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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白卿挂官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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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卿清帮着太子将药喂了下去,她对于如何给昏迷的人喂药,很有一套。
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不觉又多了一丝倾佩认同,陆老丞相则是满心的骄傲,若素的孩子果然不叫他失望,如此的优异。
晚膳很是丰盛,众人见太子情况平稳,具都大吃一顿,只于卿清味同嚼蜡,一心挂念着太子的真容。如果师兄真的就是太子,那她之前的心思都算什么呢?
她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少女,这五年下来的满腔情义,只怕都是一场笑话。金尊玉贵的太子,是她一个生父不详的孤女能肖想的,只觉满心都是苦涩。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陆老相爷投注到她身上的视线。
陆老相爷却以为她现在如张乾一般惊慌,有心想告诉她身份,却又多有顾忌。最终多番衡量还是开了口:“饭后我想与白军医单独聊一下殿下的治疗问题,不知白军医可方便。”
于卿清闻言见他已经停箸,便也放下了筷子。“我吃好了,不知您想去哪里聊?”
“随我来!”陆老相爷起身带着于卿清去了这座宅邸的书房,于卿清亦步亦趋的跟上。
两人进了书房,陆老相爷站在书房的博古架旁,转身看低着头穿着军医官服的于卿清,衣服有些大、有些皱,愈发显得于卿清可怜极了。“不必害怕!”
于卿清抬头看向声音温和的陆老相爷,眼里都是疑惑,她以为就算没有刁难,也必定是事无巨细的盘问。
“我说你不必害怕,卿清!外公在这里,你什么都不必害怕。”
陆老相爷看着她无辜的眼睛,她的身量比女儿若素高,眼睛却与她一样充满神采。他不想看她难过失落,不想看那双眼睛在没有神采。
于卿清喉咙一下就哽住了,眼睛里一下就蓄满了泪,明明是第一次见,外祖父的声音却让她心里疯狂的委屈起来。她一声未出,扑进了陆老相爷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陆老相爷接住外孙女,轻轻拍她的肩。“乖别哭,不要在外面飘着了,和祖父回家吧。”
这一声回家,击溃了于卿清为自己筑起的所有坚墙,自从重生以来,她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只是一抹游魂。无处可依,只有靠自己才能在这世上生存,外祖待她的看重,她感动之余又有疑虑。
为什么上辈子没人来救赎她?为什么她和卿晏那么凄惨,舅舅没有出现,外祖父也没有出现?
如今她却决定抛却前世的虚妄,去见一见亲人的真心,她这样避而不见不过是徒惹关心的人难过,如若今日外祖父不到,她或许就要惹下祸事了。她与关心她的外祖父一家早就是一体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容不得她再任性。
“此间事了我就与外祖父回家,您原谅我这几年的任性。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千里奔波,我实在错的离谱。”她不后悔学医,只后悔不够勇气与师父坦白。
“卿清不必自责,世间本就对女子苛责,你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外祖父也很欣慰。但是回家和你想做的事不冲突,外祖父依然会支持你。”陆老相爷有了女儿的遗憾,便再也舍不得让外孙女也步了女儿的后尘。
“卿清听外祖父的,只是太子醒来还需要三五日的样子。”于卿清很配合,她也知道女子为官实在不妥,当初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即便太子就是师兄,她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了,他能这样骗她多年,只怕……变数太多,她不敢赌。
陆老相爷早有打算,太子无事最好,哪怕有事他也有了应对的方案。“那卿清就专心的医治太子,能走的时候我会通知于你。”
于卿清从外祖父怀里退出来,擦干了泪水,露出一个笑容:“卿清知道了!外祖父也要注意身子,太子那里问题不大。”
陆老相爷满意点头。
祖孙两个并没有在书房呆太久,商定好了事宜就离开了,于卿清也去给她安排的房间修整了一下才去太子谢臻的病房,不出意外最多五日她就要离开了。
李鸿见她进来,和她点了点头,于卿清松了一口气,师叔的意思是太子一切正常。
她白天还睡了两个多时辰,师叔却几乎没怎么睡。“师叔去休息,晚上我来守着殿下,有事我再来叫醒您。”
李鸿见她精神确实不错才点头:“我就在榻上眯一会儿,有事你随时喊我。”
于卿清坐在谢臻床榻前,眼神不那么迷茫了,但仍是复杂,她在他身上没找到什么其他疤痕,不过又想起自己曾经给师兄调配的祛疤痕膏药,便又重新抚平了心里的波澜。要确认实在简单,回到盛京见一见静亭便是了。
于卿清兢兢业业的守着谢臻,而陆老相爷已经着手安排她离开的事宜,只要这边太子一醒就是于卿清离开的时候了。
谢臻却在昏迷中做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他和白卿的点点滴滴,那么小眼神却那样的清明。军营里的偶遇,他的侧脸,他在伤兵安置处憔悴的睡颜,一切一切铺天盖地的向他涌来,最后他看见白卿变成一个女子走在他的前面,不论他如何呼唤白卿都没有回头。
“白卿!”
