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残书薄酒

58、【兵荒马乱】并肩

　　飞蝇进来的那一刻，谁都没有先出手，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在场的人都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以往寻常的几十年，当这一切突然发生时，预示了乱世的伊始，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拿起过武器，在这之后，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

　　陆山中被绑着反而清醒了不少，他突然反应过来，顾沉他们不走，不是因为走不了，而是因为不想走。不想走的原因是留下来护着他们自己都已经忽略掉的玄黄实验室。陆山中的心中忽然感到了一丝愧疚，那是他们自己的实验室，自己保护不了，还得靠别人。

　　顾沉等人努力把飞蝇拦截在楼梯口，三人并排站着树立起了一道屏障，何潇、江鸟等四人负责清理漏网之蝇。实验室的战斗空间狭小，战甲根本施展不开，再加上飞蝇一波接一波，众人慢慢地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飞蝇的攻势渐强，爆炸激起的火花阻挡了战甲视线，它们从缝隙中飞过去，包围了战甲，蝇群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嗡嗡嗡地到处乱飞，一不留神，一只飞蝇撞向了一个悬浮的光球，一刹那间，那光球的光亮便暗淡了下去，呜——彻底熄灭。

　　顾沉的激光就停在光球的咫尺之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来不及懊悔，新一波的飞蝇又扑了上来，无穷无尽。

　　忽然，蝇群里面出现了一波逆行的飞蝇，它们挤过其余的飞蝇，往实验室门外飞去，其余的飞蝇受到了影响，也跟着往门口飞去，从陆山中的视角看过去，黑压压的飞蝇往上面退去，渐渐地露出了几人光芒依旧的战甲。

　　澹长空和罗孟生跟随宛若穿云而出的问道和飞镖，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只见昔日作为避风港的大楼内，密密麻麻地全是飞蝇，看不见光亮，逆行飞蝇设置的爆炸时间已到，为它们炸开了一些作战空间，罗孟生看准时机，用来回转圈的飞镖掀起了气流，二人站在风眼的位置，纹丝不动，周围的飞蝇随着气流往外移了一些。

　　尽管飞镖为二人开辟出了一片空间，但是由于飞蝇数量太多，他们的攻击就像是打在了云里一般。

　　大楼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高墙上的“花”里源源不断地涌出飞蝇，那些飞蝇乌压压地扑向正在战斗的战甲，这时的会场像极了撒旦的地狱，把所有的生命都拉向深渊。

　　顾沉在出实验室的时候又转头看向了一眼陆山中，刚刚逆行的飞蝇正是陆山中的飞蝇，那些飞蝇在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以后，也光荣地结束了这一场荒唐的飞行。
　　陆山中还是依然坚决不肯合作，用飞蝇帮他们一把只是为了保住这个实验室罢了，但是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潇、江鸟、夏侵和苏玉桥负责待在实验室里看住沈曲和陆山中，当顾沉转身走出实验室的那一瞬间，何潇的腿不自觉地迈出去了一步，待意识到以后，他又僵硬地把腿收了回来，他多希望那个人每次转身的时候，能跟他道个别啊。

　　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的飞蝇，顾沉来到地面，加入了战斗，离风虽然攻势较强，但是范围却有限，三人忙活了半天，解决的飞蝇却是冰山一角。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在刚刚顾沉光柱冲出来的那个位置，又冒出了一个水柱，水流席卷而上，将飞蝇卷进旋涡，水流之后，便是陆山中那副恨不得连翻三个白眼的脸。

　　“哟！这不是我们宁死不屈的陆将军吗？怎么，想通啦。”澹长空一面操纵着问道，一面回头调侃道。

　　陆山中的第一个白眼成功地翻了上去，说道：“我可没说要和你们站一边，蠢死了，连个飞蝇都解决不了。”

　　“这还不是你们浮空港自己造的孽，这么多，解决得完吗？”澹长空说道。

　　“必须解决源头。”罗孟生提醒道。

　　“嚯！”陆山中翻出了第二个白眼，说道：“我只负责保护这个实验室，解决源头？我可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习惯。”

　　顾沉说道：“这不是拐不拐的问题，你们这批飞蝇本来就是一个失败的发明，它们没有自己的控制系统，时间久了，别说保实验室了，连我们自己都保不住。”

