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死对头恋爱》榆冬

3、第3章

　　下午五点半，虞别枝骑着单车回家。他家在郊外，已经是市中心的五环开外了。

　　晨辉小区3栋5单元607。
　　这是政府建设的廉租房，面积是35平米。从远处一望，这几栋廉租房密密麻麻宛如鸽子笼。

　　可就是这样的鸽子笼，让虞别枝不至于去睡桥洞。

　　“别枝哥哥！你爸来了！”
　　拖着鼻涕的小孩噔噔噔跑过来，一脸期待地看虞别枝。

　　虞别枝脸色一变，从校服兜里掏出两颗最廉价的糖果。
　　网上批发，一斤三百颗，二十块。平均一颗六分钱。

　　虞别枝自己是不吃的，有这二十块，他可以买点肉给奶奶加餐。

　　可他却要买给小孩子吃，因为要他们当眼线，看看那个王八蛋是不是又来找奶奶拿钱了！

　　虞别枝咬着牙，连车都没来得及锁，一步跨下他的三八大杠，风一样地刮上了楼梯口。

　　“谢谢别枝哥哥！”
　　小孩砸吧嘴，美滋滋地品尝着嘴里的那点甜意。

　　然而此刻的虞别枝，嘴里都是涩意。

　　“呦，回来了？”
　　乱七八糟的头发，红通通的酒糟鼻，遍布红血丝的眼睛……这是一个常年酗酒的酒鬼。

　　他们在楼道口狭路相逢。

　　虞别枝压着火气，“你又来问奶奶拿钱了？”

　　“对呀！怎么了？”
　　虞建国理直气壮，“小兔崽子，你搞搞清楚，她是我亲妈，我拿她钱怎么了？！”
　　“倒是你……”

　　他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虞别枝，“一个捡回来的野种，一天一天的，就知道惦记我妈的钱，要不要脸啊你！”

　　虞别枝盯着他，火气一阵阵往上冒。

　　奶奶做市政清洁工，拾荒加领低保为生，月收入也就一千来块，这才能申到廉租房。
　　就这样，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时不时上门来讨钱，拿去喝酒搓麻将。
　　根本不顾忌母亲连个棺材本都没有！

　　“行了！”
　　被虞别枝恶狠狠地盯着，虞建国难免瘆得慌。
　　越是恐惧，就越是恼怒。

　　他加大了音量，嚷嚷起来，“你吃我妈的，喝我妈的，你敢跟我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我妈把你赶出去！”
　　他一边用右手食指指指点点地骂虞别枝，一边甩了甩左手的一沓纸币。

　　虞别枝粗略一扫，全是五块十块，估计有个一千来块。
　　奶奶得攒好几个月，才能有这一千块！

　　虞别枝盯着他，嘴唇抿着，两只眼珠子黑漆漆的。
　　虞建国怒骂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滚开！”
　　他一把推开虞别枝，骂骂咧咧地地走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小野种”、“老不死的”……

　　虞别枝看着他的背影，面孔涨红，胸膛剧烈起伏，气得咬牙切齿。
　　……却又无可奈何。

　　虞别枝在原地立了片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下去把自己的三八大杠锁上。
　　奶奶已经被拿走了钱，自行车要是丢了，那就是雪上加霜。

　　虞别枝锁好了车才上楼。
　　“奶奶，我回来了！”

　　打开家门，陈旧的、霉变的气味扑鼻而来。常年拾荒，家里也堆满了捡来的垃圾。

　　“哎，枝枝来了啊！”
　　穿着勾了线头的体恤，老太太转过身，满脸褶皱，头发灰白。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虞别枝两眼，“枝枝，先吃饭！”

　　看着她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虞别枝心里发酸。
　　虞建国说得对，他是奶奶的亲儿子。而他，只是一个外人，没资格对奶奶指手画脚。

　　虞别枝叹了口气，“奶奶，您坐吧，我把家里收拾收拾。”
　　他是住宿的，一个星期没回来，家里家外堆满了奶奶捡回来的垃圾。

　　何翠芳眼看着他没生气，不禁松了一口气。
　　没撞上建国就好！

　　虞别枝转过身，给垃圾分类。
　　写短了的铅笔头、还剩一点油的水笔、勾出线头的衣服、有污渍的裤子，破损的书本……这些都能用。
　　但过期的食物要扔掉，啤酒瓶、塑料瓶、纸板都要打包好卖掉。

　　等他弄完，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虞家这才开饭。
　　沾了点油的炒青菜，一道蒸茄子，这就是虞家的晚餐了。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何翠芳忍不住又去看虞别枝。
　　被她看着的虞别枝连生气都生不出来了。

　　廉租房一年的五百租金是他在交，他因为成绩好，学费住宿费全免，就连买衣服教材花的都是他自己勤工俭学的钱。

　　而他奶奶一个月大概能收入一千五，不说吃肉，可一个月花上二十块沾沾肉沫总行吧。

　　“枝枝是不是想吃肉了？奶奶明天给你买！”
　　何翠芳小心翼翼地看他，大概是怕他发火。
　　为了虞建国从她这里拿钱的事，祖孙俩已经吵了无数回了。

　　虞别枝心力憔悴，还要强颜欢笑，“没事，奶奶，您累了一天了，吃饭吧！”
　　他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到了老太太的碗里。

