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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兵荒马乱】交换大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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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光景看着看着就过去了,飞逝而过,除了把无可言说的爱悄悄地盖进被子,把想念揉碎了,和进一个又一个的玩笑里,大约也没再留下什么。
澹长空还是那么嬉皮笑脸,江鸟东,江鸟西,江鸟南,江鸟北,有些名字,叫着叫着就着了魔,入了心。
顾沉去过海岛,透过门缝,他果然看见了那个女孩儿的房间。房间里整整齐齐的,花瓶里的花在凋谢之前就会被人换掉,书桌一尘不染,粉床贴在墙边就像是一位傲娇的公主,被某人守护着。
每次何潇不在,顾沉就习惯了站在门前,长久地注视着这间房间,怎么都看不够,那是他第一次爱而不得。
“1974。你在想什么?准备走了。”江鸟喊道。
顾沉回过神儿,应了一声,走进了机舱。
航空器穿过墨黑的水域,垂直而上,何潇望向窗外,在暗夜里,远远望去,浮空港的灯像极了银河里的星星,城市底部密密麻麻的反重力装置让它像一艘太空飞船一样飘在半空,甲板上是灯火通明。
何潇习惯了待在深海,但他也同样向往天空。
顾沉坐得离他很远,好像在故意拉开距离似的,这一个月以来,顾沉总是对他能避则避,何潇不明所以,只好在余光中,在影子里,在背影上,在倒影里,默默地注视他,他在窗户上找到了机舱内顾沉的倒影,把手轻轻地覆上去。
影子和灯火重合,那是他不为人知的人间。
何潇垂下眼睑,心中波澜万顷,如果有下辈子,他想活在天空下。
航空器距离浮空港越来越近,城市在眼前越来越大,像是一个深渊巨口,要把停在港口的航空器都吞噬殆尽,顾沉心中隐隐不安,问江鸟道:“你觉得这次白傲真的会妥协吗?”
“不知道,但还是小心为妙,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你。”江鸟准备好了武器,但是这些武器根本就带不进会场。
顾沉深知,海岛资源,一群人虎视眈眈,但是又能怎样,即使被抓住了,他死也不会拱手让人。
轰隆一声,航空器平稳地停在了浮空港的港口,打开舱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
男子穿着正式,守候在港口,应该是浮空港派来接待他们的官员。
男子笑容和善,脸上丝毫没有沾染来自浮空港特有的嚣张气焰,相反,而是十分的和蔼,他看见顾沉一行人,立即放下手里的工作走了过去。微微颔首道:“鄙人魏山,欢迎1974等的莅临,荣幸之至。”
顾沉被这不合时宜的谦卑搞得不知所措,单单回了一句“你好”之后就被领到了会场门口。
经过了一系列的安检扫描,连江鸟所带的防身钢刀都被没收了。他最后一缕安全感蒸发在了会场门口,江鸟不安地四处张望,只见会场内人来人往,除了三个境阈的重要官员,还有社会各界重要人士,一切都有秩序地进行着,越是风平浪静,底下越是暗流涌动。
顾沉远远地望了一眼会场中部那高高垒砌的台子,台子四周是人山人海,只要今天在台子上按照约定完成反射器控制权的交换,这泡沫下的暗流便又可以平息一阵儿,只是那台子淹没在太多的人群里,须得穿过一切去达到短暂的和平。
忽然,顾沉的手心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抬手一看,是一把精美的骨刀。
骨刀的边缘透着危险而寒冷的光,唯独刀尖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缺口,但是无伤大雅,那锋利的刃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巴不得刺进人的血肉,大口地喝血吃肉。
顾沉把骨刀收起来,侧头看着何潇。
“给你防身的。”何潇依然看着前方,没有转头,小声说道。
“你呢?”顾沉随口问道。
“我跟着你不就行了?”
顾沉心中被不安所笼罩的阴霾随着何潇的回答都被驱散了,他捏紧了自己手里何潇送的骨刀,某时某刻心里也在幻想着会不会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种想法从冒出来的那一刻又被逼了回去,何潇怎么可能喜欢他?
想着,顾沉抿紧自己的嘴唇,并在心里暗暗发誓:就这样看着他的侧脸也挺好。
在远处的人群中,只见一个欢脱的少年一蹦一蹦地跑向他们,此人正是交际花——夏侵同学,他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穿过人群,像是蹦跶在水面的鲤鱼,但江鸟的眼神却绕过夏侵,不自觉地停在了夏侵身后。
和夏侵相比,澹长空的步调倒是看起来比较稳重,但这份稳重在看到江鸟的那一刻,便露出了原形。
他像个混子一样顺手就把手勾上了江鸟的肩,江鸟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开口第一句便是:“想我没?”
