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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快跑 ...

  •   天青白相间,山起伏连绵。
      大雁自北而来,飞旋在空中鸣叫。
      秋光在院墙上拖出一道斑驳的斜影,院里的两只老母鸡咕咕叫着,身后跟着几只绒毛小鸡。

      苗兰坐在廊前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粗瓷碗,碗中是刺鼻的中药。
      药还没凉,手中的温度还有些热。
      她已经连喝三天的中药了,喝得舌根子都苦。

      张翠玉拿着扫帚在扫地,苗薇端着一瓢水跟在后面洒。
      苗家小弟苗青,捉了虫子在喂鸡。

      扫完大半个院子,张翠玉直起身歇气,一转头看到苗兰碗里的药一口还没喝,不禁沉了眉眼。
      “还不赶紧趁热喝了,你在等什么,越凉越苦。”

      苗兰僵硬地扯了下嘴角,露出点笑:“好的娘,我这就喝。”
      她抬手摸了摸额上缠着的布,低下头,憋着气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喝到碗底,汤药越浓,实在是太苦,味道实在是太冲,她实在没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张翠玉终是忍不住,气得扫帚一扔,叉着腰气汹汹地朝她走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碗:“喝不下就别喝了,不想活,你寻棵歪脖子树死远点!省得老娘烦心!”

      苗兰呼口气,擦了擦嘴,没说话。
      嘴里太苦了,她现在迫切地想含颗糖。

      “娘,你别骂大姐了。”苗薇跟过来劝道,“大姐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又病了一场,你再这样骂她……”

      “你大姐她是正常的生病吗?”张翠玉气得咬牙切齿,“她是活该!还有你!”

      张翠玉又转脸看向苗薇,吼得都喷出了口水:“你们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懦弱!一个比一个没用!老娘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没用的东西!”
      “看看人老二家那俩丫头,个个强势,打起架来个个都是好手,抓头发挠脸,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就连老三家那个牙都没换齐的小崽子,都知道咬你们几口!”

      “再看你大姐,她可是苗家的大孙女,下月初三就十五岁了,老二家那俩丫头,一个才十三岁,一个才十岁,俩人都比她小,可她一个都打不过。次次都被人家按着打,这次更气人,被人家两个小的按在水里打,头都被打破了。”

      苗薇低着头搓了搓鼻子,声音弱弱的:“大姐她……她是让着红姐和芳妹。”
      苗青也过来劝:“娘,你别骂大姐二姐了,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大姐二姐。”

      “呸!什么红姐芳妹!那俩小贱蹄子可不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还有脸犟嘴,你当时明明就在场,为什么不帮忙,被打的可是你亲姐,你就干站着看热闹?”

      她又瞪了眼苗青:“你保护?你哪次真正的下过狠手,你哪次不是被老二老三家的小子打得鼻青脸肿!”
      “你们姐弟三人,个个都窝囊软弱得跟软包子似的,成天被老二老三家的人踩着头欺负!”

      “我……我……可是爹说了,我们都是苗家的儿女,要团结一心,不能……”苗薇被骂得都快要哭了,断断续续哽咽道。

      张翠玉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抬起手恨不得抽这个小女儿一耳光,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再气还是忍住了。
      “你俩滚去煮饭去!别杵在老娘跟前碍眼!”
      骂完,她又走去捡起扫帚继续扫地。

      苗兰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张翠玉身边。
      “娘,你去歇会儿,我来扫吧。”

      张翠玉推了她下,但力道并不重。
      “滚滚滚,滚去一边,别在这里碍事。你扫,哼,你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
      苗兰伸手握住扫帚柄:“娘,给我吧,我来扫地。”

      “你扫?你头上的伤好了?不晕了?”张翠玉看她一眼,见她本就瘦小的脸又瘦了一圈,下巴越发尖了,又气又心疼。
      她抹了下眼睛,声音都有些哽咽:“你说你们姐弟三人,怎么就不随我呢,相貌随了你们爹是好的,你爹生得俊。可性格要是随了我,该多好啊,偏偏你们三个,个个都胆小懦弱,没一个强的。你们姐妹俩懦弱,你弟弟苗青也是个弱的,他这般懦弱,将来哪个姑娘家愿意跟着他?”

      说到这,她终究是软了声音:“娘也不是有心要骂你,你们三个都是娘生的,娘看着你们挨打,心疼啊,娘心里不好受。可娘总不能去帮你们打吧,小孩子之间打闹,没有大人插手的道理,娘要上手,那事情就闹大了。你爹早亡,娘一个寡妇,以前再强,现在也得夹着尾巴做人。眼看着你被她们打得头破血流,娘恨不得撕碎了她们。可娘没法去打人家,只能骂你。要是你争气点,娘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苗兰上前抱住张翠玉:“娘,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忍了,谁打我,我撕了她!”

