难受?
      我下了狱,死罪已定,就等问斩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拿出八方镜看太子。他已经瘦脱了相,饶是百年人参、千年雪莲的灌下去,太子还是如八方镜中预言的那样,在二十二岁生辰的第二天油尽灯枯了。
      不多久,我就传音给了怡红楼的姑姑,让她把我从狱中提了出来,留下了法术捏出来的人偶,了结了这一世的尘缘。
      唉,这事儿整的,弄得我自己郁闷了好久,太子见我最后一面时的眼神和他死前喃喃念叨我名字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我只能跟着姑姑天涯海北地溜达,以此消磨心中的烦躁。
      说到姑姑,她也是个很传奇的人。在我出师之前,她就已经六尾全开,功力高深莫测。四海之内,她的武力排行可以与战神九渊比肩。很早之前,她收养了胡山许多无依无靠的孤狐,后来这些孩子出师也弄出了不少名堂,之前的苏妲己,后来的褒姒都是她手下调教出来的姑娘。
      虽说这些人在各路神仙历劫的道路上帮了不少忙,但到最后不仅论功行赏排不上号,而且弄不好还落下一个千古骂名。姑姑爱徒心切,自然与天界那些人越处越僵,到后来深恶痛绝,索性再也不来往了。姑姑当初强烈反对我去天界,还拉着我离家出走,不过显然她最后还是没搞得过我爹那个老顽固。
      日子过的浑浑噩噩,转眼又在人间数十年。晚上我收拾了正准备睡觉,一道白光闪过,月老忽然出现在了房里。
      我又惊又疑:“月老?”
      月老一身骚红的衣服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他打量了屋子又看看我:“呵,你还记得我呢?”
      “瞧您这话说的。”我拉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呀!您怎么来了?”
      月老瞪了我一眼:“我不来行吗?你是不是日子过得太潇洒,忘了自己下凡来的任务了?”
      “任务?你说给泽苏星君渡情劫这事儿啊?我没忘啊。”
      “你没忘你天天搁这儿左拥右抱,寻花问柳。”
      “诶诶诶,可不带污蔑人的啊。我虽然在怡红楼吃住,可我出淤泥而不染,实打实的良家男子,这里的姑娘我是一个指甲盖儿都没碰过。”
      “你没碰最好,碰了那事儿可就大了,天规天条牢记于心知道吧?”
      我把茶杯给他往前推了推:“知道知道,您这下凡特地来找我就为了看我有没有寻花问柳?”
      月老瞥了我一眼,抿了口茶:“我是来提醒你,泽苏星君的第二世已经出生了,那孩子都快五岁了,你知不知道啊你?”
      我无辜呀:“我当然不知道啊,这我哪儿知道去,我的法力不都叫你封了吗?”
      月老语塞:“得得得,反正你现在知道了。上一世你做的不错,这一世再接再厉啊。”
      我有些犹豫:“神仙转世渡劫的记忆都会被保留,我这不会被泽苏星君记恨上吧?”
      “你放心,你做的特别好,那是相当好!本来上一世差点儿就不得成了,就你这顺手一推,诶,这才到位了。泽苏星君不仅要好好感谢你,就连九渊上神也得记你一份人情。”
      “是吗?那你有没有去司命那里帮我看看,我这艰苦卓绝的来龙去脉他们有没有记得清楚?”
      “这你就别操心了,司命府做事那绝对可靠。我这也不跟你多说了,反正你记着自己的任务,别忘了正事。”
      我拍拍胸脯:“放心吧,等我回去,咱们单位必定重新拿回金牌单位的称号!”
      月老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走了,你好好干。”
      月老走后,我翻箱倒柜找到了积上灰的八方镜。八方镜里玉琢粉雕的小孩子已经能跑能跳,长得这般秀气,乍一看还分不清男女。从他稚嫩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太子丰神俊朗的模样,往事浮现,闹得我一夜没能合眼。
      为了避免上一世的错误,自打我知道了泽苏星君这一世要活到三十九岁,我就安安心心地在怡红楼里喝酒吃饭,准备等他情劫成局,再去稍稍顺水推舟一下就是了。
      我守着八方镜,替泽苏星君想女人,想的都快要魔怔了,可他的情劫到底搁哪儿呢?十六岁时,一篇惊艳绝伦的文章让他名震天下,淡泊名利又无惧权贵的气节让无数文坛前辈汗颜。
      到了二十五岁,他已经声名远播,成了一代文豪,就是一直没有娶妻。给他说亲的人络绎不绝,可他好像一个都不中意,难道是太挑?
