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与秋千记》愿鱼安康

2、街边

　　陷入无尽黑暗，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像是被人麻醉后的无意识昏睡。
　　耳边响起忽远忽近的小贩吆喝声，文豫迷糊地睁开眼睛，周边是陌生的环境，自己缩在一个灰砖砌成的墙角处。
　　“叮咚——”
　　“宿主您因为某种机遇来到这个异世界，因为客服较忙，只能快速为您介绍您的主要任务，而后系统只会给您报好感系数”
　　文豫傻愣愣地盯着面前莹蓝色的系统屏幕，没有来得及问候什么，屏幕就开始突突突地介绍，
　　“您在现实中因车祸身亡，系统因为某种机遇就带您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您做完这个任务，我们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并且复活您的生命，您的任务是攻略书中的男三——“李敏栩”，除了不能告诉这个书中任何一个角色您的真实身份，系统不会限制您其他活动，只要达到好感100%，即可完成任务，任务限定时间为“五年”。”
　　文豫再次懵住，“李敏栩”？不就是那本被数学老师没收小说中的男三吗？
　　那可是光明正大喜欢女主的疯僻男三啊，不同于男主的沉稳玉漱，也不同于男二的温润如玉，人家就是个纯纯的疯子。
　　头发有些乱糟糟的，文豫苦恼地扒拉了下脑袋，摸到了坚硬的发卡。
　　文豫一愣，把发卡取下，是那只粉红色小猪头发卡，她是身穿？
　　没待她仔细琢磨其中的况境，就听到一个求饶声从另一边响起“李公子，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一码吧，小人愿意给你做牛做马，饶小人一条命吧——”
　　文豫心一缩，紧紧缩在角落里，手心握着发卡无声咆哮，别人穿越过来是金手指光环围绕，她还穿着脏脏的校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弱小无助。
　　那边的求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刀剑没入血肉的“噗呲”声。
　　那个凶杀地离这里不远，文豫似乎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文豫想要爬起来往外跑，可是唯一的一条路要经过凶杀地左侧，同时下肢因极度恐惧变得无力。
　　心口不断浮现窒息感，没过一会儿，那边又传来水滴落在地腐蚀东西的声音。
　　文豫将手捂住耳朵闭眼，双膝曲起挡住胸前。
　　可是鬼魅的诡异还是没有放过她，在视线的黑暗处又增添了几分阴翳。
　　“姑娘可是迷路了？”
　　文豫犹豫地睁开眼，少年戏谑而又逗趣的弯嘴而笑，一双眼尾挑起的桃花眼却藏着寒意盯着她，踏着黑色皂角鞋，穿着臧蓝色的劲装，上面缝着白云翔景，一直延伸至衣领处。
　　明明是一个明朗打扮的少年，却让文豫身后升起寒意。
　　文豫抖着声音“我，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李敏栩眼中含着几分轻蔑，弯腰俯视着面前这个奇装异服，脏兮兮的小乞丐儿。
　　“在下还没问姑娘，姑娘怎么知道在下问什么呢？”
　　文豫全身抖得更厉害了，外面的光亮被那人挡了一大半似是要隔绝她对外的联系。
　　少时，文豫注意到了少年不急于杀人灭口，反而在思索些什么。
　　文豫趁他这间隙，猛地站起来推开面前的人，拔腿往外跑。
　　没跑几步，自己的后领被拽住而后被人拉回。
　　她被拉近距离，放大的瞳孔映着眉眼带笑的少年，乍一看是个俊俏倜傥的郎君，可文豫现在直发抖。
　　这可不是社会主义和平社会，拉着她衣领的人也不是什么共产党的接班人。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你不用去死，可以好好活着的机会你要吗？”
　　文豫狂点头，一双眼中含着此生最大的真挚看向少年。
　　李敏栩弯了下嘴，露出一侧的虎牙，在文豫看来就像一只猛虎正露出它的獠牙谋划着该从猎物的哪块部位下手。
　　文豫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阵痛感从后颈传来，接下来自己就失去了意识。
　　——文豫被一阵颠簸震醒，脑袋沉甸甸的，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自己忘记了些什么。
　　猛然，她想起了自己是要做任务的，攻略这本小说的男三，可是这本小说她还没看完啊，这让她怎么攻略！
