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只能回味》太阳初升

12、第 12 章

　　骄阳当头，绿树蓝天。
　　眼前的景色好似都热化，映在眼里都虚了。
　　正午街边，嘴里咬着冰棒的女孩对着电话里的人大骂“你妹的，陈怡。”
　　女孩穿着粉色条纹短t，上面印着猫和老鼠的性感小白猫，牛仔短裤下是一双白皙的腿，脚上踏着小白鞋。
　　隔着距离看正是一幅青春少女活力四射的景象，只可惜拉了近景，就能看见她额前被汗打湿的刘海黏在脑壳，像极了商品上的条形码。
　　夏季真是越来越热，太阳好像就悬在她的头正上，要把她晒体内的水分都蒸发掉，变成人干。
　　此时的她实在没法保持理智“正午两点你想热死我啊，你人在哪？”
　　“我，，我可能，，还要一会儿……”陈怡自知理亏，不敢说话。
　　“大声点”顾一热的要死，陈怡还在那头嘟嘟囔囔。
　　“我真是事出有急，放你鸽子了，对不起。”
　　“算了，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去楼道里等也好过在这儿晒太阳”顾一知道陈怡不会无缘无故迟到，肯定是事出突然，重要的事还是要先处理。
　　陈怡见她没生气，心情也好了起来“抱歉啊宝，地址我发你微信，晚上请你吃大餐”
　　这小脸变得……

　　挂了电话，顾一打车去了陈怡发的地址，等了半个小时，陈怡才匆匆赶回来。
　　她们大半年没见面了，前天陈怡在得知父母要出差半月后立刻打电话给顾一，说什么也要她来住。

　　两人说好一定要在这个暑假改头换面，好好做人。结果就是一起在家混日子，一躺躺一天。
　　每天的洗衣做饭最后都落在了陈怡还在上高一的弟弟陈晨身上。

　　顾一从睡梦中醒来，还未被身体吸收的酒精让她脑袋昏昏沉沉，她睁开晦暗的双眼，看着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那一缕光 ，洋洋洒洒照在她脸上。
　　好亮。

　　她起身搬开压着自己的陈怡，将昨夜扔了满地的啤酒瓶收拾干净，轻声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她走路的声音显得格外大，空空荡荡的。
　　看见餐桌上的早饭，顾一知道是陈晨准备的。
　　扭头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二点半了。
　　豆浆包子。
　　外包装袋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水珠，想来已经凉透了。
　　她径直拿过凉透了的豆浆，残余酒精灼烧她的胃，带着她的喉咙都是烫的，此刻就想喝点凉的。

　　咔哒一声，有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
　　陈晨开门进来，就看到顾一盘腿坐在椅子上拎着豆浆疯狂吸入的画面。
　　女孩头发散了一肩，脸上没施粉黛，自然清透，只是那杯豆浆对他来说更扎眼。
　　他素来面瘫的脸上微微邹起了眉，声音冷淡低沉。
　　“已经凉了”
　　顾一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此时听到他关心自己也是笑起来。
　　眼前的小孩总有种小大人的既视感。
　　顾一放下手里的豆浆，却忽略他的话语“下课了？”
　　陈晨见她听话，松开了皱起的眉，微微侧头低声吐了一个字“嗯”。
　　顾一来陈怡家也有几天了，对陈晨的冷淡态度也有所了解。
　　她站起来接过陈晨带的外卖，看了看是自己和陈怡都爱的鱼粉。
　　心头一暖，用手揉他的头，手下是柔软松茸的毛发，手感有点像顾一大学校园里的胖大橘。
　　“辛苦小晨了”
　　面前的男孩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眼底盛满了秋水温柔。

　　……
　　太阳西斜，凉了不少，散去那灼人的热。
　　顾一便简单收拾出门去了，她脑子昏沉，实在不想在家拘着。
　　再来陈怡说她想吃西瓜喝奶茶了。
　　顾一在一家熟悉的店面停下脚步，少女杂货店。
　　这是她们高中时期最爱的店，那时候不比上了大学，没多少零花钱，这家店不仅性价比高，东西也都很可爱。
　　蒙了灰尘的记忆涌上心头，顾一心头一酸，无忧无虑终究是离开了她们，怎么笑也没了当时的味道，人果真是回不了过去。
　　怅然若失，欲哭无泪。
　　她敛下心中情绪，正打算进去逛逛，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一一？”
　　顾一脚步一滞，扭头去看。
　　站着碎花长裙的女孩，白玉肌肤，手指纤细握着一把遮阳伞，顾一看清伞下清秀容颜，柳叶眉下是一双含情眼，与记忆中的对上号。
　　她转过身来，女孩眼中的疑惑褪去染上喜悦。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
　　“一一，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顾一见王澜还是往日那般温柔娴静。
　　再见故人，甚是欢喜。
　　“是啊，好久不见”

