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成》七彩墨

12、第十二章【找茬】

　　林蕤没放在心上，上个厕所回来却发现自己那一摞书没了。
　　“靠。”林蕤左右顾盼，问：“兄弟，看见我书了吗？”
　　左边的人装作没听见，右边的贝家松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中学生态环境这么恶劣？
　　林蕤双手食指扣在一起揉了揉拳头，裤子里的手机此时一震，打开上面通讯录上有个小红点，备注写着：柿子。
　　林蕤阅读能力这么差的能立刻就明白了，他还看了一眼贝家松，那家伙低着头，小心翼翼注意着窗外的动静。

　　林蕤极快的标注了一下：屁股。
　　屁股：你的书在外面。
　　林蕤把书捡了回来，重重地摔在桌上。教室却突然安静下来，广播里开始有人说话：请各位同学回到教室保持安静，下面学生会开始各项风纪检查。

　　刚说完，教室里就开始一阵窃窃私语，靠窗的同学打探情报：走廊上还没动静。
　　里面有人说：再探，再报。
　　靠窗的女生继续伸出半个头，又很快缩了回来：报！有人出来了，嗯？不对啊，韩嘉，韩嘉！
　　林蕤前面的韩嘉被念烦了，“苏悦，你复读机啊。”
　　“是周京舒！”复读机继续复读，明显激动地快卡壳，“我的天，要命了，怎么会是他。”

　　班级里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十中的学生主要有三部分构成，第一，九中，也就是十中的初中部；第二，南华，本市有名的私立学校；第三，其他学校，另外，就有一部分拿钱买分的。

　　周京舒原来就是九中的，常年霸榜的年纪第一，皮相出众，因此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周京舒以前从不参与这种例巡检查吧？今天天降红雨？”
　　“他以前是在初中部就是学生会主席，这职位升了高中还能保留？”
　　“保留不好吗？每周多检查几次，再也不要平时跑到强化班去守株待兔了，他们班以前有几只母老虎好凶，像什么私人财产似的。”
　　“名誉主席吧，他除了年纪大会和各种竞赛文娱活动很少参加。”
　　“别说了，来了来了。”
　　“我这发色明显吗？”
　　“报到穿超短裙没关系吧？”
　　“别紧张，他不会理会这些的，估计就开学应要求走过过场。”
　　……

　　声音渐渐消失，教室里安静下来。
　　前门进来三个带红袖套的同学，走在后面的周京舒没戴，刚进门时，台下起了一阵小骚动。
　　四个学生会的人，两男两女，为首的两个女生了然似的互相笑了笑。
　　“下面代表学生会开始检查，耽误同学们一点儿时间，我是高一32班的蒋瑜，如果稍后对检查结果有异议可以通过班主任反应给我们。”
　　教室的桌椅分布为四列，学生会的三个人开始从过道同时往后排走，唯有周京舒站在讲台一侧，粗略扫了一眼后低头俯首填着手中的表格。

　　“这位同学，你叫宋康？”蒋瑜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桌面上贴着的名字。
　　宋康把升在桌子外面的腿收了回来，“小姐姐，我怎么了吗？”
　　蒋瑜说：“穿着不合规范。”
　　宋康晃了晃腿，像是老油条的样子，“开玩笑吗？我校足球队的。”
　　蒋瑜明显知道，语气没什么变化，“校足球队的也不能在教室内穿球衣，有疑问可以问你们教练和班主任核实，他们比你清楚。”

　　宋康当然清楚，鼻子里呼呼出气，压抑着怒气。
　　三个人从后往前，回到教室前面的位置，蒋瑜和周京舒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在所有人认为检查结束的时候，周京舒把手里的文件夹交给蒋瑜，向后排走了过去。
　　林蕤当时的表情是有几分精彩的，甚至当周京舒的手指放在他名字上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
　　“林蕤，穿着不合规范。”周京舒很简单的说。
　　林蕤低头把自己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差点气晕过去，当场质疑：“我哪儿不合规范？”
　　“裤不过膝。”周京舒面不改色。
　　林蕤确实穿了一条休闲短裤，到膝盖上面一点儿，他不服：“报到第一天，我不知道，你不能记我名字。”
　　“报名之后给的手册上都有。”周京舒不为所动。
　　他一回头，好几个女生并拢了腿，把椅子挪得靠近桌肚，就怕被发现什么。

　　学生会的人走了以后，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
　　“宋康，足球队三个字不好使了。”
　　“找死。”宋康瞪回去，“谁知道这帮人吃了什么枪药，触霉头。”
　　林蕤趴在桌子上，前面韩嘉和几个女生一直在说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被骂娘娘腔了。
　　“足球队在我们学校有各种特权吧，连旷课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生会今天居然给了宋康一个下马威，过瘾过瘾。”
　　“还有周京舒，以前从不管这些事的，在他面前玩手机作弊他都不会管。”
　　“你后面的人是不是罪过周京舒？”苏悦问。
　　“怎么可能，他之前都不是九中的。”韩嘉说。
　　“那就怪了，班里好几个短裤短裙的，也没见周京舒说什么。”
　　“估计正好看见他。”
　　公报私仇，林蕤咬牙。

