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眼》呦呦白鹿鸣

90、谜之未来

　　过了一个星期，朵朵的传染病好了，在医院开了证明，又继续送去上幼儿园。日子又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一段时间，随着胎儿慢慢长大，胎动慢慢增多，乔任姒晚上就有点睡不安稳。

　　最近几天，她又开始做梦，反复做着八岁时落入水潭里的那一个梦。这几次做梦总是梦到她已经落入水潭，冰凉的水弥漫了她全身，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潭水刺骨的冷，在她的头上方，血红色的映山红漂浮在水面，慢慢荡漾着水纹，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被惊醒，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任姒，你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没睡好？”母亲看着她的眼睛关切地问。乔任姒早上醒来，只觉得胸口憋闷，头晕目眩，想要呕吐。

　　“妈，我最近老是做同一个梦……”

　　“哦，做梦了啊！”

　　“关键是这个梦大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真是奇怪！”乔任姒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查看着眼睛里的红血丝，一边说：“妈，您记得吧？我八岁那年跟哥哥他们一起去摘映山红，不是差点掉到大舅妈门口那个大水库里了吗？”

　　“嗯，我记得！那天可是把我吓坏了！你也吓得不轻！啊，那怎么奇怪了？”

　　“这个梦吧，前半部分是真的，后半部分是假的，我记得当时可没有真的掉下去，如果真掉下去了，那估计也没有现在的我了！为什么每次重复做这个梦呢？真是奇怪！”

　　“你这样说我想起来了！当时你哥哥连滚带爬地跑回来喊，说你掉到潭里去了，让我们赶紧去救人。当时我的那个心啊，真是被吓死了！我赶紧冲过去，发现你好端端地躺在一棵大树干上，什么事也没有，手里拿着一束映山红，还在那笑呢！我还给你哥哥吵了一顿，真是吓死人了！你哥哥还哭呢！说他明明看见你掉进去了，还听见扑通一声，还溅了好大的水花起来，怎么会没事？哼！你哥哥都被你大妈教坏了！天天带着你到山上去野，瞒着我带你去那么深的水库旁边去摘什么映山红，我看他是巴不得你掉进去呢！”

　　“妈！您又说哪儿去了？”乔任姒揉了揉额头，她发现自己的母亲也有一项特异功能，能将所有的事情扯到原来的妯娌恩怨上。

　　乔任姒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谈的人，自从嫁给父亲，就一直默默受着各方的气。人也真是很奇怪，越是闷不做声的人大家越要欺负，那许多年来受了奶奶重男轻女的气、受了幺妈颐指气使的气、受了大妈强取豪夺的气……乔任姒的父亲是个木匠，常年在外干活不归，这就使得远嫁而来的母亲势单力孤只能默默承受。那时候通讯又不发达，没有途径及时倾诉、及时纾解这些怨气，以致于积聚在心，长年累月形成顽固的心病。越是到老了，这些事越是清晰地浮现在母亲的眼前，所以，即使是到了现在，母亲早已搬出来居住，奶奶已经过世，幺妈、大妈也几乎几年都见不到一面，这个烙印还深深印刻在母亲的心里，时不时出来戳痛一下。

　　“妈！怎么会呢？哥哥要是那样想，怎么会跑回去告诉您呢！”乔任姒知道母亲心里的苦，就好言劝慰。

　　“不过也是奇怪！你明明没掉进水里去，衣服怎么都湿了呢！我把你抱过来的时候，一伸手，满手的水……”

　　“妈，真的吗？我不记得了！您之前没跟我说过啊！”

　　“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最好忘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消灾消难！”母亲双手合十，默默祷告。

　　“当时自己是不是确实掉进了河里？那是谁将自己救上来了呢？这到底怎么回事？”乔任姒在心里叹道，觉得那个场景似乎很熟悉，就像是被遗失的记忆漂流向太空，让人怎么抓都抓不住。

　　又过了一段时间，乔任姒心里一直想着上次医生说的可疑光点，心里很不踏实，于是准备出门到大医院去做一个四维立体彩超。

　　神农架林区人民医院医疗条件有限，没有做四维立体彩超的设备，所以只能到相邻的其他市州去做。然而去大医院要在车上奔波四个小时，到了地方之后也是各种排队。

　　乔任姒正在等候厅里排队，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一个宣传“世界读书日”的灯箱，灯箱上面滚动播放着一些名著中的话。乔任姒一瞥，看到这次播放出来的是余秋雨《北大授课》中的一句话：

