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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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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过半,厉青觉得他跟小老师开始变得熟络了,于是想着约他上家里吃饭,不是偶尔请吃饭,而是小老师一日三餐都上他这儿来吃那种。
他甚至连理由都想好了,他们这栋宿舍楼是不允许烧柴的,小老师屋子里连煤炉都没有,更别说天然气了,这种条件根本没办法做饭,还是到他这儿吃最方便。大不了,分摊个伙食费,他倒不是图小老师的钱,依他对小老师的了解,这人一定不愿意白吃他的。
想法萌芽到敲定也就那一个小时的时间,厉青欢欢喜喜的下楼去找小老师。
汪蕤临门虚掩着,没关,厉青敲了两声,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他正伏在桌前写些什么,见厉青进来,只简短的招呼道:“你先坐,我的阅读理解还没写完。”
厉青端坐在床边,看他认真写题的样子,眼珠子又转不动了。
窗户敞开着,单层白纱窗帘随贯进来的风摆动,连厉青的衣摆都摇了摇,汪蕤临却稳坐如钟,像身处另一个世界般,直到分针又转了半周,他才合上书同厉青讲话。
“吃水果吗?”他起身,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到阳台给厉青洗苹果。
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厉青看他舒展筋骨的样子,肌肉线条抻开,带着蓬勃的生机,特招人。
这苹果是在大队口买的,红彤彤的,脆甜,汪蕤临挺喜欢的。他洗了两个,洗罢甩干水才递给厉青。
汪蕤临没问厉青有事没事,厉青自己会说的,他现在是连问话都省了。
厉青苹果咬了一半儿,试探性的开口说:“快中午了,等下去我屋吃饭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是太饿。”汪蕤临把果核丢进垃圾桶,又去洗了个手,这才坐下看厉青。
“那等会儿吃也行啊,我也不是太饿,还没做呢,不着急吃饭。”厉青跟着他的话说。
汪蕤临摇头,淡淡道:“你不用将就我的时间,我饿了自己会吃。”
厉青发愁的叹了口气,小老师油盐不进,很难搞。“我没有将就你的时间,就是一个人做饭总是吃不完,多你一张嘴也是顺带,你正好也省事了,不好吗?”
“不好。”汪蕤临考究的视线放在厉青身上,直言道:“我自己随性惯了,不想别人因为我的事浪费时间,也不想让别人浪费我的时间。”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敲打的厉青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他局促的坐着,原先想好的说辞也被小老师的话给打乱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厉青垂了垂头,看着手中氧化发黄的半个苹果,心想这要是个毒苹果,他咬一口,昏迷了还能有王子把他吻醒呢。说到底小老师不是王子,他更像个高高在上的国王,吝啬到连个吃饭的时间都不肯给。
“知道了。”厉青说的有些丧气,连那天怎么出汪蕤临门的他都忘记了。
厉青走后汪子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汪蕤临不准备接的,双手又驱使着他按下了接听键,没听到预料中的挖苦,汪子国问:“你妈生日你也不准备回来了?”
“啊。”汪蕤临去看墙上的挂历,今天初六,他妈初八生日,他居然给忘记了。“回,我现在就出发。”
“给你买了飞机票,明天飞,落地后我去接你。”汪子国说。
“谢谢爸。”汪蕤临挂断电话,从柜子里翻出旅行包,收拾行李。只是短暂的回家,家里又什么都有,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带上随身听的时候,想起来又把旅行包换成了行李箱,回去不用带什么,回来可得带秋天的衣服了。
他收拾好行李上楼找厉青,想让厉青送送他,结果门上挂着锁,厉青应该出门了。他只好找了师建,麻烦师建送他。
他要先去镇上,再到市里,然后才能坐飞机走。幸好他爸把票给他买了,不然他也赶不上了。
上飞机是在隔天,落地是在一个小时后,出了机场,就看见他爸的车,停在一侧等他。
“爸。”汪蕤临叫,两个多月没见,汪子国气色看上去不错。
汪子国摘下墨镜,把他行李放进后备箱,哼道:“看在你妈生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汪蕤临不搭腔,坐在副驾上闭目养神,赶路太累了,他需要休息好了见他妈,不能让他的妈妈知道他过的不好。
他再睁眼时已经到家了,谢雪正在门口等他们呢。
“妈。”汪蕤临下车给了她一个拥抱,睡饱了水汽氤氲的眸子跟谢雪的眼睛更像了,“你烫头了?这个卷很适合你。”
谢雪拍拍他后背,笑道:“你爸还说我烫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说不好看。”
她是极年轻的,今年才四十岁,脸上的皱纹不很明显,保养又得当。在这大城市里,出去说是汪蕤临的姐姐也有人信。
“他瞎说。”
三人有说有笑的回屋,谢雪让他先休息。他的屋子一直有人打扫,窗明几净的。睡惯了硬梆梆的床,再躺回绵软的床上,他甚至有些不习惯。
桌上电脑开着,邮件雪花般的飞来,汪蕤临看的眼酸。都是他同学的信息,还有几封是葛云的。
葛云问他近况,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聚一聚。
汪蕤临敲着键盘,回他道:
回来了,明天给我妈过生日,过完生日我叫你。不能在家多呆,我爸唐僧念经,我受不了。
葛云邮件回的也快:
行,提前叫我就成。
汪蕤临走的急,没跟厉青说,他也没想着跟厉青说,不过是回几天家而已。厉青再找他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只剩厉青看着锁上的门,愣怔了半天。
小老师去哪了?回家了?嫌这里破不想在这里待了?还是嫌他烦,不想再见他了?
厉青眉头紧锁,脸上表情由茫然变得狰狞,额上青筋凸起,像要发火。他踹了脚汪蕤临的门,老旧门板晃了晃,从屋逢掉下些灰尘,呛的他咳红了眼圈。
小老师走了吧。他缓慢的蹲下,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像笼中的困兽,喉间发出不明意义的音节。早他妈的,知道这人要走,就先亲个嘴,告个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