　　王澜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实在无法把她与记忆中那个周身散着疏离的平凡女孩身影重叠。
　　咖啡厅里人来人往，她们许久未见，竟不知从何聊起。
　　王澜深深被顾一吸引，顾一变了，不止是外貌上的。
　　“一一，你变了。”王澜开口打破了沉默。
　　顾一的眼里有万千光彩，她以前从不觉得顾一的眼睛这么亮。
　　， “你也是，比我记忆中更美了”
　　顾一笑着回应。
　　虽是客套话但是听了也让人高兴，王澜的嘴角不由变大。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你也知道，我生性懒散”
　　顾一就是这样，众人奋力往上爬，她也不为所动，心中总有自己的一把尺。
　　“一一，你才是活的最明白的人”
　　顾一听她这么说，连忙摆手，她可当不起。
　　“那你呢”
　　“我也很好……”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现在聊到过去，从过去聊到梦想。
　　阳光透过旁边的玻璃照进来，照在桌子上的面积越来越小，温度也越来越低，色调也由最开始的白黄色变成暖橙色。
　　面对面的两个女孩却被突如其来的沉默吓到，她们已经没了可以在聊下去的话题了吗？
　　但她们谁都没有提出要散场，而是硬硬生在这尴尬的氛围中继续沉默。
　　期间，顾一想起她还没买西瓜，想到陈怡应该等的很急，想起小时候最爱的动画片，想起早饭的豆浆包子，想起妈妈鬓角突然出现的白发，想起高中物理15分，想起……
　　直到王澜摩挲着杯柄的手停下，这段沉默才得以停止，顾一也才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过得还好吗？”王澜的声音如水般温柔轻拂过耳边。
　　终于等到了，没错，她们能继续的话题还有一个。
　　见到王澜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今日势必会聊到。
　　只可惜远在万里的他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有这么傻的姑娘困在自己画的圆的默默思念他。
　　顾一看着王澜低着的头颅，知道她还是不能释怀，难怕此刻主动刨开过去的伤疤问及他的现状，她也还是不能抬起头来。

　　顾一不知自己是何表情，心中倒是一股酸涩，但依旧认真回答“我和他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联系了。”

　　王澜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但看到顾一明亮的眼眸和淡淡的微笑，便知道顾一没有说谎。
　　顾一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感叹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和钟定是毕了业也会在联系的关系。

　　“我上次知晓他的消息还是你的那条朋友圈”顾一喝着手里的咖啡默默说道。

　　王澜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她早知道肯定会有人看见，又何必在扭扭捏捏。
　　“我还以为凌晨两三点，朋友圈早都没人了”

　　就是那条朋友圈，顾一知道钟定交了新的女朋友，不是向爽。

　　【我终于鼓足勇气在那看了千万遍的聊天界面按下来发送键，草草的几句互相问候，你便看出了我的意图。你的回应也是无懈可击，无论对我对你，还是你的新女朋友，都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
　　我想祝你幸福，可是难过了又难过，还是祝我幸福吧”】

　　王澜眼中情绪翻动，那些在深海的波涛都涌出水面，再难掩藏。
　　“或许我当时就不该找他”
　　王澜紧握着手中的杯子，喃喃说着，那样也许不会闹得这么僵。
　　“找了也好，早些断了念想”
　　可能是顾一的话太冰冷，王澜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声音染上哭腔，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是真的忘不了，我那么努力的忘了”
　　“一一，你知道吗？我几度想去找他当面问清楚，但是我知道，那样不好，人不能没有骨气”
　　顾一走过去将王澜拥入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背。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他都忘了，我们也有很美好的过去”
　　“我讨厌喜欢他的自己”
　　“只有我一个还留在原地，我不甘心，我也去认识新的男孩了，但他们都有他的影子”
　　“我忘不掉他”
　　……
　　王澜将这么久的爱与痛苦全部都释放出来，她的不甘，她的悲哀，她的眼泪，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回忆像针一样扎在她的骨头上。
　　怀里的女孩从不曾如此外放过自己的情绪。
　　顾一轻轻拍着王澜的背，告诉她还会有人来爱她。

　　可能是顾一手心的暖意顺着脊背温暖了王澜的心，她慢慢平复下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耳边轰鸣，只听到顾一清脆干净的嗓音。
　　“我们要往前走，不能停下来。”
　　可没人看见顾一眼里蓄着的泪。

　　从古至今的辩题: 得到过好还是从不曾得到过好。

　　顾一告别王澜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再想这个问题。

　　她突然觉得得到没得到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因为她没有得到过，也和他拥有美好的过往。也和王澜一样到现在还抱着那些过去的东西。

　　路边的水果摊，顾一选了一颗最大最重的西瓜带回家。
　　套着塑料袋的西瓜在地心引力的吸引下将她的手勒的生疼。
　　她都快忘了，为什么和钟定再没联系。
　　高中毕业的第二天，顾一买了新的手机注册了新的微信号。
　　陈怡将她拉进了新的班级群，她进去后第一反应就是点开群成员。

　　阳光几乎撒满了整个头像框，看不清站在阳光下的身影，模糊看得出是个肆意疯玩的小男孩。

　　run。

　　真是他的风格，一路狂奔，沿途生花。

　　就在顾一盯着钟定的网名发呆时，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有人加她好友，接连不断又有好多人加她好友。
　　看着满满当当的申请列表，一簇火苗在她胸膛烧起来。
　　最后的最后，她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钟定要是主动加她好友，那她也要勇敢一次。

　　这个机会不过是她为自己仅剩的那一丝丝幻想做拖延罢了。
　　自以为是最是尴尬。
　　当时的她真是蠢极了，才会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让他改变。
　　到头来，不过是让自己明白，什么都不是。

　　记忆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原来是这样我们断了联系。
　　顾一走的好累，走不动了，她蹲在路边，盯着手心里被勒的发狠的两道印记，紫色混着红色摊开，深深的沟壑横着。
　　晶莹的水珠滴下，流进两道沟壑里，冰冰凉凉的。

　　没过几分钟，顾一便重新站起来了，这次她换另一只手来提西瓜。

　　走到小区楼下，顾一突然停住脚步，低呼。
　　“啊，忘给陈怡买奶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