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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   虞别枝低着头走了,裴枕寒没去拦他,只是注视着他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两人各自回了家。

      夜里,虞别枝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就是裴枕寒那张可恨的脸,从二楼阳台一跃而下拽着他躲毒蛾,喊着虞别枝天下第一帅,耐心陪他打游戏……

      琳琳琅琅,总从脑海里跳出来。
      气得虞别枝在脑中左勾拳右勾拳,锤了他一顿。
      烦死了!害他睡不着!

      同样躺在床上的裴枕寒一样睡不着,他面无表情把玩着小小的滚灯。
      看它在掌心里旋转,两层嫩绿色的竹篾转出了残影。

      裴枕寒将它高高的抛起来,看它在空中停留一瞬,滚灯轻盈而精准的落回掌心。

      盯着手掌心里的滚灯,裴枕寒心想,虞别枝说的很对。
      这个灯不管怎么滚动,最后都会恢复原状。
      都会回到他的掌心。

      *
      第二天一大早,正是周一,虞别枝迷迷瞪瞪地醒来,他交了数学笔记,满心欢喜的换了钱。
      不用上学,又不到给齐驰补课的时间,虞别枝肯定要出门打工。

      他加入了好几个兼职群,满十八岁后兼职就方便多了。
      一边找补课的兼职,一边打零工。
      今天约定了要去商场发传单。

      刚要出门,裴枕寒一个电话打过来:“能帮我个忙吗?”
      虞别枝:“??”
      不会又要我当你男朋友吧?

      虞别枝清清嗓子道:“班长,我要去打工了。你找别人当……”

      他说到这里,只觉那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不成真要让裴枕寒去找别人当男朋友?

      虞别枝心里酸,又难过,又生气,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气哼哼道:“没事我挂了,忙着打工呢。”

      紧接着,他清清楚楚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几声闷笑,像是竭力压制,又实在欢喜,才忍不住笑出声。
      虞别枝脸微微泛红。
      烦死了!

      他气恼道:“挂了!”
      裴枕寒:“你不是要打工吗?我这边有一份工作要雇佣你,想来吗?”

      虞别枝可耻的心动了一瞬,但下一刻,他清醒过来。
      裴枕寒现在提供的工作,无非是以工作的名义,变相把钱给他罢了。

      虞别枝摇头道:“班长,我刚刚把数学笔记卖了,手上也有个两万存款,暂时不缺钱,谢谢你的好意。”
      “还有……”虞别枝顿了顿,咬咬牙道:“我觉得以我们俩现在的关系,不应该那么亲近。”
      告白失败,如此尴尬还能做朋友,那简直是笑话。

      他不想看见裴枕寒,裴枕寒应该也不想看见他。
      相看两相厌,不如不见。

      电话那头的裴枕寒明显沉默了一瞬,坦然道:“虞别枝,你在哪儿?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过来找你。”
      虞别枝摇头,低声道:“你不要来找我,我们之间本来也不可能的。”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捏着电话,虞别枝闷闷的发了会儿呆,这才起身出门。
      去了华茂商厦。
      有一家健身房开业,想找人在路上发传单。

      虞别枝穿上小熊玩偶服,顶着三十八度的大太阳,拿着一叠传单,敬业的摇头晃脑,蹦蹦跳跳。
      路人见他可爱,多数都肯拿一两张传单。

      然而只是在玩偶服里待了一小时,虞别枝就感觉心脏狂跳,热汗直流,他怕自己中暑,赶紧摘了头套想散散热。
      刚要伸出胖乎乎的熊爪,虞别枝眼前一亮,发现自己的头套已经被摘了。

      他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裴枕寒,半晌,憋出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向老周要了你奶奶的号码,问了问她。”

      虞别枝头发湿答答地都搭在脸上,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脸色被闷的发白,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见他这样,裴枕寒没说话,只是心里又惊又怒,沉甸甸的心疼。

      裴枕寒强压着火气道:“先去商场里歇一歇,里面有空调。别中暑了。”

      虞别枝摇摇头。这种发传单都有人监工的,见他久久不动,或者进商厦里歇息,监工就要上来提醒他别偷懒。

      裴枕寒知道虞别枝是个极倔的性子,昨天又发生了那样事,他现在躲自己还来不及呢,哪肯主动去歇息,就干脆道:“你要是中暑或者得热射病,挣得钱不够你进医院的。”

      虞别枝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坐下靠墙歇了一会儿,只是一直低着头,不肯搭理裴枕寒。
      裴枕寒隐隐有些后悔,或许昨日不该跟虞别枝告白的。如果不告白,他们还是好朋友,虞别枝绝不会拒绝他的帮助。

      可转念一想,他们总不能当一辈子好朋友吧。
      不破不立。

      想到这里,裴枕寒转身就走。

      虞别枝抬起头来,见裴枕寒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
      走了也好,都拒绝裴枕寒了,难不成还要让他留在这里吗?