　　况且，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黑暗狭小的地方连身体都舒展不开的空间让她升起窒息感与恐惧。
　　她试图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被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这倒发出了动静惊醒了旁边的另一个人。
　　“这，这是哪？”柔柔的女声带着颤音黑暗的另一侧响起。
　　文豫根据自己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琢磨自己估计被绑架了？
　　绑她干啥，她身无分文，无权无势，现下也来不及想太多，该怎么逃脱才是如今该解决的问题。
　　文豫压低声音朝另一侧的人唤道“姑娘，姑娘，你先别急，不要惊动了贼人，我们可以试试互相解开对方的绳子”
　　说完，文豫放轻动作往少女那边一点点挪去。
　　碰到了纱织布料，应该是那人的裙摆，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绳子打结的地方。
　　文豫脸色难看，这打的是死结根本解不开。
　　少女见文豫半天没解开就柔声询问道“姑娘，是解不开吗”
　　文豫着急的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会停下，出声答应。
　　少女指尖燃起绀紫色的火焰，“那可以烧开吧。”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绀紫色的火焰舔舐在麻绳上也没有烧焦的痕迹。
　　柳蕴仙在黑暗中蹙了下眉，“这许是上一品法器，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文豫沉默了一会儿，她刚才着急得忘记了这个世界有人会法术，而面前的少女估计是女主柳蕴仙，因为整个帝都只有柳家的人会有这个绀紫色火焰的设定。
　　而且小说里开头也有介绍到“帝都少女消失案”的情节，而女主也就是集体少女消失的的其中一位，然后男三李敏栩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情节。
　　亏她刚开始以为这个男三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但看到中间才知道原来李敏栩只是一个爱恋女主不得的男配。
　　那如果是这样，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安危。
　　她逐渐放下心来，开始梳理当下她要面对的事情。
　　她穿书了，估计是身穿，可是她好像缺失了一段记忆，这段记忆是在她摸了摸头上的小猪发卡后断截的。
　　那段记忆发生了些什么？是谁将她的记忆抹掉？这段记忆与什么相关？
　　文豫现在脑子一团糊浆，自己的数学逻辑本来就不好，让她穿书不如在这里直接在这里当个说书先生，好歹可以用她的语文水平在这里混口饭吃。
　　默默地在心里叹口气，她好想家。
　　在黑暗中思绪万千，念着的是不知在何方的家。
　　柳蕴仙见文豫半天没有吭声，以为她因为法器无法解开而感到气馁便出声安慰“小姑娘，你也不必过多担心，我府中的侍卫见我不见踪影会过来找我的。”
　　文豫适应了阴暗的光线，朦胧地看见自己旁边的少女纤影，心里也逐渐平和。
　　她点点头抿嘴笑了笑，向少女的好心安慰致谢。
　　顷时，马车一顿摇晃，把车间的其他少女连贯碰醒。
　　不知道从谁开始尖叫，狭小的空间变得拥挤堵塞，文豫被一个人死命压到一个角落，完全喘不过气，她用尽全力双脚并起把压在她身上的人踹开。
　　周身既吵闹又缺氧，好不容易喘息一会儿，又被其他几个人逼到车间门口处。
　　可能是因为路上颠簸，马车间后木栓松动，文豫身后一凉，小脸一白，胸腔内的心被吊起，然后结结实实地背着地地摔在沙砾满尘的泥土地上。 　
　　锐痛从后背蔓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就这样跟翻身的王八一样四脚朝天一般，望见一少年身着臧蓝色的劲装立于马车隔间的盖斗上，用同色系的发带扎着高马尾，侧脸下颌线利落到下巴弯梁弧度，上钩的眼尾带着凌厉。
　　文豫傻呆呆地看着少年，这就是“英雄救美”的男三。
　　臧蓝色的衣袍将迎面吹来的风紧紧裹住，形成了风强劲的形状。
　　明明是江湖意气打扮的李敏栩，此时正如执棋胜券在握的棋友挥斥淡蓝色的火焰。
　　混乱的惨叫在马车的另一头接连响起，似是文豫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过久，李敏栩侧过身望进文豫的眼中。
