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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城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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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关之洲吃过中饭就要往外跑。他娘拉住他:“昨日你把桂花糕给了闫家小孩,今日我给你多装点,他若愿意,你与他分吃了。”
关之洲点点头,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系在腰间,迈开短腿出门去。
关之洲到了闫朗家门口,拍了拍门。
里面闫朗问了一句“谁啊?”
“闫哥,是我啊!关之洲,昨天说好了今天找你玩的。”
闫朗打开门,白白胖胖的花生米蹲在门口仰着头看他,还抱怨:“你开门好慢哦!”
闫朗:“我关门可快,来试试。”
“别!等我!”关之洲伸手抵住门,往里拱。
闫朗伸手把他扯起来,好家伙,一只手没扯动。气笑了:“猪吗你,还蹲地上!”
关只猪两眼泪汪汪,真有这么重吗?比你干的重活还重吗?哭裂了。
“我要劈柴,没空和你玩,你自己坐那边。”闫朗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凳,让他坐。
关之洲没去坐,跟在闫朗后面,到了柴垛边,给他搬柴禾。和他聊天,东拉西扯屁话一箩筐,闫朗都由着他。
一刻钟后,关之洲没声了。闫朗觑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一刻钟,关之洲靠在柴垛边上擦汗,撩起袍子给自己扇风,累得不行。
闫朗拉着他坐在石凳上,回屋给他拿了个海碗,在水缸里舀了碗水递给他。
“少爷,干活好玩吗?”
关之洲胳膊酸,端着怕撒了,便把海碗搁在石桌上,自己跟个小狗似的趴在碗沿上吸溜了一大口。
“你每天都要干这些吗?”关之洲拉过闫朗的手,软软的指腹摸过闫朗掌心里的黄茧,心有点酸。闫朗也不过六岁年纪。
闫朗反手盖在他脸上,可劲儿揉了揉。“我又不是小少爷。”关之洲的脸又软又嫩,面团似的好捏。
关之洲眼泪都要被揉出来了:“你轻点诶!不是少爷也不用做这么多活,你还是个孩子。”
闫朗咯咯笑起来,越发有了稚儿的活泼样。
“小少爷,你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你昨天给我的桂花糕。”
关之洲瞪圆了眼睛:“你没吃呀?”
“等你来。”
关之洲刚想说桂花糕放一晚上八成吃不了了,但听到闫朗说要等他来,心里一堵,祈祷那糕没被捂馊。
瞧见闫朗从柴房里拿出荷包,问他:“你住在这里?”
闫朗点点头。关之洲小眉头皱紧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你怎么对什么都好奇,柴房全是柴禾,有什么好看的?”
关之洲不说话,盯着他看。闫朗被他盯住,无奈道:“让你看好了吧。”
关之洲推门进去,打眼一瞧满满当当塞了一面墙的柴。柴墙对面开了一扇小窗,挂了一块麻布在上面挡风,窗子左下角摆了张床,上面铺了一层干稻草,被子也是麻布。关之洲上前摸了摸,麻布里塞的芦花,保不了暖。
柴屋并不怎么宽敞,狭小的屋子里充斥着木头老掉散发出来的气味,像人身上的老年味,也像虫蚁在阴凉的泥土里钻来钻去的味道。
秋天来了,家家户户都要为冬季屯柴。想到这一面墙的柴都是闫朗一斧头一斧头劈出来的,关之洲看着蚤目抖擞着腿在柴禾间跳跃,抬手想捏死一只,却捉不住。关之洲鼻子一酸,泪珠子成串往下掉。
闫朗拉着他出了柴房,给他抹眼泪。“你要看的,看了又哭。”
关之洲被他手心的茧子磨脸,哭的更大声了。眼泪越抹越多,闫朗两只手都潮了。心里后悔得不行,早知道不让他看了。
“你不要哭了,是不是饿了?福宝饿了也像你这样哭。”闫朗不像关之洲,他是真小孩,心思没那么细,完全不知道小少爷这是心疼哭了,当他肚子饿了才哭。
关之洲被他的话掐住脖子,哭声戛然而止。闫朗松了口气,果然是饿了!拉着小少爷坐上石凳,打开荷包。
关之洲木着脸:真是太丢人了,自己怎么会为了这种傻子哭的停不下来的。
闫朗拆开油纸,拿出捂了一天一夜的桂花糕递给他吃。关之洲小鼻子动了动,香的,又抿了一小口在嘴巴里尝尝,唔,有点发酸了,还是捂坏掉了。
“你不喜欢吃吗?”闫朗挠头,“我也没有别的吃的了,要不等会儿我带你去林子里打枣吃。”
关之洲叹了口气,傻子还挺可爱。
“闫哥,这桂花糕放久坏掉了。吃这个吧,我特地给你带的。”关之洲解下腰间的荷包,打开里面今早新做的糕。
闫朗难过起来,抱歉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它放一个晚上会坏掉... ...”