      张翠玉反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哎,这才对嘛,很该这样的。你们都是小辈,都是苗家孙辈,你是大堂姐又如何,她们打你,你就该还手,也正因为你是大堂姐,更该还手教训她们。旁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娘我记住了,你去歇着吧,我来扫院子。”苗兰执意要扫地。
      “你头真不晕了?”张翠玉再次问道。

      苗兰笑着摇摇头:“娘,我不晕了,一点皮外伤,敷了药,又喝了三天的药,伤口已经结痂,基本全好了。而且做点活儿,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她先前头晕,不光是受伤,主要是突然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懵了,加上断断续续的接收原主的记忆,每天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
      现在已经稳下来了。

      张翠玉不再阻拦,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着实也没那么矫情,见苗兰气色还行,便将扫帚给了她。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便叫娘。”

      “好的,娘。”
      苗兰接过扫帚,弯着腰开始扫地。

      她一边扫,一边梳理脑海中接收到的记忆。
      得知自己现在的名字,生活的地方,家人的名字等,她知道自己是穿书了,穿进了刚看完不久的一本乱世文里。
      正因为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她才知道自己是穿书,否则她还真不一定知道自己是穿书。

      这具身体和她同名同姓,也叫苗兰,是书中惨死的白月光替身炮灰女配。
      而她现在的所在地,是戎州辖下的一个小城,叫安宁县。

      按照书中剧情,反派男配燕昭将会被男主卫临打败,一路败逃至原主的家乡安宁县,绝望之际,见到了原主,眼前一亮,发现原主和卫临死去的白月光长得有八分像,再稍作打扮并引导一番,便能达到九分像。
      世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不同的两个人,能有九分相似,已是很难得,双胞胎都难以这么像。

      燕昭和卫临,以及卫临死去的白月光,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因而对于卫临的喜好,燕昭很清楚。
      于是他就抓了原主的家人威胁原主,让原主学习卫临白月光的一言一行,包括个人喜好等,直到原主将卫临白月光的神态语气学得有九分像时,再将原主安插到卫临身边当奸细。

      原主成功接近卫临后,没多久,真正的爱上了卫临,然后便开启了男主、女主、白月光替身女配的虐心三角恋。
      最痛苦的是原主,一方面是自己爱而不得的爱情,一方面是家人的命。
      她在双重痛苦夹击之下,整天精神恍惚,做事也越来越容易出错,最终奸细的身份败露,卫临得知真相后,盛怒之下,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原主死后,卫临也痛苦了一阵,因为他发现,自己对这个替身竟然真的动了情。
      不过在女主的陪伴和感化下,卫临最终忘了原主这个炮灰女配,和女主Happy End。
      乱世结束,男主当了皇帝,女主当了皇后,两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苗兰扫完院子,暗自呸了声。
      去他大爷的的狗血白月光替身女配!
      谁爱当谁去!

      看见大门外的屋檐下,落了些泛黄的银杏叶,苗兰握着扫把走出去,将银杏叶扫到角落堆里。
      她扫完屋檐下的走廊,正要转身回庭院,身后响起一道讥讽声:“哟,大堂姐身体好了?”

      苗兰转身看过去,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年岁看着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
      小姑娘正是苗老二家的大丫头,原主的堂妹苗红,也是把原主打死了的凶手。

      看着一脸得意的凶手,苗兰二话没说,走过去抡圆了胳膊,挥动着扫帚打在她脸上,将她打得直接趔趄着往后摔去。
      打完,苗兰扛着扫帚转身就走。

      “啊!”苗红尖叫着摔在地上,她颤抖着手指向苗兰,“你!你……苗兰你竟然敢打我!?”

      苗兰走到门口,抬脚跨过门槛,转身关门的同时,回了她一句:“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不敢打你!”
      说完她扬唇一笑:“你以后挨打的日子多着呢。”

      她扛着扫帚刚走回院里,便看到张翠玉擦着沾湿的手出来:“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了老二家大丫头的叫声。”
      “是,我刚才出去扫屋檐,看到她了,就用扫帚打了她一下。”

      张翠玉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真的?”
      苗兰把扫帚放去墙角,回头笑笑:“当然了,我答应了娘的,以后绝不会再懦弱任由别人欺负了。”
      张翠玉激动得走上前去抱住苗兰:“哎呀我的大闺女,可真是出息,知道主动出击了。”

      苗兰也笑了。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穿进极品家庭。
      虽然这具身体年幼丧父,只有一个寡母,好在母亲张翠玉对三个孩子都很好,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他们三个可以强势些,不再懦弱。
      这完全没问题,她很可以。
      在她看来,原主的爹娘,妹妹弟弟不是极品,那就不算极品家庭。
      至于叔叔婶婶,这些人不能算家人。

      母女俩手挽着手,嘻嘻笑着穿过堂屋往后院厨房走去。
      张翠玉拍着苗兰的手说:“你能转变,娘真是做梦都能笑醒。以后你妹妹弟弟,你也多劝着点,姐弟三人都别再任人欺负下去。”
      “那是一定的,娘你不用担心。”