谢臻以为的竭斯底里的呼喊,到了他唇舌间却只是一声呢喃,于卿清没有听清他的声音,但是她知道他醒了。
她和师叔轮流守了三日,今日他总算醒来,此时师叔正在休息,她多想喊一声静亭看他应是不应?
于卿清再看一眼眼神依旧迷离的谢臻,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她没有发现身后谢臻向她伸出的手,和嘴唇挪动想要发出的呼喊。
她走到外间榻前叫醒了李鸿。“师叔,太子醒了!如今白卿却是要离开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师叔了。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于卿清跪下来,向李鸿叩了一个头,这几日师叔看她的眼神她察觉了,比之以往更细心的照顾和维护她也感受到了。他应当是知道她的女儿身秘密了,她这一拜就是想请他成全。
李鸿有些意外,又觉情理之中。“可有了周全的法子,不论如何,何种身份我总是你的师叔。”这样便是应了。
于卿清感动:“师叔不必担心,家人来接我了。不日白卿便会挂官而去,师叔只道不知即可。我带来的师父手信,也请师叔销毁了。”她不想影响师门。
李鸿心下稍安,知道她担心师兄,就知道不靠谱的师兄连身份都未与她道明。“不必担心,你师父不靠谱,你的事他必定是知道的,他既然叫你来必定就不怕你捅娄子。你只管安心家去,方便就给师叔递个信。”
于卿清点头,不待她说话,内间却有声音传出来。
李鸿按着她的肩,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开。他便进了内间,于卿清转身出门,向外面候着的众人说明了太子转醒之事。一时间张乾几人乱做一团,陆老相爷却给她指了一个丫鬟。
几人进了太子如今的寝房,就见太子靠坐着,有侍女在一旁给他喂药。
张乾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殿下是张乾护驾不力,张乾请罪。”
谢臻虚弱只摇了摇头。
陆老相爷也上前与谢臻见了礼,谢臻意外在边关见到这位曾经的老师。“老师怎么在此?”
陆老相爷如今不欲多呆,直接就和谢臻辞别。“原是与儿子出来散散心的,机缘巧合遇上太子受伤的事就多留了几日,幸而太子无事。明日老臣便回去了。”
谢臻点头:“多谢老师看顾,边关气候恶劣,等入了深冬就不好赶路了。只明日孤却是送不了老师,等回了盛京孤再登门讨茶吃。”
陆老相爷笑着应了,便以太子要多休息为由,退了出去。
谢臻则开始在众人中寻找那个身影,却是失望了。“白卿呢?”
近身的心腹们面面相觑,四下一看刚才报信的白卿却是不见了。“许是去了药房,这就派人去寻。”
谢臻挥退众人,安心的等着白卿。他想清楚了,便都说清楚吧,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就在谢臻等得不耐的时候,张乾进来了。
张乾跪在地上,声音里都是无力。“殿下白卿不见了,已经派人去军医署和她的住所寻了。”
谢臻用力坐起,一时又牵动了伤口,张乾赶忙上前扶谢臻躺下。“殿下不要伤了自己,臣这就派人去寻,就是翻遍边关也要将人找出来。”
趁乱于卿清很轻松的就跟着丫鬟离开了别院,在另外一处院子换下官服,穿上女装、梳妆打扮之后,她就成了陆老相爷的外孙女于卿清。
谢臻的人却怎么也没能找到白卿,张乾嘴里没消下去的燎泡又严重了,他最近的差事怎地如此不顺。
白卿的官服、令牌和辞信,是第二日在左城医署被人发现的。张乾赶到,查了半日却是一无所获,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