关之洲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掐住闫朗的脸颊,给他嘴巴掐嘟起来,另一只手拿过一颗桂花糕塞进去。
闫朗怕掉,忙用手捂住。
“没关系,坏掉了就吃今天新做的。怎么样?甜不甜?”
闫朗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香香软软的糕点,咽下去之后点点头:“又香又甜。”
“对啊,桂花糕又香又甜。”
闫朗吃了一块之后不肯再吃,反而劝他多吃点,不要饿着。
关之洲:在你眼里我是猪吗就是说。
闫朗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不是吗?
关之洲:... ...捏吗。
关之洲没忘记今日自己是来做啥的,鼓了口气,一面捏着桂花糕在手里捻,一面忐忑开口:“闫哥... ...你、你想不想自己分出去住,你别担心分出去没地方,安乐院会安置你,不用干活,还能上学... ...”
闫朗给他手里受难的桂花糕扣出来,“手痒?”又问:“你说的什么意思?”
开了一个口之后,后面的话就好讲多了,关之洲说了他的想法。闫朗在叔婶家里过的不好,甚至今年过完年都七岁了,闫家夫妻还没有送他去学武的意思,全拿他当个不要钱的下人使唤。他要想办法让闫朗从叔婶家里分出来,这样便可以接受安乐院的救济,也能免费入学城里的武校。
说到学武,关之洲发现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很神奇,大家不念书不做官,而以武技立足。十五岁之前由家里出资在城里的武校学习基础武艺,十五岁后参加各大宗门选拔,去往宗门学习高阶武技。
很玄幻,很小说。关之洲就琢磨自己是不是穿进哪本小说里了,但周围人的名字一个都不熟悉,想不起来,估计是没看过的小说,那就算了。
关之洲一向认为想不起来的事情都不重要,因为重要的事情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么自信!
“虽然分出去的过程可能会很久,但你要愿意的话,我一定帮你!”
闫朗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自己在叔婶家里是不可能有出路的。此前他就去过城里的安乐院,叔婶每日打发他干活让他睡在柴房里,冬天实在冷的受不了,他听说安乐院里接收孤儿和老人,便过去问院长,他能不能住里面。
院长说他有爹娘有房产,不能住。
他回道,那是他的叔婶,他没有爹娘。
可院长告诉他,他的户籍就落在他叔叔的名下,算是他叔叔的孩子。
闫朗冻得青紫的小脸布满了茫然。户籍上说我是叔叔的孩子吗?可我没有热饭吃也没有暖被盖,福宝是他们的孩子,这些福宝都有,福宝也不用洗衣劈柴。
闫朗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院长看他可怜,亲自领他回家一趟,教训了叔婶一顿。叔婶便给了他吃食和被子,好脸对了他几日。晚上他听到婶婶骂他养不熟小白眼狼。
又过了半月,院长不能总顾他,他的生活回复从前。唯一不同的是,婶婶每顿肯多给他一个馒头了,教他多吃一口好看一点,别像个乞儿。
原本他是想着等自己十五岁了,便离开这里,去宗门做记名的打杂弟子,再慢慢学武。可能不会很有出息,但也比在叔婶家里强。
现在关之洲说要帮他,他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虽然关之洲比他还小两岁,但他是关家的小少爷,说不定能行。就算不行也没关系,他长大了自己也可以离开。
关之洲问完便憋着一口气看着闫朗,还真担心他人小不懂里面的道理拒绝他的帮助,却见闫朗一咧嘴:“你愿帮我,我自然答应。”
关之洲长舒一口气:“闫哥你同意啦,太好了!”脸都憋红了。
闫朗摸摸他通红的脸蛋,忧心道:“真像傻子。”
关之洲:... ...给你一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