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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游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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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访已经告一段落了,除陈宁外,班上别的同学都要上初中。陈宁的事师建也知道,他告诉汪蕤临,等发完毕业证就不要管了。
汪蕤临应了。
他知道,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并没有停止叫嚣。
一年之计在于春,厉青的会计越做越上手,偶尔也会跟着何欣荣出去应酬。他应酬,汪蕤临就不做饭,出去吃。
村里新开了一家做拉面的,面甩的很有劲道,汪蕤临去过两次,觉得味道还行。他这天去的时候,是周六,在餐馆门口看到了佝偻着身躯的陈宁,扒着窗户往里头瞅。他这才想起来,陈宁家离这个餐馆挺近的。
“陈宁。”汪蕤临出声叫他。
陈宁被吓得一激灵,好像干坏事被人抓着了,惊恐的神情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老师。”他叫了声。
汪蕤临眉头松动,还是第一次听陈宁这么喊他,“吃饭吗?刚好我也要吃,请你。”
墙角开着野花,矮矮的,小小的,粉艳艳的吸引着人的眼球。陈宁捂着肚子,用脏兮兮的球鞋踩上了野花,不说吃,也不说不吃。他是想吃的,他已经饿了一天多了,就想趁等下看中的那桌走了,去抓一把剩菜剩饭。
饥饿能打败一切,包括他的骨气。
“走吧。”汪蕤临扬了扬下巴,要陈宁跟他进去。这小孩儿不大干净,后脖子的灰一块儿一块儿的,不然他就把人拽进去了。
陈宁嘟囔了一句,汪蕤临没听清。他说的是:是你要请我吃的,不是我自己说要吃的。
两碗牛肉拉面,一碟芹菜炒肉,还有一盘炒腐竹。汪蕤临只吃了跟前的面,剩下的全进陈宁肚子了。他吃的急,狼吞虎咽的好像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像只野狗。
“吃慢点,等下胃要不舒服。”汪蕤临提醒道。
陈宁翻着三白眼看他,没吭气。吃饱了才把筷子慢下来,拣着盘里的肉吃。
“家里没饭吗?”汪蕤临问他。
陈宁打了个饱嗝,揉着鼓起来的肚子,说:“上次吊完水,我爸就不给我吃的。”汪蕤临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就见陈宁眼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得意地说:“我都是偷着吃的,这两天缸里没面了,他也不买,就是怕我吃。我偏要吃。”
“你可以找你的伯伯。”汪蕤临还记得以前陈露接陈宁放学,他们陈家有发达了的亲戚,总不可能不接济他们吧?
陈宁撅着嘴,摇头说:“他们烦我爸,也烦我。我姐姐最近忙着出门子,都没空管我,等她走了,更没人管我了。”
可怜。汪蕤临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心里闷闷的。
“虽然你也很烦,但是我上学的事你能不能别找我爸了,我一定会上的。我问过了,上初中不要学费,我捡塑料瓶子攒了点钱,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半个大人的口气,听上去仍不讨喜,却叫汪蕤临听出了希望。
“行。”汪蕤临答应他。
春天太短,气温再热一点的时候,有怕热的已经穿上短袖了。
厉青趁着周末,带汪蕤临去镇上批发雪糕。小卖部早就盘给别人了,厉青现在上白班,不适合再守着小卖部了。雪糕是买给他俩吃的。
“要哪个口味的?”厉青看着冰柜,先拿了支出来解馋,他以前进货就是在这儿进的,老熟人了。
汪蕤临看了一圈,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说都行。
他都行,厉青捡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挑完了,看见架子上摆着的旺旺礼包,心一动,顺手拿了袋。
汪蕤临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他嘴倒是挺馋的。
回了家,汪蕤临站在冰箱前摆雪糕,按口味摆的整整齐齐的。厉青就站在他身后,看他流畅的手臂线条,莹白的胳膊怎么都晒不黑。让他想起旺旺雪饼上那层乳糖,甜甜咸咸的诱人。
“宝宝,今年暑假怎么过?”厉青蹲在地上,拆旺旺礼包,想吃雪饼了。
汪蕤临想了想说:“在这儿备考吧。”今年他跟汪子国的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了,且汪子国忙着赚钱,没闲工夫再来找他的事儿了。
厉青嚼着雪饼,嘎吱直响,边点了点头,觉得他不回家那就是极好的。
