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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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淌溢居,赵瑾走后稚鱼慢悠悠的吃着茶点,慢悠悠的看着窗外风景。
房间临窗,靠在窗边就能将外面街上风光纳入眼底。
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川流不息。
杂耍、商铺、表演,唱戏,还有捏糖人,吹糖花的摊贩。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热闹非凡。
忽然外面一道女子哭泣抽噎声传来,稚鱼探头望下去。
只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摔在了地上,旁边丫鬟急的团团转但却扶不起来。而旁边的百姓想伸手但却被追在后面的流里流气的地痞无赖轰开了。
几个流氓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站了出来,肥胖的身子靠近那小娘子,脸上横肉晃动着狞笑,“小娘子,你跑什么啊。哥几个不过是请你喝杯酒。怎么不给面子是吗?”
小丫鬟拼命挡在小娘子前面,一把却被提溜着扔到了一旁。
小娘子一手扶腰,一手护着小腹,忍着抽疼冷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天子脚下猖狂作乱,难不成就不怕王法吗?”
周围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那满脸横肉却丝毫不怕,想着主家的命令,张口就是腌臜话,“大家别听这□□装,我王三是这条街上最讲理的人。若不是她勾引我,老子看的上一个大肚婆?那窑子里的姑娘个个可都盼着我王三呢。”
小娘子哪里听过这些腌臜话,一瞬被气的脸蛋烧红,加之肚子疼痛气的说不出话来。
那小丫鬟忍着疼痛从地上站了起来,怒骂,“呸!我家老爷夫人游街,却被你这无赖故意殴打辱骂。你敢当街打朝廷命官,等着坐大牢吧。”
满脸横肉一巴掌扇在了小丫鬟脸上,“朝廷命官?你家老爷?那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话音未落,那满脸横肉便被人从身后斜方向踢了出去,足足踢出去几米远,落地时差点将小商贩的摊子砸了。
剩下的小混混看了一眼倒地的老大,又看了一眼一脚将老大踢远的黑脸护卫。
哪里再敢多嘴,赶紧抬着老大逃窜而去,周遭的百姓大声叫好了一会又各自忙乱去了。
丫鬟将小娘子扶了起来,但是她已经站不稳了,显然是动了胎气。
嘴角努力的扯了个笑还未说出话就疼的脸皱成了一团。
“糟了!不会是小公子要出来了吧。”丫鬟吓得心慌,身子艰难的撑着她。只是她身子本就淡薄,又被那满脸横肉打了一顿,已有些撑不住一个孕妇的重量了。
快要倒地之时被两个有力的婆子架住了。其中一个婆子生养过,此时见了□□衣裙已经湿了便知是马上就要生产了。忙道:“哎呦,这小娘子八成是要提前生了。赶紧将她扶进去。”
又对手足无措的丫鬟急声道:“快去请王产婆。快去。”
小丫鬟惊中应下,踉跄着朝着一个巷子去了。王产婆是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产婆,所以并不难寻找。
而这边两个婆子将那苍白着脸的小娘子扶去了淌溢居后院。
因着是稚鱼吩咐的救人,所以管事直接让人抬进了房里,并妥帖的派了个婆子守在门口等着产婆到来。又让厨房烧水,在产婆来之前将接生的器具迅速备齐了。
那小娘子之前被无赖气的动了气,此时有些难产还没力气,管事也大方的拿了人参吊着气。
刚刚在街上稚鱼不好露面,此时也随着来到了院里。不等她进去就被门口的婆子惊吓的拦了下来,“贵人,贵人。进不得。女子生产产房本就脏污,后面生产之时哭喊声又大。惊扰了您就不好了。”
稚鱼从窗子外望进去,淡淡的血腥气从里面飘了出来。那生产的小娘子倒在床上窝成一团,疼的抽气。
王产婆从外面进来,就见打开的窗子,急急忙忙的道:“这怎么还开着窗啊。赶紧关上,妇人容易着凉。”
说完就赶紧进去了。那窗子也紧接着被关上了。
稚鱼不解的讷讷自语,“八月的天也会着凉吗?”
“贵人不知。这女子生产最忌这种事了。我当年生我家老二的时候,就因为这些小事没注意到,身子着凉了,落下了偏头疼。可得小心呢。”那婆子是个善谈的,又不知稚鱼真实身份,加之她瞧着面善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住嘴。
稚鱼倒是不反感,顺着她问,“那还有什么别的禁忌吗?”
“哎呦,那可多了。比如不能吃生食啊,那下面的脏露就排不出来。我们村当时就有个小娘子,坐月子吃了冷食后来啊,肚子一直鼓涨鼓涨的。听说恶露形成团了排不出来了”
忽然想到什么,婆子煞有其事冲她挤挤眉,“还有啊,坐月子可千万不能和您那口子上炕。”
稚鱼本是认真请教,不曾想这婆子荤素不忌,倒是一时羞的她脸透了。
那婆子见她这样更是颇为语重心长的教导:“小娘子面皮薄,生的又跟那娇花似的。你家郎君就算硬来也不能顺着他。不然这受罪的都是咱们女人……”
那人确实欲念很强,但倒也不至于强成那样吧?