自从第一次着了他的道,江鸟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会由着澹长空,江鸟开口道:“你能有点新意吗?每次打招呼都是这句话。”
没等澹长空开口,夏侵这个热心好青年马上回道:“哎呀,什么新意不新意的,我们澹大代表就是人老了点儿,打招呼跟不上时代,再加上工作喜欢划水,一边开会一边不知道看着哪个美人儿的照片笑出了声,其余也是很好的,哦,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余了。”
澹长空:“……”
澹长空有点后悔,当初苏玉桥把夏侵寄放在他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把姓夏的扔河里喂鱼呢?
“不是。”澹长空尝试挽回自己的形象,说:“我没有看什么美人儿。”
“你骗人,你还说你没有,我都看见了,上次开会的时候,你就在那儿对着手机笑!”夏侵说的时候,还激动地加上了手部动作,大有一种打辩论赛的气势。
其余几人在原地看着他们争论,没有任何要加入的欲望。
“我就不能是看其他的看笑了吗?”澹长空垂死挣扎。
“拉倒吧你,你只有看美人儿才是那个表情。”夏侵不依不饶。
何潇看着澹长空紧张的神情,十分地好奇,于是又添了一把火,问道;“看哪个美人儿呢?”
“行了,准备一下,马上大典开始了。”澹长空瞥了一眼江鸟,他发誓,下次绝对不在会议上看江鸟的照片了,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嘴角……
“你说这次浮空港那边派的是谁啊?”夏侵好骗得很,立马被转移了话题,开始担心起来待会儿的交接仪式。按理说,在大典正式开始之前,双方派的代表应该提前相互熟悉一下,这次的代表是夏侵,苏玉桥不放心,一到会场就去打听对方代表是谁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场内,在一间会议室里,一个男人在桌子前走来走去,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在寂静的室内,连地板都能感到他的焦灼,咚咚咚地响着,他时不时地去门口看一眼,没看见对方代表,又继续返回屋内继续徘徊,罗孟生现在只想手撕白傲,到处签合约,每次都是他。长着一张具有威严的脸就这么难吗?待会儿还要单独和对方的人交流,这还不如让他去死。
他心里默默地排练着,你好,我叫罗孟生,你好,我叫罗孟生,你好,我叫罗孟生……对,不要紧张,你可以的。
会议室不远处,苏玉桥一脸失望地坐在了桌子前,众人看她脸色,便知道她应该是什么也没打听到。
江鸟越发地感觉到不对劲,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但是三个境阈的首领一个也没出现,他起身,想要去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我去周围看看。”江鸟说。
澹长空想要拉住他,但江鸟是个行动派,一溜烟儿就没了身影。
苏玉桥看了看时间,对夏侵嘱咐道:“不知道对方代表是谁,你待会儿就随机应变,不要待太久。”
夏侵从来不担心该怎么和对方沟通,但是听说浮空港的人都难搞,他怕遇到一个凶巴巴的人,到时候自己肯定得怂,以前他小时候,她姐就老拿浮空港的人来吓他,说什么浮空港的人都吃小孩儿。
不吃饭了——“再不吃饭,浮空港的人就要把你抓去做实验了。”
调皮了——“再调皮,浮空港的人就把你吃了。”
不写作业——“浮空港的专挑不做作业的小孩儿下手。”
搞得夏侵对浮空港的人都有PTSD了,他担忧地看向远处的会议室,说道:“到底是谁啊?”
这句话,没有得到苏玉桥的回应,倒是有一个幽幽的男声在他背后响起:“听说是罗什么的。”
夏侵吓一激灵,转身一看,是一个俊朗的男子,夏侵似曾相识,指着男子:“你就是……就是……”
“就是”半天也没喊出名字,在场面十分尴尬的时候,顾沉脱口而出:“沈曲。”
上次让顾沉惊讶不已的那位城市清洁工——沈曲。
“对对对!沈曲!你怎么在这儿呀!”夏侵瞪大了眼睛。
沈曲倒也没有因为夏侵忘了自己而难过,警惕地忘了一眼四周,放低音量,神秘地对众人说道:“我跟你们说啊,千万被说出去,浮空港这次派的可是个狠角色啊,那家伙,心狠得很。”
“真的吗?”何潇做出一副自己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沈曲清了清嗓子,说道:“真的啊,你别不信,这消息我只告诉了你们,你们仔细别说漏了嘴。”
沈曲说的时候,咬紧牙关,仿佛曾亲眼看到那人作恶似的,他一脸认真,也不管周围的人自己认不认识,就和旁边的何潇唠起来了。
众人:“……”
“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浮空港派的是谁?”苏玉桥没好气地问道,开什么玩笑,她打听了好久,都没个着落,眼前这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怎么会知道?