　　一楼的几个班级检查完了，几个人上了楼梯聊着天往二楼走。
　　蒋瑜问周京舒，“足球队和那个林蕤惹你了？”
　　周京舒正低头看表格，一抬头，在走廊那边见林桓跑了过来。
　　“舒服了，之前真要命。”林桓摸了摸肚子，对周京舒说，“下面我去吧，奥巴马正找你呢。”

　　周京舒往老师办公室去了，蒋瑜问：“足球队得罪他了？”
　　林桓低头看各个班的情况，“啊”了一声，“不知道，没有吧，他和足球队没什么关系，足球队有什么你最清楚啊。”

　　蒋瑜“呸”道，脸上泛红，“我为什么最清楚？”
　　林桓看在眼里，“足球队的男孩子成天给你送东西，你不清楚？”
　　蒋瑜不好意思，没理他，“那就怪了，他从老周办公室一出来，老周就说要纠一纠足球队的风气。”蒋瑜指着表格上的名字，“你看，这些都是校足球队的，平时在学校狂惯了，今天都有些懵。”
　　林桓没放在心上，“不清楚。”

　　“这个林蕤呢？也是足球队的？”蒋瑜笑着说，“被周京舒盯上了。”
　　林桓挑了挑眉，没说话。
　　另外一位女生挺高兴的，“活该，足球队的跟校霸似的，上学期上体育课，我们几个在小山坡上，就看到几个足球队的在欺负一个男生。”
　　“走了，赶紧巡完，这事儿我们管不了。”林桓催促。

　　高一一班。
　　班主任姗姗来迟，是个老头，弥勒佛似的，咧着嘴。
　　“检查风纪的来过了吧？”老头一点没生气，慢悠悠的问。
　　“来过了。”台下的人拖着声音。
　　“有两个有不符合规范的同学，我知道了，没什么大问题，学生会主要是提醒，暂不扣分，明天正式上课之后不能再这样了。”他说完，不急不徐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谢国安。

　　林蕤松了口气，不扣分，那就没麻烦。
　　下面又臭又长的年级讲话，然后是班主任讲话，好在谢国安一把年纪，佛系的很，没什么规矩要立，发完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走完了流程。
　　最后朝教室后面看了看，“最后一排的三个同学，去领一下校服。”
　　校服放在体育馆，先去实验楼的库房借了一辆推车，实验楼在学海楼后面，要经过一片小树林，好几排蜿蜒的葡萄架，一连跑了好多趟，谢国安又派了一队人，才把校服全部领回来。

　　周京舒上的学校挺讲究。
　　除了最常见的运动款，还有春秋季的校服，小西装、长袖衬衫、针织背心、小领带，还有冬天的羽绒服。
　　报到只需要一上午，高一的新学期也没有作业要交，林蕤把一大包校服放在桌上，挡住自己的脸，等放学了。

　　铃声一响，教室内的人鱼贯而出。
　　贝家松却坐在位置上没走，林蕤看了他一眼，背上书包拎上大包出了教室。
　　林蕤一直走到最尽头上完了厕所出来，贝家松居然还在。

　　“干什么？”林蕤没好气。
　　贝家松吞吞吐吐，林蕤见了就来气，“有屁快放。”
　　“我饭卡丢了，能不能陪我去找一下？”贝家松天生一副受气包的样子，难怪被人欺负。
　　“你自己没腿还是没眼睛？”林蕤莫名其妙，往校门口走。

　　“估计是丢在小树林了，我不敢去，小树林那边怕遇到足球队的。”贝家松语气很挫败。
　　林蕤忽然停下脚步，冷笑了一声：“谁把我书丢出去了的？”
　　贝家松犹豫了两秒，才说：“宋康。”
　　“你和他们一伙儿的？”
　　贝家松摇摇头，脸上的肉甩得直晃。
　　林蕤走近了，对贝家松嘀咕了两句，见他点点头，才说：“走。”

　　小树林不小，一大片，靠着一个青幽幽的小土坡，另一侧就是足球队专门训练的球场，和学校体育馆面前跑到中心的足球场不一样，足球场上的草坪光秃秃的，可见日常训练很多。
　　今天是周日，高二和高三都放假，这里没什么人来，饭卡没被人捡走，很快找到了。

　　林蕤让贝家松先走，他问了商店的位置，去买了一瓶水，经过小树林的时候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他往山坡上走了点，站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那几个人。
　　几个穿着球衣的推搡着一个男生，前半个月的大雨，山坡另一面靠着一段围墙，坑洼处积水未干，那男生被推了个踉跄，摔倒后溅了一身泥水，那个男生仰面，看到了林蕤。
　　林蕤面无表情，灌了几口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