　　“哎！”
　　何翠芳应了一声，大概是看他没生气，这才笑起来，露出了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
　　“枝枝啊，你也吃！”

　　祖孙俩吃完了饭，奶奶正计算着这个月的收入，虞别枝穿上鞋。

　　“枝枝，要出门啊？”
　　“奶奶，我补课去，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虞别枝摆摆手，径自跨进了对门邻居家。

　　按理，在拿到数竞金牌后，他一对一补课的时薪高达两百。可周六晚上给邻居的补课却是免费的。

　　虞奶奶年纪大了，虞别枝又常年住宿不在她身边，便只好托付邻居们多照看些。

　　“枝枝来了啊？”
　　“陈姨好。”

　　虞别枝打着招呼进门，楼下给虞别枝通风报信的小孩周许也在。
　　他拖着鼻涕，高高兴兴的喊了声“虞哥哥”。

　　“我上次给你布置的题目做完了吗？”
　　周许：“……”

　　他霎时苦着脸，吸了吸鼻涕，在他妈警告的眼神中，痛苦的拿出作业本，等着虞哥哥给他补课。

　　陈姨沧桑的脸这才浮上一点微笑。她是个普通街道清洁工，没什么文化，丈夫又瘫痪在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周许身上。如今见虞别枝辅导周许学习，心里自然高兴。

　　过了两小时，补完课陈姨才把虞别枝拉到一边，小声道：“枝枝啊，刚才我老公说傍晚虞建国跑来问你奶奶要钱，嗓门特大，开口就要一千五。”

　　虞别枝心里一沉。虞建国是个酗酒的烂赌鬼，跑来要钱不稀奇。可从前最多也就是一个月来一次，要个一两百零花。
　　这次竟然要这么多？

　　“陈阿姨，我知道了。”虞别枝强颜欢笑地点点头，“明儿我早上八点前还有空，再过来给周许补一小时。”

　　周许顿时跟吃了三斤苦瓜似的，陈阿姨却眉开眼笑，连声道：“客气了客气了。”
　　又再三允诺会尽量照看虞奶奶。
　　虞别枝这才告辞离去。

　　他没回家，反而调整好心情，骑着三八大杠出了晨晖小区。

　　惠城是繁华的一线大都市，人口超两千万，长汀河蜿蜒而过，大厦拔地而起，高楼巍巍屹立。
　　即使是晚上九点，惠城依然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煌煌耀目，人稠物穰。

　　陈婷婷举办的生日宴就在庆元会所，在这种高端会所办生日宴，一晚上酒水就得开个几十万。

　　虞别枝送不起生日礼物，自然也没打算去蹭饭，他要去的是普通酒吧。

　　那里劲歌热舞，醉鬼如林。

　　虞别枝微微一笑，想象自己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向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轻声介绍，“我叫冰樱玥露”。

　　对方只会傻呆呆地看着他，或者在酒醒后怀疑自己做梦。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画面，虞别枝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毕竟向熟人介绍会社死，向清醒的路人介绍会被认为是神经病，甚至有些路人还会报警。想来想去，只有喝醉了的人最好。

　　下定了决心，他风驰电掣地往群元路的酒吧赶。等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是酒吧最火热的时间。
　　这条街上，一间间酒吧如同吞金巨口，横卧于此。
　　人潮汹汹，来来往往。有三两上班族结伴喝酒解压，有饮食男女各自猎艳，甚至还有高考完的准大学生前来长见识。
　　街上还有机车队呼啸而过。

　　虞别枝一点也不奇怪，群元路往外四五公里就有好几家赛车场。
　　这里时常会出现机车队。

　　他一路骑着单车过来，随意把车锁好后停在了街边。

　　震天的声浪在耳畔翻滚，才刚刚走到一家酒吧门口，虞别枝就感觉脑瓜嗡嗡的。

　　犹豫了一下，他到底没进去。
　　酒吧夜店鱼龙混杂，极易出事。
　　最重要的是，要钱。

　　虞别枝绝不肯花冤枉钱，于是他从街头溜达到街尾。

　　这个不行，眼神清明，一看就没喝醉。
　　那个也不行，醉是醉了，旁边还有个清醒的朋友呢。

　　一路溜达过去，虞别枝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没有多少单身醉鬼。

　　也是，才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至少也得到十一二点才会出现大量醉鬼。

　　虞别枝就犯难了。时间宝贵，预计十点半前就要回去，毕竟明天还得早起补课呢。

　　他蹙着眉慢慢走，慢慢看，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目标。

　　独自一人，说明就算介绍失败了，丢脸也不会丢给第二个人看。
　　戴着漆黑的头盔，头盔护镜为黑色镀膜，又站在路边昏暗的一角，说明对方不一定能看清楚他的脸。
　　斜倚在机车上，半低着头，这是喝醉了。

　　天意啊！
　　虞别枝抿嘴轻笑一声。

　　系统应景道：【伟大的玛丽苏一世迈出了他的第一步——挑选一个幸运儿】

　　虞别枝顾不上系统的播报，他状似无意的走过去。
　　一步一步。

　　近了，近了……
　　更近了。

　　虞别枝终于站在这个男子身边，鼓起勇气，微微张口。
　　“您好，我叫冰樱……樱樱……班长？！”

　　虞别枝尚在震惊中，裴枕寒一把摘下头盔，懒散地靠在机车上，挑眉道：
　　“虞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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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别枝：裴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