“哦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沈曲,上次反射器被破坏,还是他提供的线索。”夏侵连忙介绍道,接着又问沈曲道:“你怎么知道的啊?”
沈曲很自然地拉过一根板凳,坐了下来,接着说道:“嗨,这不是生意做大了吗?这会场的清洁也包给了我,我是谁啊,你也不打听打听,就没有我沈曲不知道的消息!”
“你刚刚说是姓罗的?”顾沉问。
“是啊!罗什么……罗生门?应该不是,哪有人叫罗生门的,罗门生?”沈曲自言自语,努力地回忆,始终想不起那人叫什么名字。
“罗……孟生?”夏侵颤抖着张嘴。
“对!就是他,这次就是派的他,我布置会场的时候好像听到浮空港的人说的。”
“姐……我想回家。”夏侵生无可恋地拉着苏玉桥的衣角,依稀记得,某人说过“反正我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快到时间点了呢,快去快回吧。”澹长空一脸得逞地看着夏侵,抓准时机报了个小仇。
最后,夏侵是在沈曲的鼓励,何潇的安慰,苏玉桥的“威逼”,澹长空的“挑衅”,以及顾沉的“冷眼旁观”下走进了会议室,一路上,他只有一个想法——“夏侵崩的时候,没有一个澹长空和顾沉是无辜的……”
他透过磨砂的玻璃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顿时汗毛倒立,手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夏侵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早知道,他昨天就不洗澡了,这样吃小孩儿的浮空港人会不会嫌弃他,然后放过他。
屋内罗孟生毫不知情,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左腿翘到了右腿上,对方的人还没有到,但是也快了,他闭着眼睛,反复练习,你好,我叫罗孟生……
就在他好不容易以为自己胸有成竹的时候,门开了,他转头看见一个头先畏缩地伸了进来,一个黑发的少年往里面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突然,看见了他,又把头迅速缩了回去……
夏侵在门外吓得大气不敢出,心里嘶吼:妈呀!太吓人了!
罗孟生不明所以,但认出了夏侵好像是上次晚会上指他的那个人,顿时觉得更尴尬了。
不一会儿,夏侵抱着必死的决心再次打开了门。
罗孟生紧张地拉开板凳走了过去,心里一直警告自己:打招呼!打招呼!罗孟生走到夏侵面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准备握手,心里反复排练:你好,我叫罗孟生。
结果好死不死,一紧张,脱口而出:“你好,你叫罗孟生……”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两个人顿时尬在原地……
夏侵的腿都在发抖,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心想,妈妈呀,这个人好可怕,直接赐了他一个名字,他好霸道,他要把所有人都变成罗孟生……
“我……可以不叫罗孟生吗?”夏侵要疯了,对方会不会觉得他提的要求有点过分,随后又解释道:“因为……这样比较好区分……”
罗孟生:……
“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夏……夏侵”夏侵松了一口气,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好眼熟啊。”
“是吗?”罗孟生决定要换个星球生活才行。
“是啊,你脸上没插这么多箭我还不习……惯”
完了,夏侵要死在这儿了。场面再度僵住……
“啊?”罗孟生不知道夏侵在说什么。
“没什么,要不,我们待会儿见?”夏侵提议道。
“好。”
终于,夏侵从会议室出来了,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令人心旷神怡,他刚刚一进去就看见罗孟生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一转过身来,严肃的表情足以吓退千军万马,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深入虎穴的兔子。
正当好不容易缓一口气的时候,夏侵突然停在了台阶上,他看见,台阶的缝隙里好像有一个东西一闪一闪的,他小心地靠近,看清是什么之后,惊慌失措地连忙后退,喊了一声“完了。”
“了”字还未出口,他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冲击,伴随着几声巨响,会场的各个角落开出了一朵朵罪恶的火花,那中间的台子像是长在在罂粟花里的橄榄枝,被炮火淹没在声声尖叫里。
台子周围的眼睛的太多,距离太远,人们花费的心思太多,终将,这一战,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