　　黄色的尘沙摩挲在她手掌心里有些发疼，全身都酸痛无比。
　　李敏栩跳下马车的盖斗，垂弯下腰，手撑着双膝关节，臧蓝色的发带也顺着悬在半空。
　　“姑娘？需要在下帮你吗？”
　　文豫瞳孔倒映着少年和善面容，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但想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发生过，干脆也不想了。
　　对着李敏栩点头，下一秒手和脚一松，绳子像被斩断脑袋的蛇滑落。
　　文豫刚开口要说声谢谢，他便转身打了个响指，一群穿黑衣的侍卫出现，吩咐将这里的人拉出，而最后一位少女是李敏栩亲自温柔抱下。
　　怀里的那个人估计就是柳蕴仙，眉眼精致，小巧鹅蛋脸上的每一处五官都雕琢的刚好，似是一朵温润而泽的梨花，又似是艳丽夺目的牡丹，羊脂白玉的皮肤上在外面亮堂光线的敞开之下像是不可触碰的神圣。
　　真的是仙女下凡，凡人靠边。
　　文豫沉默住，现在她可以选择放弃攻略李敏栩吗？论相貌，自己比不上，论品行，人家是千金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自己从小野到大，论家世，柳家是帝都三大世家之一，自己是孤魂野鬼般地来到这个陌生世界。
　　她要是男的，闭着眼睛也知道自己喜欢哪卦，肤白貌美的小姐姐谁不喜欢？
　　为了回家，文豫的眼里燃起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文豫忍着身上的酸痛往那两人身边靠。
　　李敏栩最先注意到她的动作。
　　“姑娘有什么不适吗？”
　　她忍着背后的痛，腆着脸诚恳问道“请问，你们府里还缺人吗，我可以帮忙做工。”
　　柳蕴仙挣着从李敏栩怀里起来。
　　李敏栩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但也只好把人轻放下。
　　“姑娘，你可以来我府中，刚好我们府中还缺一人。”柳蕴仙微微笑着，温柔地望着文豫。
　　文豫呆怔怔地看着面前犹如仙女般的女主，有些窘迫地捏住自己脏兮兮的上衣。
　　“谢谢小姐。”文豫低下脑袋，不自在地将脚并在一块，显得自己不要那么粗野，尽力表现出一点点文雅。
　　过了一会儿，柳府的侍卫驾着马车赶来，远远看见自己小姐安然无恙心里都落下了一块石头。
　　“大小姐，恕属下失职，没能护好小姐，让那贼人掳走。侍卫作揖跪下请罪。
　　柳蕴仙摆手，叫侍卫都起身。
　　“无事，李公子赶来救小女，小女在此感激不尽。”
　　文豫见站在一旁的李敏栩表情马上阴转晴，俊眉星目舒展开，似是受到安慰的小狗。
　　一场闹剧过去，后文豫跟在柳蕴仙身后去柳府，被掳走的其他少女也被柳家人安排回到各自的家中。
　　文豫没有注意到李敏栩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等到回过神，人早已不见踪影。
　　“蕴蕴，我的蕴蕴回来了。”
　　贵妇打扮的中间女人从中庭部不顾仪态小跑过来拥住自家女儿，一只手用帕子掩住虽已有些年龄但依旧艳丽的脸蛋抽泣。
　　“娘，我回来了，不要担心了。”
　　柳蕴仙抬起手抚慰自己的母亲。
　　文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拥落泪的模样，恍惚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那个唠叨有时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妈妈。
　　呆呆地看向自己乌漆麻黑的手掌心，上面还粘着点点血丝和黄色的小小沙砾。
　　“母亲，这是同我一起被抓的小姑娘，我看她无依无靠，想着带入府中给份内务做可行？”
　　柳夫人抹着眼泪，望向灰头土脑的文豫，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身上衣服也有被划烂的痕迹，瞧着怪可怜的。
　　文豫见柳夫人望着自己，便一点一点走上前，试探性地叫了声“夫人好。”
　　柳夫人眼神一软，应下声来，变相地同意她留下。
　　文豫郑重其事地向两人弯腰鞠躬感谢。
　　“娘，阿爹呢？”柳蕴仙亲密挽住母亲问道。
　　柳夫人一听，似乎有些不悦。
　　蹙眉嘟囔“还不是在查案，在捉拿最近刺杀皇上的刺客，连女儿失踪的事儿都不管了。”
　　柳蕴仙点头，看文豫还站在原地，叫一个丫鬟过来带她去梳洗一番。
　　文豫被喊来的丫鬟领去一个周边种满竹林的偏院，全都一阁一阁的厢房。
　　那丫鬟走出柳家母女二人的视线后立马变得健谈起来，眨着一双机灵的眼睛
　　“姑娘，你怎么称呼？”
　　文豫看那人没有约束自己的意思，逐渐也放下心来。