      到了三十二岁,他已经算得上功成名就,可我快要急疯了,女人呢?他这清心寡欲地都快要看破红尘了,说好的情劫出生了吗?月老你靠不靠谱啊!小心你年底的绩效考核啊!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泽苏星君这一世都快要嗝屁了,女孩子的手都没碰到一个。
      我乔装打扮了一番,以仰慕才华的名义去拜会了泽苏星君。翠竹书院的前厅里,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听课人,泽苏星君高坐杏坛之上,神色淡然地讲着圣贤之理。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竟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太子,终究只是泽苏星君历劫而已。
      泽苏星君传道授业多年,听课弟子不计其数,不过关门弟子就只有四个。我好歹活了这么些年,文化上自然比这些俗人更通透一些。课上即兴的一篇论,让我一举夺魁,引得泽苏星君连连点头,对我大加赞赏,我也顺势做了他的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老师的性子虽然和太子大不一样,但是这习惯和喜好倒是如出一辙。我天天往老师跟前儿凑,端茶送水,捏肩捶背,样样都是挑着他喜欢的来,那叫一个熨帖。大师兄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遥之,你这份儿孝心,我真是望尘莫及”。
      不过孝心归孝心,正事儿也不能忘。过了两个月,我已经是老师跟儿前最宠爱的小弟子了。见时机差不多了,我就开始潜移默化地推进“泽苏星君第二世恋爱教程”。
      “明理”这个话题,我已经在老师这里铺垫了好几日,是时候要引入正题了。我摇头晃脑的说:“对父母妻儿之关爱心,对国家君主之维护心,对悲苦大众之怜悯心,虽为心动,乃由情发。七情六欲乃人之本也,故通情而达理。”
      老师点了点头:“然也。情通五感,五感传情,感汝情深,明汝理也。”
      我深以为然:“师授道,传世人以明理。知人悲欢,则举一反三也。悲欢之根本,情爱当头,故欲深明理,当通情爱也。”
      老师愣愣地看着我:“吾读圣贤书,亦通圣贤理,理入吾心,心亦有感也。故吾虽未经情爱,亦可寄情于世人茫茫。”
      我摇摇头:“非也非也,师思慕难寐否?牵肠挂肚否?故师虽有大情,实则无情也。”
      老师让我说的一愣一愣的,竟被我说的语塞了。我坚持不懈地把明理和谈恋爱这件事儿搅和在一起,每日给老师吹耳边风:“老师,你信我,只要你谈场恋爱,试试其中滋味,定然能在圣贤之道上更进一步。”
      老师正在临摹碑帖:“愈发不成体统了,这话是你说与长者听的吗?”
      我看老师转了一下手腕,连忙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药油递给老师:“老师,你看看古往今来的成大道者,哪个不是有些缠绵悱恻的故事的?你离名垂青史就差了这临门一脚。”
      老师性子一贯温和,难得白了我一眼,也不理我手里的药油:“我此生已立志以身投道,谈情说爱之流你们有心,自去就是。”
      我看老师又停了手,皱着眉把手腕转了一圈,便叹了口气,取了他手中的毛笔,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按揉:“人来世间一趟,何必自苦于大道呢?又不是误你入歧途,不过想劝你体会一下常人的快乐有何不可?”
      前世就没怎么开心过,这辈子又要这么苦着过,何必呢?
      老师的手腕纤细,十指修长,加上两滴药油按揉,皮肤就更加滑腻。老师沉默了许久,忽然淡淡说道:“便是为师有意,哪里又能找到称心的人呢?”
      我眼睛一亮,胜利的曙光在前方呼唤我:“只要老师想,我保准能给你找到一个极为称心的对象。老师你有啥要求没有?”
      老师偏头若有所思,淡淡笑了笑:“大概能与我坐而论道,又能有些诗意风流,能对我嘘寒问暖又能知我那些个没由头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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