　　“如果是你们三个，那确实够呛，但是如果是我，我肯定可以。”陆山中把长戟抡圆了挥出去，说道。

　　不一会儿，事实就给了陆山中一个大嘴巴子，他的加入并没有增强三人的战斗力，相反，由于几人都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加上对战甲也不是很熟悉，那战斗场面简直一塌糊涂。

　　澹长空的问道飞着飞着一不留神就会撞上罗孟生的飞镖，二人左闪右闪，飞蝇没解决，看起来倒像是他俩在干架。顾沉也没好到哪里去，激光一出，忽然不远处又横空冲出一道水流，最后是激光也没杀死飞蝇，水流也蒸发了。

　　那水流遇到澹长空的问道，被冻成了一个冰柱，问道也不高不低地正好卡在了中间，澹长空当即骂骂咧咧起来：“陆山中！你干什么呢，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倒忙的！”

　　陆山中也不甘示弱：“怪我喽，你自己不看着点儿。”

　　这边顾沉还在摸索离风的使用方法，激光只适合远一点儿的攻击，如果隔近了就容易伤到自己人，当飞蝇靠近的时候，顾沉马上又把枪换回刀，神奇的是，如果切换得够快，刀刃上还会残存着激光的余温，一把高温的刀，杀伤力瞬间就上升了好几个层次，顾沉找到了规律，在刀与枪之间来回切换，逐渐找到了手感。

　　这时，罗孟生还在分神调出了两个回旋镖去“解救”被封印的问道。澹长空在这个间隙，又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了第二支箭——青云。他正准备放在弦上，突然环顾了一下现在的战局，由于四人的武器属性发生了诸多的冲突，战斗力急剧下降，蝇群又围了上来，其中有几只从缝隙里飞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五人没有正式的武器，只有两根钢管、一块儿板儿砖，外加一个花瓶。

　　夏侵唧唧哇哇地一边叫一边拿着钢管乱挥，虽然闭着眼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却极大地增加了他的勇气，苏玉桥倒是很淡定，一花瓶随机砸死几只飞蝇。

　　同样是拿着钢管，和夏侵截然不同的是，何潇的“武器”在他的手里已经挥舞出了残影，呼呼地响着，每一棒子出去都能对飞蝇实行精准打击，沈曲瞅着地上何潇挥舞出来的影子，心里不禁感叹道：“这怕不是个练家子……”

　　于是四人组成了一条简易的作战流水线，夏侵负责靠呐喊把飞蝇吸引过来，何潇负责解决绝大部分的飞蝇，苏玉桥打击漏网之蝇，沈曲则是在地上找那些还没被完全打死的飞蝇，进行补刀。

　　而江鸟独自在一旁，负责修理刚刚被飞蝇破坏的光球，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些不情愿，这是他父辈的实验室，理性告诉他应该把这份荣光传承下去，但是回想起往事的那一点儿不快，又仿佛在问他：凭什么？

　　为什么接他到光里，又突然推他进深渊？最后留下一堆未解之谜让他自己摸索。江鸟虽然心里有怨恨，但是手上动作却没停下来，因为他发现，他正在修复的这个光球里，应该是储存着那四套战甲的设计图和数据。

　　饶是四人再努力，还是有几只飞蝇飞进了实验室，江鸟一边修复，一边又分神去对付飞蝇，好在不多，也没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这样一来，修复的进度就渐渐的慢了下来。

　　忽然，江鸟听到一个更大的东西向他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澹长空的箭。那支箭向他飞来，解决了周围的飞蝇，江鸟继续埋头修复光球，那支箭始终环绕在他的周围，有了青云，江鸟就没了顾虑，不一会儿，光球修复好了。

　　江鸟迫不及待的把光球放在实验台上，导出里面的数据。实验室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四个3D图像，江鸟揉了揉眼睛，可还是觉得眼前这四个人好虚幻啊，依次过去是卫千笑、周袭、秋风和江临。

　　他们四人分别穿着愆阳、伏阴、凄风和苦雨，江鸟把战甲和四人对上了号，细细想来，这其中本来就有着某种照应，“愆”和“千”是同音的，伏和袭有相同的字义，秋风和凄风都是风。
　　至于他的养父，江鸟永远忘不了自己名字的来源，周袭说，江临是在江边跟她表的白，那时下着雨，天边偶有几只鸟儿飞过，于是她们商定好，以后如果有孩子，就叫江鸟。

