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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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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心情太过激荡,余桓说的话儿有些不清不楚,但云簪缨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话儿总结起来也就那几点,一是他们在清理完邪祟,准备回程时,被南芜镇的镇民留下来参加圣祭,而就在他们说出好字的同时,脚下突然有阵法启动,偏这阵法在他们到来的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二则是这里的圣祭拜的是一位神明,叫做圣君的,也不知到这位神明掌管的是什么,总之在此地的人民对其很是信奉,而且是已经到达了容不得旁人说一句不是的地步,可是祂到底做过了些什么,那些个镇民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很是灵验。
其三便是这个神明需要每年供奉一次,而且非常奇怪的是,祂的祭祀不需要三鲜,也不需要香火,只要一位嫁娘。
“看来在这里头,有一位对阵法极有研究的人啊。”云簪缨抚了抚下巴道。
“是。”余桓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应。
“若是与你们布下的阵法来看,你觉得相差有几分?”云簪缨又道。
余桓想了一阵,而后回道:“若要比起来,我们的阵法与他相较,只有三成胜算……”
三成胜算,以他族内的精英们联手,在客栈周围布下的阵法与之抗衡时,竟就只有三成胜算,这样的答案确实让人心惊,也足以打击一位少年想要冲破禁锢的勇气。
但余桓到底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云簪缨的言外之意。
对方或许是冲着他来的,那人将他身旁的羽翼尽数折断,为的也许是要报复余家,可余家目前已在修术界上立稳脚跟,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但还依旧是以和为贵,想来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到底会是谁?
见他陷入了沉思,云簪缨摆摆手朝他道:“罢了,这些个事儿想来你也理不清多少,若真想弄个清楚,那就得先出去,不过现下你要做的事情,是先睡觉。”
“可是……”
还未等余桓开口,云簪缨便将他的话头给打断了去:“明日就是十四天轮回的开始?”
话题的忽然变换,让少年又从不解与着急之中挣脱出来,忙点头说是。
“明日我们便去那新娘家里头一探,在战斗之前,先养精蓄锐。”云簪缨道。
“这个行不通的。”本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计划与部署,结果确实等来了这样的回答。
在被困在这里时,他和护卫们什么样的方法都想过、试过了,就连去那新嫁娘家中拜访都不下五次,然而得到的信息却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不同,若说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那个女子的态度吧。
而在说完这句以后,余桓摇了摇头,又接着道:“但既然是前辈的意思,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兴许还能够发现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原本想要继续“劝谏”的云簪缨在听到他说的话儿后,这才露出了笑来:“孺子可教。”
话已至此,那便已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余桓起身向云簪缨告别,却被她叫住。
迎着小少年疑惑的目光,她淡然且镇定道:“可有换洗的地方?”
说实在,与他扯皮条良久,为的就是这么个目的罢了。
在看到少年的房门关上,灯烛也灭了以后,云簪缨带在面上的笑意才一点点隐去,转身回了小厨房内。
小厨房内没有燃灯,但因着灶火燃烧的缘故,也算得有些许亮光,也有几分暖和,立在原地,她的影子被火光拉长,投到墙壁上,影影绰绰,倒有几分鬼魅的“风姿”。
立在墙壁面前的少女此时的心情确实不太美妙,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复杂。
因为这具身子并不是她自己的。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既已摆到了面前,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时间已过去百年,如果没有人为她修复躯体,且一直保存完好,最后达到的也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所以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又会是谁的?
是这里镇民吗?
且在她重生在这具躯体上后,并无其余不适,也没有感觉到来自这具躯体内的排斥……
带着这些疑问,她将烧开的热水舀起,又用凉水兑开,而后快速地将自己收拾了一遍,正要寻思着这小破地方是否有镜子这样的东西时,她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
外边似乎听不见那阵敲门的响动了。
将最后一颗扣子系上,云簪缨快步走出门外,在小客栈内搜寻起来。
据余唤所说,这一阵敲门声至少是要到天蒙蒙亮时才会停下,但很显然,现在的时辰距离着天亮还有相当一段时间,怕不是那东西进来了罢?