　　“我叫文豫，你叫我小文就可以了。”
　　领着她的丫鬟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文豫凑前好奇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淑桃”
　　文豫点头。
　　淑桃交代了接下来文豫要做些什么，丫鬟一般是四个人住一个厢房，这四个人工作是一起打理同个地区。
　　文豫刚好可以加进和淑桃同一个厢房。
　　“你先去梳洗吧，梳洗完毕来□□来找我，顺便给你介绍其他两人。”
　　淑桃给文豫找了一身丫鬟的服饰，就先行分开。
　　——进了浴房，发现还挺宽敞，只是得自己打水，文豫拿起一个木桶往热泉中一点点舀水。
　　小胳膊小腿的来往好几趟文豫才凑够洗澡水。
　　木桶袅袅升起蒙蒙雾气，模糊文豫褪下衣服的稚嫩身体。
　　先将自己头上的小猪发卡取下，手腕上的手表不见，这或许是属于自己的真正世界唯一可以存寄依托的东西了。
　　小粉猪睁着乌溜溜的豆子眼无辜瞧着文狼狈的模样。
　　终于忍不住眼泪，热乎的液体打在塑料质材的发卡上发出连续的“嗒嗒”声。
　　文豫跨进能装下自己整个身子的木桶，背后刺痛的神经感提醒她身后的皮肤破开了血肉，提醒她留在了这个异世界。
　　而她蜷缩住身体窝在木桶的角落，好像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内。
　　即使背后血肉溶入温度的水中，像是无数把刺刀深深再次扎进伤口内部，直至□□的麻木。
　　文豫只是小声抽泣，眼泪落于小粉猪的黑色豆豆眼上两侧滑落水里。
　　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吸了下鼻子，文豫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避开伤口冲洗掉灰尘，将一头乌发匆匆用水过了一遍便整洁穿衣好，把自己的脏衣服先行放在厢房然后根据淑桃的指示找去□□处。
　　文豫收拾好情绪，忐忑地想着该怎么和古人相处自然，虽然这本小说带着些玄幻色彩，但严格意义上应该也算得上古文吧？
　　“你还说我，寻婳，上次你去街头买了几盒莲花糕，钱还没还给我呢。”
　　桃酥大大咧咧的声音从老远就传来，文豫放下一点心来。
　　探头探脑地看见淑桃，还未等到自己开口唤人，另两位年龄不大的小姑娘发现了文豫身影，便推了下喋喋不休的淑桃。
　　“来了，来了，来了。”
　　三个小姑娘都看着自己，就算是性格开朗文豫也招架不住这气氛的安静。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
　　淑桃最先上前，伸手拉住文豫的衣袖往两人间挤去。
　　文豫露出八颗牙有些僵硬地微笑，拿出招呼现代人的形式介绍自己“我叫文豫……”
　　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的两个小姑娘也露出牙齿笑起来“我就说嘛，你长得可真好看，笑起来也好看。”
　　文豫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啊，对啊，刚才你从假山那边探出头来，一脸严肃的样子，我以为你不是很喜欢我们呢。”另一个小姑娘跟唱相声一般也凑过脑袋来交谈。
　　文豫放松下来，虽然现在还不如她在原来那个世界这么健谈，但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慢慢来吧。
　　淑桃也调侃道“刚才领你去浴房的时候还想着咋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没想到洗干净跟小仙女一样。”
　　文豫作为一个女孩，肯定也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当下心情散开了些云雾，商业互夸地把身边的三个女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夸赞一遍，把每个小姑娘夸赞得合不拢嘴。
　　——“对了，文豫，你怎么来到我们府上做工的啊？”芝林好奇地问道。
　　文豫想着也不好透露太多信息，模糊地说自己无依无靠，父母不在帝都这边，只好在柳府这里应聘个工作落脚。
　　“这样啊。”芝林点点头，没过一会儿又凑过来讲些小话“我们最近府上奇怪的很。”
　　文豫看着芝林红扑扑的脸蛋，心里也升起些八卦。
　　“什么奇怪？”
　　芝林见她搭话更来了劲儿“就是说我们府上总是少一些银两金钱，其实这也见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