　　周袭身体不好，她们后来领养了一个孩子。江鸟看着显示屏上的“苦雨”二字，竟然一时分不清后悔的人是周袭还是江临，昔日表白时，那小雨是浪漫的，后来抛弃时，那浪漫的雨在两人眼中，成了苦雨，临江苦雨。

　　但是不管是谁后悔了，亦或是两人都后悔了，最大的受害者是江鸟，对于二人来说，那一阵苦雨没下多久，周袭就失踪了，剩下的那些苦雨，淅淅沥沥地悉数下进了江鸟的人生。

　　地面上，四人还在战斗，陆山中此时也明白了摧毁源头的重要性，这一批飞蝇完全是乱飞的，他不知道白傲用这个飞蝇的用意是什么，但是本能的反应还是告诉他不能摧毁源头，这样和叛变没什么两样。罗孟生他大可以作出自己的选择，但是陆山中不行，他背后是整个家族。

　　澹长空弄出了自己的问道，他知道江鸟那边情况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还是舍不得召回青云，这战甲不应该完完全全地属于他，还有江鸟的那份。

　　此时，飞蝇越来越多，四人又很疲惫，免不了头昏眼花看错了，况且这四套战甲仿佛存在一个bug，那就是两两制约。

　　在第n次陆山中的长戟遇到澹长空的冷气被冻住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我说你们那位武器专家也是一个鬼才，脑袋得多大的洞才能发明出这四件四加四小于一的武器啊。”

　　澹长空也默了，夏侵这孩子怎么发明东西不过脑子啊。顾沉一听，也在想为什么夏侵要发明这种相互制约的武器，但是随后又觉得不对，这武器虽说是夏侵发明的，但是战甲确是那四个人的，夏侵不会想当然地乱发明，他既是修复战甲，那么给战甲配备武器，也应该会按照战甲的属性来配备。

　　顾沉归纳了一下四人战甲的属性，分别是，愆阳的火、伏阴的冰、凄风的风、苦雨的水。

　　忽然，他想到一个点，这四套战甲以前分别属于四个人，如果从那四个人的关系分析，能一起建立实验室的关系一定是很好的，顾沉开始从四个人的视角去思考问题，如果他是四人之一，为了避免内讧，他一定会把战甲设置为相互制衡的，这没问题，但是同时，他还会怎么样呢？仅仅只是相互制衡吗？

　　对，他想起来了，还应该，相互成就。

　　他恍然大悟，对旁边的罗孟生说道：“把风眼再往前面挪一点儿。”

　　罗孟生照做了，顾沉将风刀切换为激光枪，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的杀向飞蝇，而是瞄准了前面的旋风，在激光到达风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火焰扩散开来，把激光的伤害范围扩大到了最大。

　　旁边还在斗嘴的陆山中和澹长空看傻了眼，顾沉转过头来看着他俩，说道：“你们也可以。”

　　“可以就不至于冻在这里了。”陆山中冷笑一声。

　　“只要不碰到水柱，问道在中间，水柱在四周，那么水结成冰，会大大提高水流的攻击力，而箭因为减小了阻力，也会飞得更远。”顾沉猜测到，这只是理论上，具体实践还得看他们两具体怎么操作。

　　“那就可以直接摧毁源头了。”罗孟生说道：“我和……”

　　罗孟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顾沉，于是指着顾沉说：“我和他可以负责为你们开路，问道在水流的保护下，可以直击高墙之上的球状物。”

　　“我说了，我不参与。”陆山中回道。

　　“又没人求你参与，你的武器攻击力那么小，可有可无。”澹长空怼道，接着对顾沉说道：“开始吧。”

　　顾沉看向罗孟生，罗孟生对他点了点头，一挥手，八个回旋镖就排列好了，从窗外看过去，在密密麻麻的蝇群中间，突然吹开了一条路，大楼的窗户哗啦一声，碎了一地，几人从风眼里走出来，罗孟生再次搭建起了一个安全通道，那风之猛烈，很穿半个会场，顾沉往风里注入火元素，刹那间，整个会场的飞蝇被烧了不少。

　　这边的动静让卫千笑心里一震，她余光里全是窗外的火光冲天，却终究没有勇气往窗外看一眼，那火虽然离她很远，但是烧得她心里很痛，像是要在她的瞳孔里灼烧出一个洞。

　　卫千笑转头问秋风道：“你给他们的？”

　　秋风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只是舍不得、忘不了、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