      来到厨房,苗兰见苗薇正在切冬瓜,她洗净手,走过去道:“我来切吧。”
      “大姐,你去歇着吧,我能切好。”

      苗兰看着砧板上拇指厚的冬瓜片,笑着道:“你是煮汤还是煎炒?”
      苗薇:“煎炒啊。”
      苗兰笑了笑:“煎炒太厚了,既浪费柴火,还浪费时间,还是我来吧。”

      张翠玉道:“把刀给你大姐,她刀功比你好,做的饭菜也比你做的香。”

      苗薇放下刀,羞赧地挠了下头:“我没有大姐手巧,做什么都没大姐做的好。”
      “胡说,你刺绣分明就比我好。”苗兰看着她笑道,“我妹妹手巧着呢,可比我这个做姐姐的手巧。”

      “行了行了,你姐俩也别互相吹捧了,赶紧做饭吧。今天这顿吃了,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顿安稳饭。”张翠玉嘀咕着走去一边坐下择菜。

      苗兰拿着刀正要切冬瓜,闻言转头看向她。
      张翠玉自顾自说:“今天我去给赵员外府上送糕点,路过衙门,听衙门口那些闲磕牙的门子说,那些个乱军已经打进咱们这里了,可能就这两天便会进城。那几个门子还说,刘县令八成会直接开城门让乱军进来。”

      苗兰心口狠狠一跳,心脏像是被人牵着往上拽了一下。
      她竭力平复住情绪:“娘,要进来的乱军,是哪路乱军?大帅是谁呀。”

      张翠玉摇摇头:“那不知道,娘哪知道那些,只随意听了两耳朵。”
      恰在这时,苗青捧着把苋菜进来。
      他说:“我知道,我听茶肆里说书的王先生说,统军大帅姓燕,他半个月前就已经拿下了咱们戎州,刺史根本没抵抗,直接开城门把燕大帅让进了城,也许是明天,或者最多后天,燕大帅就会到咱们安宁县。”

      苗兰手一抖,切到了手指头。
      她疼得嘶了声。

      “哎呀,你说你干什么能行,真是的,听个闲话也能切到手。”张翠玉责备道,“还是让你妹来切吧。”

      苗兰把刀给了苗薇,她现在确实没心思切菜了。
      她只想逃命!

      “娘,那……那我们怎么办?”苗兰握住切伤了的手指嘬了口血。
      张翠玉抬眼看她:“什么怎么办?”
      “我们要逃吗?”
      张翠玉:“天下大乱,能逃去哪里,今天这里被张大帅占,明天那里被王大帅抢,这几十年都战火不断,就连长安和洛阳也是几经易手,何况其他地方。”

      苗兰犯愁,难道就等着反派上门?
      一定要逃!不能坐等反派过来。
      她可不想被威胁去做奸细,更不想惨死。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春风难度》
    文案:
    杜锦瑜第一次见卢宗尧,是一张画像。
    彼时家里正为她议亲,名门世家子弟的画像送了一沓又一沓到她家中,她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直到卢宗尧的画像被风吹到她脚边。
    孤傲凌厉的一张脸,高鼻深目,眉若刀裁,像是一把锐利的剑,直插她心。
    “就他了。”葱白的指尖点在画像上。
    然而他却回绝了她,理由是——京中贵女,板正无趣。
    第二次,是她随外祖父到边疆游历。
    他持刀立马于城门前,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像一株寒松。
    她抬眼看去,发现他也在看她,凤眸如淬,凛然生霜。
    众人皆说,凉州苦寒,春风难度,一如卢宗尧这个人,冷漠寡情,绝非善类。
    她笑了笑,是么,可她偏要度。
    “听说卢将军发过誓,不与长安世家女通婚?”
    卢宗尧:“是。”
    她笑得越发明艳:“巧了,我也发过一誓。”她踮起脚尖,伏在他颈边软声吐气,“我发誓只嫁将军这样的真男人。”
    朝中生变,她匆匆回了京都。
    再见,是在冰凌满檐的长安街头。
    他眸色发狠,沉着力把她抵在墙边,拇指擦过她潋滟的唇。
    “招惹完了就走?”
    父亲和众叔伯接连被贬,杜家遭受巨大波及。
    她入宫做了女官,从此与他南北相隔。
    两年后,她再次来到凉州,奉密旨查他。
    “杜锦瑜,你怎么敢的?”他从她颈间抬起头,眼中似染了血。
    十年朝堂风云,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想在他面前讨回面子的天真少女。
    而他也已成了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宫变前夜,他将她堵在城墙边,贴着她身问她:“杜锦瑜,我只问你一句,心里可曾有过我?只要你说有,我便助你直上青云。”
    *
    架空唐,私设如山,谢绝考据,谢绝杠精。
    本质上是个甜宠文,感情向,微权谋,糖里有一丢丢渣,不喜勿骂,和谐看文,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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