汪蕤临听见动静,关上冰箱门,看向厉青。这人已经三十一了,短刺的头发,没有风吹日晒而格外紧致的肌肤,比小孩儿还馋的嘴,怎么看怎么不像这个岁数该有的样子。
“好吃吗?”他问。
厉青给他掰了块儿,说:“还行吧。”
“我不吃。”汪蕤临把他塞过来的那块儿零食塞回到他嘴里,看他鼓囊囊的腮帮子,食指跟着戳了戳。
厉青被他戳的差点噎到,呛的咳了咳,顺了口水。
“宝宝,咱去游泳吧,我带你。往远处走走,那头有个山,山脚下淌着条河,现在气温正好呢。”厉青向小老师发出邀请,他能有什么别的心思,不过就是想看看日光下小老师白到发光的肌肤,和恰到好处的身材而已。
他一定比春晖还要耀眼。
汪蕤临打小就会凫水,水性好,厉青叫他他就去了。
这一路确实不近,厉青开车走了二十多公里,才开到山脚下。矮矮的山头,被植被覆盖着,翠绿一片。蜿蜒的河流静静流淌,春雨下的少,河床不宽,胜在清澈。
汪蕤临跟厉青打着赤脚,踩在水流冲刷的光滑的鹅卵石上,脚底板发痒。沁凉的水漫过脚背,在春夏交接的午后,让人感觉到凉意。越往深处走越人迹罕至。
“比一波?”厉青冲小老师扬眉,黢黑眼仁儿泛出胜负欲来,光彩照人的。
汪蕤临勾着嘴角点头,他游泳可没输过谁。
荡漾的水波像一个信号,厉青在他点头后率先沉入水面,轻盈矫健的身姿如鱼一般,一个扎猛子就与他拉开了距离。
真的很会耍赖皮,汪蕤临追在他身后,披着他划开的水纹,紧紧追随。
厉青游的很漂亮,摆动的双腿像尾鱼,在这片水域中游刃有余的前行。他的小腿很长,脚腕连着弓起的脚背,迎着透明的河水像要生出蹼似的,深水区为他增添了神秘的海妖的气息。
汪蕤临望着他的背影,比赛的念头渐渐消逝,继而生出别的心思。
厉青游了会儿发觉小老师没跟上来,怕把人甩的太远,正准备回头看,忽的左脚腕被绊住。他以为是水草,转身要拔,带着凉意的掌心便攥上了他的胳膊。水中说不了话,厉青想浮出水面问小老师咋了,结果小老师的唇倏然间凑近,夺走了他的氧气,又度给他新的氧气。
缠绵的唇舌在无人能见的地方肆无忌惮的勾连,漫长的吻后,两人同时浮出水面。
汪蕤临撸了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带着水汽的五官剔透又迷人。厉青拍着水花,打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乐道:“比不过我开始耍赖呢?”
“跟你学的。”汪蕤临回他。
“别瞎学。”厉青小声说,说完看了看四周,确实没人,又补了个吻,这才拉着小老师回去。
日子倒也快,第一只蝉鸣叫的时候,夏天悄然而至。
要发毕业证了,小小的硬皮红本子,钢印盖在学生们稚嫩的照片上。汪蕤临第一次产生了那股真切的,要送走学生的感受。很难去形容这种心情,他们在长大,他也在成长。他们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他也是。
毕竟是带的第一届学生,他更愿意相信他们是互相成就的关系。
毕业证到手,学生们叽叽喳喳的抢着要看同桌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汪蕤临路过武婷婷的时候,被塞了张小纸条,这让他意外。
算术本上撕下来的纸条,用尺子撕的,规整极了。汪蕤临看见了一朵红花,比他往常花的要复杂,繁琐的花辫连同花蕊,像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旁写着一行小字:
汪老师,谢谢你的小红花。老师辛苦啦!
后面没跟那句老师再见,汪蕤临怔怔的看着这张字条,花儿好像开到了心里。
小升初是要经历一次考试的,他们自己组织着,有同伴的就结伴而行,没有同伴的就单枪匹马。汪蕤临在宿舍楼上见过他们骑自行车的身影,清脆的声音有说有笑的。他还看到了陈宁,骑着不知道从哪借来的女式自行车,短腿卖力的蹬着脚踏板,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希望陈宁能继续读书,如果可以,他会帮陈宁一把。
又到了农忙的时候,厉青请了假,这次汪蕤临跟着他一起帮忙,在那二亩三分地里收割他俩的未来。
“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呢。”厉青撵他,这种脏活累活怎么能让小老师干呢,厉青觉得不合适。
“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汪蕤临就着他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初夏就已经这么热了,夏天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厉青见劝不动他,只能自己干的更卖力,好让他少做点儿。
地头的师建跟汤娜看着他俩劳作的身影,不由讨论道:“这汪老师跟厉青,看起来关系很好啊。”
“是啊,上次还见他俩从厉青屋里头一起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