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仙见闻录》扪心

3、结契

　　秦不虚这个人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他的跟着，是让梁平为他所用，当他的“跟班”。
　　至于怎么让梁平成为他的跟班……
　　秦不虚的打算很简单，凡人嘛，对鬼神之说敬畏不已，他只需进入他的梦境，告知自己是他祖宗，因没有牌位供奉，只能做一只孤魂野鬼，先让他给自己弄个牌位再说，他生活的时代鬼怪们都这么做。
　　但是秦不虚真正实践的时候，却发现他进不去梁平的梦境。不管他怎么使劲儿，就是没法进去，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明明看得见摸得着，要进去的时候只能一头撞在玻璃上。
　　秦不虚摸了摸额头，撞出来个大包。鬼也是会受伤的，端看是什么东西伤的。
　　普通的物理攻击，对鬼这种物种来说，肯定是无效的，别的东西自然两说。
　　秦不虚微微蹙起眉头，摸了摸头上那块儿鼓起的包，有些郁闷，虽然没有达成目的，但是让他发现了另一点：梁平身上必有法宝。
　　秦不虚一嘁，顿时心疼起他那一墓地的宝贝了，一个雷劈全没了，全身上下就只有把破扇子和一个卦盘，扇子还是备用的，比不上他挡雷的那把，那可是他的法器。现在可好，那可叫一个一穷二白的。
　　当鬼就没有他这么憋屈的吧？哪个鬼没点陪葬品傍身啊，他倒好，满墓地的好东西全都没了。
　　更无奈的是，因为这个法宝的存在，他进不了梁平的梦境。
　　看来，只能使点别的手段，让梁平跟他签个“协议”来保证自己的供奉了。
　　梁平睁开眼的时候，秦不虚还在思考怎么给自己挣点身家，也没有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清醒了。
　　他一眼扫过去才发现，梁平居然醒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秦不虚被看蒙了，俩人儿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分钟。
　　秦不虚猝然回神，换了一套说辞，开始忽悠：“咳咳！吾乃天庭之人，受小人暗算，如今只剩半个残魂。如果你能供奉我，让我修成金身，重新位列仙班，我一定倾我所能报答你。”
　　梁平一听这不离谱吗？这话听着跟秦始皇活了，来跟他要钱那个骗人短信一样让人无语。
　　梁平想了想说道：“哦？是吗？那我挺期待的，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的语气平静，非常配合的回问，眼里没有一丝动容，怎么看怎么敷衍。
　　秦不虚抽了抽嘴角，没想到梁平一点不害怕，就算演起码也演的像点吧。
　　他只好改变了策略，开始恐吓。
　　只见秦不虚唇角微微一勾，艳丽的面容如春花般绽放，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美丽：“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只鬼，你养着我，我给你钱，权，名利。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把你一点一点吃掉……”
　　说完，秦不虚的眼睛逐渐变得透明，又在瞬间变成了浓郁的紫色，给他添了一点神秘魅惑的妖冶。
　　此时的他，变得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周身气势瞬间拔高，变得强势又危险。
　　梁平一直盯着秦不虚，不禁回想起，在旧校区宿舍楼做的那个梦。
　　他的脸变得惨白，垂在腰上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还不断地喘着粗气，那个梦带给他的影响迟迟无法消散。
　　秦不虚趁机追问，一遍一遍的问：“你同不同意啊？”
　　秦不虚一边说着话，一边嘴里还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的声音。
　　梁平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只“吃了”他的鬼。秦不虚跟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要缠着他不放？
　　这一切对梁平来说都是未知数。
　　秦不虚当然是故意的，故意挑起梁平对于那段“噩梦”的回忆。毕竟手里有他的弱点，不用白不用。
　　看出梁平的动摇，秦不虚见缝插针：“我很好养活的，平常只要给我烧点纸钱就好，怎么样？”
　　在跟秦不虚的对视中，梁平败下阵来。
　　他苦笑着开口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不是只能同意吗？”
　　梁平的语气是古井无波般的颓废，好像破罐子破摔。
　　秦不虚不太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一打眼就看得出来，梁平眼里的不服气，他心里是有火的，不过秦不虚无所谓，梁平怎么想跟他无关。
　　秦不虚双手结印，动作娴熟，口中喋喋不休的念着咒。
　　秦不虚让梁平跟着他念咒，两人念完，那咒语便顺着飞进了他们的额头。
　　梁平其实什么感觉也没有，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秦不虚则是沉声吩咐：“我需要一个牌位，立好了之后，每天给我烧炷香就行，别的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梁平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他问道。
