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成》七彩墨

2、第二章【初见】

　　那一年，林蕤中考结束。
　　当时正值暑假。

　　林蕤到时，已经是晚上了，老旧别墅区的路越走越窄，路灯却是极亮，车子速度慢了下来，司机趁着路人过借的功夫回了个头，说：“快到了。”
　　车窗半开着，隐约有音乐声飘进来，像是很热闹，他把放在车窗上的手肘撤了回来，坐直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车子停下来，拐了个弯，进入了大门。
　　方姨从屋内迎出来，笑吟吟打量林蕤一眼，说：“可算到了，太太念了好久。”
　　“老何，用过晚饭了吗？”方姨问。
　　老何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一面说：“在服务区用过了。”

　　俩人把林蕤的行李提了进去放在客厅里，方姨问他喝什么，他说随便。
　　“那就果汁吧，”方姨很和气的说，“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说一声，太太在楼上。”

　　司机老何出去了，偌大的空间一下安静下来。
　　林蕤暂时松了一口气，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眼珠子转了转，打量着。一层有很大一面落地墙，窗帘没阖上，可以看到外面有个大院子，有草有树，房子挺大，隔壁咿咿呀呀，铿铿锵锵，嬉闹声，说笑声，配盘碗碟碰撞的声音，交合着轮番砸过来，他脚便不由自主地蹭着，他有点敏感，毕竟家里最近办了一场白事。

　　门外传来说话声，他转过脸，看到三个男生站在门口，旁边两位一脸汗，上身白T恤，下面宽松的短裤，有一个抱着篮球，中间那位却是白衬衫，小西装外套挽在手上，头发松软，一点儿没出汗。
　　林蕤的意识很快判断出，中间那个就是周京舒。

　　他想起贪玩晚归时听到爸爸和妈妈埋汰他时提到的，你说周家的孩子干净漂亮得和玻璃罩子里的人似的，我们家的孩子怎么放假了也不看书，天天和隔壁那几个孩子瞎混，回来时脸上都黑黢黢的。
　　他爸爸说，“那怎么能一样，周家条件多好，小时候包牙，一颗牙都要八万呢。”
　　果真是玻璃罩子的人，皮肤都比旁边那两个家伙白一个层次。

　　陈昂歪头把汗蹭在领子上，没好气的问：“这个又脏又黑的东西是谁？”
　　“鬼知道。”林桓冷漠的扫了一眼，“地毯都被踩脏了，也不知道换鞋。”

　　声音不小，林蕤想不听见都难。
　　林蕤脚挪了几寸，抬起来，重重落下去，故意的，堪堪盖住了被蹭黑的一块，目光刮过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劲儿。

　　“脏东西骂谁？”
　　“你TM的，脏东西当然骂……”陈昂反应过来，没想到这小子反唇相讥，还挺凶。
　　“闭嘴，别乱说。”张京舒皱眉，瞪了两人一眼，“林叔叔的儿子。”他低头换鞋，听到楼上的脚步声，是母亲下楼了。

　　陈昂和林桓齐声和邹静打招呼，叫了一声邹阿姨。
　　“那边生日会结束了？”邹静温柔的问，看了看时间，“有点晚，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他们两人有人来接。”张京舒换好了鞋，踌躇了两秒，才走过去。

　　邹静是和他母亲完全不一样的类型，林蕤无法形容，只觉得是周京舒玻璃罩子类型的升级版。林蕤其实在父亲丧礼上见过邹静的，一身黑裙，周家来的人很多，为首的周氏夫妇一脸哀戚，此刻她脸上也没多少笑容，不过语气很温柔，那抹温柔把他一脸隐忍不发的怒气逼下去了。

　　她问了路上来的情况，看到桌上没动的橙汁，问：“坐车过来累了吧，其实……”邹静顿了顿，看到了时不时往这边瞧的陈昂和林桓，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方姨端了饮料正出来，见两个家伙已经准备告辞了。
　　“方姨，有什么我们下次来喝。”陈昂说着，又对周京舒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互相拽着溜了。

　　“小昂把林桓带的也风风火火的。”方姨笑着说，关门的时候问了一句，“周先生今晚不回来了？”
　　“后天的航班。”

　　方姨去楼上整理房间。
　　人一走，室内霍然就安静下来，隔壁喧闹声也停了。

　　“你周叔叔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他看到你来肯定很高兴。”邹静眼里关切，静静的说，“上学的事都办好了，本来不打算晚上把你接来，晚上行车视线不好，怕不安全，不过你妈妈的手术日子定了，你来了这两天都可以去看看她。
　　林蕤低着头，垂着眼皮子，点了点头。

　　“这是小舒，去过葬礼的。”她说。
　　去过吗？他不记得了。那几天，人太多了，像做梦一样。
　　“以后和你一个学校，马上读高一，就当自己哥哥一样，当然，我们一家都很想照顾你。”她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小舒，帮小蕤把行李拿上去。”

　　哥哥这两个字让周京舒微微失神，林蕤从他手里拽走一只行李箱，恶狠狠的，似乎余怒未消。
　　他提着另外一只跟在后面。

　　除去地下室，这房子地上一共三层，到了二楼，林蕤停下来看他。
　　周京殊简单的说：“在楼上，方姨住一楼，我父母住二楼。”

　　林蕤的房间被安排在他隔壁，挨着的两个房间，都有很大的一面窗，连家具都一样，衣柜里准备了当季衣物。
　　“随便你穿不穿。”周京舒将遥控放在他床头柜上，“晚上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方姨年纪大了，有些耳背，而且睡得沉，你叫不动她；我妈妈她睡眠不太好，过了十一点最好别打扰她，否则她会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定定的看着他，“在楼下，我的朋友认错了人，不是针对你，我替他们道歉。”他说。

　　林蕤“哦”了一声，内心却哼了一声，不知可否的，要是你骂我，当场给你爆头。
　　沙发椅灵活的转了个圈，正对着院子里的花园，路灯一点光很浅，这园子真大，他想。
　　门轻微一声响，终于出去了。

　　洗完澡关了灯，林蕤躺下来，床很舒服，窗帘没拉上，外面夜色浓稠，借着月光，看到对面一排荫天的大树，脱光了也没对面人家看见，干什么都方便，私密性真好，他粗鄙的想。
　　闭上眼，似乎什么都会被放大，不管发生什么，至少睡前，有片刻的安心舒适。

　　“明天出来吗？”手机响了一声，陈昂发给他的微信。
　　周京舒放下书，回复：“没空。”
　　陈昂：“？”
　　“暑假还有大半个月，不是所有的课都结束了吗？又给你报了外培？”
　　周京舒的寒暑假期出了随母偶尔出游或者去外公家，其他时间都在上课度过。
　　周京舒：“没有，要去医院。”
　　“谁病了？
　　“一位长辈。”
　　陈昂：“祝早日康复，明天又被鸽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班长的生日还过不过了？”
　　林桓也没睡，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别人的生日凭什么不过。”
　　陈昂：“我是说生日礼物还买不买了？”
　　周京舒没回复。

　　陈昂@他：今天那凶孩子没告状吧？
　　周京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才打了个“没。”
　　陈昂：“那就好，下次当面道歉请他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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