稚鱼摇了摇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顺着那婆子的话想歪了。
还不待开口让她停嘴,只听屋内唤在唤人帮忙。
那婆子赶紧停住嘴进了屋子干活去了。
屋内那小娘子本身怀相就不太好,又加之今日被恶霸气的提前动了胎气,此时隐隐有难产之相。
一盆盆血水从屋内端了出来,孱弱的哭喊声以及产婆的叫嚷声充斥着院子。
稚鱼心中也不禁跟着揪成了一团,坐到了远处时时的望着屋内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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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赵瑾从顾府出来,走到半道上听见路边叫嚣殴打的声音,打成一团竟是将路给堵住了。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徐贤和赵瑾禀报,并派了人前去疏通。
几个人停住打人的动作,其中一个人带着酒意骂道:“让他妈什么路让路,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街老子是谁。滚滚滚,惹急了老子连你一块打。”
御前侍卫那都是皇帝亲卫,直接保卫皇帝安全的。本来客客气气的让了路,今日打人之事给京兆尹去了话便是了。
如今不光不让路还出言不逊,那他们可真忍不住了。
三两下直接将几个人摁在了地上。
那带头的被一顿打,酒意醒了大半。到底谨慎的看了一眼马车,见没有挂任何牌子。又回到了嚣张模样,大声骂道:“狗东西,敢这么对你爷爷。就算是陛下来了也得唤我表哥。敢对皇亲国戚动手,老子砍了你的狗头。”
侍卫闻言脚上力道摁的更重了,那带头之人疼的嗷嗷怪叫。
马车的帘子微挑了起来,赵瑾阴鸷的眼神如看死人一般越过那带头之人的脸。
“主子。”侍卫抱拳。
待瞧清了马车上的脸之后,那带头之人的酒意瞬间就醒了个彻底。
可惜刚张开了嘴就被侍卫眼疾手快的堵住了。
“下诏狱。”
侍卫得令,吹了声口哨暗处就出来几个侍卫,压着几个地上的施暴者就走了。
而地上被打的人在赵瑾露出脸的时候就忍着疼跪好了。
徐贤见状下了马车将人扶了起来,搀扶着上了马车。
罗旭轩被打的满脸青肿,衣服上被踩的全是脚印。进了马车跪了下去,“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吧。爱卿何至于混得如此狼狈?”略带讥讽的声音响起。
罗旭轩起身,“多谢陛下挂念。”
赵瑾嗤笑,“朕当年厚礼相邀,旭轩不肯入朕麾下。偏守着诏狱做苦吏,如今可曾悔过?”
罗旭轩不卑不亢的道:“微臣不悔。当年陛下乃是肃王,而微臣忠的是君。”
赵瑾神色微敛,锋利的眸子将人打量了片刻,“坐吧。”
“你既然在诏狱当差,可知朕近来在做些什么?”
罗旭轩道,“追缴朝廷欠款。”
这些日子下诏狱的人多半是因为欠朝廷银子不还的皇亲国戚,想知道这点消息并不难。
赵瑾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国库亏空,无论建设施、讨国贼、平天下,处处掣肘。”
“大胆——”
罗旭轩跪了下来,头恭敬的垂着。
赵瑾眼神锋利探究,僵持片刻,帝王面上终于露出欣赏,“做苦吏委屈旭轩了,去户部历练历练。”
罗旭轩闻声抬头,面上诧异、惊喜、感激、激动接踵而至。
最后行大礼虔诚叩拜,化作一声郑重感恩,“微臣叩谢陛下大恩。”
“起身吧。”
罗旭轩,寒门出身。本读书极好,是族里最有希望科举高中的。然父母接连离世,家中弟妹年龄尚小。家徒四壁,只能放弃科举之路挣钱养家。
后来宫中选拔南衙禁卫军,在民间挑选良家子。军饷比一般做活挣钱,所幸罗旭轩虽念书好但不是个文弱书生,成功进入禁卫军。
他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相反他很会抓住机会奋斗。每日辛苦训练之余还会时常温习所学的书籍。
后来先皇于骊山围猎,罗旭轩凭借比旁人多几倍的训练暂露头角。
先皇赞赏了一番,就没有然后了。之后就被上司调去了诏狱。
他本性刚硬,对所有的犯人都是一视同仁般审讯。
而下诏狱的无不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达官显贵。
所以今日这般狼狈,多半是被人恶意报复了……
出身寒门、不畏权贵、孤臣一个、忠君多才。四重身份相加,赵瑾愿意给这样的人一个机会。
“送罗大人回府。”里面传来吩咐。
帝王相送,如此礼遇,任谁不感恩戴德?
罗旭轩诚惶诚恐的道:“陛下使不得。微臣自己回去就好。”
“顺路。”赵瑾淡声道。
罗旭轩不再推辞,理了理脏乱的衣衫,静下来才开始想到他今日这幅模样,身怀六甲的妻子定会非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