　　“当一种沉睡了很久的巨大文明要重新说话的时候，当一个早就遗失的记忆打着哈欠要重新醒来的时候，它会有一股杀气。它好像有一种力量，会把参与者卷入到一种无名的灾难当中。”

　　打开封尘已久的记忆会把参与者卷入灾难？乔任姒心里一惊，为什么自己在想法设法找到回来通道的时候，整个火德国族人都被洪水淹没？难道是自己无意间打开了一个什么封尘已久的记忆，而使得整个火德国的人遭殃？

　　“请34号乔任姒到6号彩超室！请34号乔任姒到6号彩超室！”这时候等候厅里突然传出呼叫的声音，打断了乔任姒的遐想。

　　乔任姒赶紧到6号彩超室做检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让她躺在床上，撩起衣服，露出小腹。乔任姒赶紧照做，大人到了医院就像是小孩到了学校，医生怎么说大人就怎么做，生怕做错一步，也生怕慢了一步。

　　令乔任姒感到纳闷的是，一般的检查室都有两个医生，这次却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头戴白色的帽子，脸被宽大的口罩遮住，只露出两只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知道是个男人。而且，不知怎的，乔任姒隐隐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当然，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想不了那么多，乔任姒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那医生涂好了介质液体，用仪器慢慢地在乔任姒的小腹上移动，双眼却是死死盯着背向乔任姒的显示屏。冰冷的仪器时不时停下来，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乔任姒感觉肚子里的胎儿在不安地躁动，在转动身体，在无声抗拒。

　　“医生，怎么样？好了没有？”乔任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打断了医生的沉思。

　　“哦……好了！很好！很好！”医生显得莫名其妙地激动。

　　“上次在我们那里检查，说是头部两侧有两个不明光点，这次请帮忙再看看还有没有？”乔任姒小心地问道。

　　医生一反常态地很乐意，快速又涂了一点介质，又贴上仪器仔细查看，时间好像又静止了。还好月份大的不憋尿，这要是憋尿的话，不得把人憋死？这医生看得也太仔细了吧！这么敬业的医生在哪里去找啊？乔任姒在心里叹道。

　　“怎么样，医生？那光点还在吗？”乔任姒终于又忍不住问道，这次是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嗯！在在！……”医生含糊答道。

　　“啊！那有影响吗？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乔任姒一惊，担忧道。

　　“没影响！没影响！很好！很好！”房间里光线很黑暗，乔任姒看不见医生的表情，直觉上感觉医生很高心，她不知道这股兴奋从何而来。

　　“您确定没影响吗？”乔任姒又问。

　　医生终于撤回了检查的探头，扯了一些纸递给乔任姒，示意她擦去介质。

　　“确定没影响！很多到后期会消失，也有不消失的，出生的胎儿也都很健康！放心吧！”医生一边低头敲着报告一边说：“你出去等着拿结果！”

　　乔任姒收拾好衣物，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那医生突然说了一句：“孩子，一定要照顾好胎儿！”

　　乔任姒诧异地回望了一眼，却发现那医生又埋头打着报告，只好懵懂着出了门。

　　怎么回事？这声音、这口气为什么那么像那个101忠狗？乔任姒在心里疑惑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啊！

　　出门离开经过那个灯箱，乔任姒瞥了一眼上面的字，立刻停住脚步，那上面写的是：

　　“怎样把昨天、今天和明天连在一起？
　　不是靠已获得的结论，而是靠永远的悬念。”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这句话就像是专门告诉乔任姒一样，预示她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当天晚上就住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宾馆里，那房间在一楼，潮湿而又昏暗，乔任姒总感觉有一股腐烂的水汽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深夜，乔任姒又做了同样的梦，但是今晚的梦与以往相比稍有不同。

　　当她沉入水潭，就快要停止呼吸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出水面。

　　“任姒！……任姒！醒醒啊！……求求你，快醒来吧！”一个温柔的、悲伤的男声连声呼唤，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乔任姒感觉浑身都是水，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她想伸手去抓住，却怎么也抓不到。

　　“任姒！任姒！你醒啦？太好啦！”一滴眼泪滴到乔任姒的脸上，就像打开了电流的开关，那炽热的温度瞬间流遍全身。电流汇聚热量聚集，后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将陷入梦魇的人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