　　“是啊，不然呢？都说了不要你干啥了。我可是个好人啊。”
　　秦不虚笑眯眯的狐狸样，看的梁平气不打一处来。
　　翌日，天光大亮，一声惊叫划破了宿舍的平静。
　　梁平摸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就跟秦不虚来了个眼对眼。
　　对此，梁平表示吓都吓死了，他以为秦不虚昨天晚上跟他聊完就走了，谁知道大早上跟他来了这么一出。
　　宿舍里其他人瞬间清醒，开始国骂：“老二你疯了？鬼叫什么呢？”
　　他们一边骂着人，还一边拿起枕头砸过来，于是，梁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枕头埋住了。
　　秦不虚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梁平的宿舍，他住在了梁平的那个法宝里。跟梁平结了契之后，那个法宝就没再抗拒过他，似乎是认可了他。
　　关于那个法宝，是梁平从小戴到大的。
　　他三岁时手上就戴着这个摔不碎的玉镯了，姥姥把这个给他的时候，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这个是他们家的传家宝，跟他们家有渊源的，再一个是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糟践了。
　　这是个养魂镯，秦不虚现在住在这个镯子里，他毕竟是个魂魄，有的方面确实有些不便，这个镯子养魂，对他也是大有益处。这个养魂镯来的正是时候。
　　说来也奇怪，有这个镯子在，梁平可以不被任何鬼近身，但同时它却也是个养魂的容器。
　　秦不虚昨晚上在这个玉镯里，凑合的睡了一觉，醒来觉得精力充沛，非常舒坦。
　　秦不虚看着被埋在枕头里的梁平，不爽道：“梁大爷，起不来了这是？这边还等着你履行承诺呢。”
　　梁平被埋在枕头里，都快要重新睡着了，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马上坐了起来，跟僵尸似的，坐的板板正正，没到一秒又蔫了。
　　他还是打起精神来，毕竟他可不是真“大爷”，那位才是啊。他这样想着，偷偷瞄了秦不虚一眼，这话没敢说出口。
　　“我的牌位要金贵点，没有好材料就别给我雕。但是你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哦…”
　　秦不虚的未尽之言梁平是听明白了，反正没什么好事儿等着他。
　　梁平灵光一闪，他家里可是有许多的“珍贵材料”。他爸喜欢收集古董，家里面不缺金贵原材料，他爸的收藏室里更是有许多名贵木材，都是他爸的宝贝。
　　反正那么多东西，他悄悄拿一个应该也没事儿。
　　梁平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秦不虚也跟在他身边，这时宿舍里的王继阳叫了梁平一声，让他帮忙带份饭回来，梁平笑骂着同意了。之后迅速打开门，窜了出去。
　　梁平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宿舍带饭这个话题，果然难缠。
　　秦不虚在意的又是另一件事了，他飘到他面前，问他说：“你们宿舍那个老四，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啊，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老四是宿舍里最乖的。”
　　秦不虚听完梁平的回答，皱了皱眉，还专门飘到宿舍窗口看了王继阳一眼，也没发现什么，只好飘走了。
　　秦不虚紧紧跟着梁平，一起到了他家。
　　梁平家住在郊区的别墅区，别处还有许多房产，家里名车一辆接着一辆。
　　家里雇佣了一个专业团队，不止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还有园丁，育花的人，形形色色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他们也就是雇佣关系而已，平常都不熟，也不用担心他们乱说话。
　　秦不虚看了，心里面只有两个大字：有钱。
　　梁平加快脚步，迅速赶到了门口，“我爸今天去公司了，我妈跟人逛街去了，家里没人，所以我们速战速决。”
　　那些在这里工作的人也不会说闲话，他们也就是雇佣关系而已，这个团队会定期替换的，除了几位经常陪着他爸上班的司机师傅，平常都不熟，所以他不担心有人跟他爸乱说话。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直奔主题——他爸的收藏室。
　　收藏室里并不是珠光宝气闪瞎人眼的样子，乱哄哄的一片珠宝柜后面排着山水画，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瓷器，珠宝这些东西是被好好保养的，该有的都有，有玻璃罩着，还打着灯。
　　角落里是形形色色的木头，打了蜡，存放的时间长了点，散发着一种陈旧的味道。
　　梁平让秦不虚赶紧挑一块，他好抱着“逃跑”，秦不虚也不跟他客气，毕竟事关自己的生存。他挑了挑，随手一指就选定了。
　　是块沉香木，不大不小，雕个牌位倒是正好够用。
　　秦不虚一挑好，梁平就拿着跑出了家，他下午还有课呢，实在是不好慢着走。
　　路上，梁平跟他爸打了个电话只说“我拿了你一块儿沉香木。”说完就挂了，也不管这先斩后奏还理直气壮的架势有没有把他爸气着。
　　回到宿舍后梁平就被催着给秦不虚做牌位了。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雕个东西还能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