她的速度很快,这家小客栈并不大,很快在这儿走完了一圈,她将能够隐藏东西的角落都翻找了一遍,确认过并没有任何鬼物进来以后,这才放下了心来,同时开始感叹。
余家确实不再是百年前那个小家族了,其对阵法的使用已然到了另一种境界,只可惜对小辈的保护太过,像余唤这般年纪时,她早已跟随阿爹出外对敌应战,虽然现在的余唤也不算得太差,可终究还是差点风雨的洗礼。
再者那余唤看来,处去“小师弟”的身份外,应当还有一重,那便是余家的某位公子哥儿。
行过外头的院子,跨过垂花门,云簪缨走进客栈的里头,眼风处忽地就瞥见了那垂在门边一道正迎风而动的白符上,继而唇角处浮现出个了然笑意来。
她将那道符纸摘下,捏在指尖细细处摩挲一阵,很快便察觉覆之于上的灵力散去,展现出几行小小的字来,云簪缨对着月色一瞧,便见上方写着六字,正是:破血阵,诛女鬼。
这边被劝说着去睡觉的余桓本还觉着自己会难以入睡,毕竟在经历过这些糟心的事儿后,他是整宿整宿地没睡熟过,只这次,却是头一碰枕便进入了梦乡,只是这里头的梦境,却宛如炼狱。
自那骇人的梦境之中惊醒,余桓才觉身上一阵粘腻,伸手一抚额,才发现原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倒也不妨事,好在梦中一切都是虚幻。
可这一醒,却是再难入睡了。
微微侧过头去,他的目光落在了紧闭的房门上,透过纱窗,依稀可见外头仍是灯烛明亮,在外头活动的前辈似乎仍旧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难道是要守夜吗?
余桓想着。
他躺在床上,忽而便想到了在家里时的情形,虽然夜间无人燃烛,可在自己的房门外,在房间的偏房内,那都是睡了小厮的,夜间里头有个什么动静,都会有人照应,平日里头只觉寻常,如今想来,却恍如隔世。
也许是那昏黄的灯光给予了少年些许安慰,也有了寄托,在朦胧之中,他又再次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安稳无虞。
翌日,当余桓将自己收拾妥当等在楼下半晌后,才见得云簪缨自楼梯口处缓缓下来。
清晨的阳光并不清晰,还有些模糊,但也足以让人看清眼前的事物,在清冷的光辉下,少年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
她穿着朴素,一头长发只随意寻了根筷子斜斜地挽起,她长相普通,左眼眼尾处甚至有一道指节长的疤,像是被什么给划伤的,但她似乎对这伤疤毫不在意,一见他等在下方,便扬起了手打了个招呼:“倒是没想到你还起得挺早。”
她虽看上去普普通通,其貌不扬,可这双眼却是有神。
“现下便动身?”余桓问。
“走吧。”云簪缨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桌面上的各式长剑上。
“前辈……”余桓有些欲言又止。
他明白,在这样被禁锢了灵力的地方,若是没有一样武器傍身,那是极其危险的,而他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除去客栈内布下的阵法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身上的以至阳玄铁打造的佩剑,以及腰间所佩的雪虎配罢了。
但从私心上讲,他并不想将他们的佩剑交出去。
两厢沉默,就在余桓以为她会提出取剑的要求时,云簪缨却道:“不必。”
要说起来,剑虽是她随阿娘习武时第一个接触的器刃,但说到底,阿爹教的凌云枪才是她最为精通的。
二人出外时,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大多都是出来摆摊子的小贩,还有些才将铺子支起来的商人。
所幸余桓对这一带的路熟悉,在巷子里头七拐八拐了一阵,便停到在了一家门户紧闭的小门前。
看起来应是还未起身?
云簪缨正踌躇着是否要上前敲门,就在这时,那扇小门吱嘎一下打开来,从里头走出个青年来。
那青年浓眉大眼,一身短打,靛青色的衣衫浆洗得有些发白,手上提着个篮子,像是要去什么地方,他抬头一见余桓二人,便热切地迎了上来:“是修士们啊,这几天还要多谢几位出手帮忙,才让我们这小镇有安宁的日子过啊。”
他径直走过云簪缨,迎向了余桓。
余桓眨了眨眼,颇有些惊诧,但见前辈没有要来搭话的意思,便只得开始与之应承。
而被忽略在一旁的云簪缨对此情形并不生气,反倒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