      虞别枝发了会儿呆,起身戴好头套就要继续发传单。
      谁知道刚走出第一步,头套又被人摘了。

      他愕然地看着裴枕寒:“你干嘛?”
      一瓶矿泉水被递到眼前。

      “最便宜的矿泉水,一块钱一瓶。”裴枕寒淡淡道。
      虞别枝接过水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道:“谢谢”。

      他沉默地灌了半瓶水,可剩下半瓶也没地方放。裴枕寒顺手接过来,又递给他一块打湿了的毛巾,示意他擦汗。
      “小方巾,超市里五块钱,可以反复使用,不浪费的。”

      见虞别枝还愣在那里不动,裴枕寒干脆拿起毛巾就要给他擦汗。

      “我自己来!自己来!”虞别枝慌急慌忙接过毛巾,可他胖乎乎的玩偶服熊爪根本拿不住毛巾,只能捧在手里,可怜巴巴的看着裴枕寒。
      裴枕寒被他茫然无措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软,接过毛巾,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汗。

      沾了水的小方巾盖上虞别枝的眼睛,一阵清爽的凉意蔓上来,虞别枝长长的舒了口气。
      然后他就听见裴枕寒一声轻笑。

      虞别枝忍不住红了红脸颊,诺诺道:“谢谢你。”

      裴枕寒瞥他一眼:“那一会儿打工完了,能不能抽半小时,跟我聊聊天?”
      虞别枝犹豫,又强调道:“我已经拒绝你了。”

      裴枕寒点点头,继续看着他。
      虞别枝心知裴枕寒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只好道:“行吧,但那得晚上六点以后了。”

      裴枕寒这才心满意足的帮他把头套套上,又叮嘱道:“十五分钟喝一次水,擦一次汗,可以吗?”
      黑漆漆的头套里,虞别枝眨眨眼,鼻子酸酸的,他闷闷道:“谢谢。”

      虞别枝在认真发传单,裴枕寒就去商厦洗手间洗净毛巾并再度打湿。

      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足足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裴枕寒反反复复地来回,看得虞别枝都不忍起来。

      “你别忙了,我不渴,也没多少汗。”
      裴枕寒瞥他一眼,见他短短半小时就大汗淋漓的样子,根本不信,反倒直言道:“你不用愧疚,我想追你,给你喂水擦汗,我乐意。”
      虞别枝脸一红。

      旁边几个走过的路人都惊呆了。

      虞别枝气急败坏:“你别瞎说!”
      怎么能把这种话说的这么坦荡,跟吃饭喝水似的,太不要脸了吧!

      “我看见你这么辛苦,心疼你。但你又不肯让我帮你发传单,只能给你喂水擦汗了。”
      说着,裴枕寒还真诚反问:“情难自禁,不可以吗?”

      别说了!
      虞别枝都想去捂脸了,他也没想过自己脸皮怎么能那么薄。或者说,裴枕寒脸皮怎么能那么厚。

      他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去发传单,之后被擦汗也低着头,还欲盖弥彰的解释太阳太大,把他脸都给晒红了。

      裴枕寒了然的浮起一点笑意,越发来劲。
      通常等不到十五分钟,最多熬到十二三分钟就要给虞别枝喂水擦汗,补充能量,生怕他中暑。

      虞别枝见他这样来回奔波,心里也酸酸的,数次劝说,可裴枕寒性格比他还倔,不管怎么劝,都只有一句我乐意。

      气得虞别枝咬牙切齿,累死他算了!

      到头来又不忍心,只能蹦蹦跳跳,卖萌卖的更加卖力,试图早早把传单发完。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虞别枝气喘吁吁的摘掉头套,即使有裴枕寒给他擦汗,可那只是脸上而已,身上早已大汗淋漓。

      “喏,一百三。”中介递给他现金。

      虞别枝接过来,蹙眉道:“不是说好一百五的吗?”

      中介嗤笑道:“我还得抽成呢。一百五是商家给的钱,我抽个二十块怎么了!”
      商家给的肯定不止一百五,无非是这人见活干完了,临时想多抽成罢了。

      虞别枝正要开口,裴枕寒突然对着中介冷声道:“你要多抽成也得提前说好,哪有干完活了突然多抽成的道理?”

      “就是!”
      一旁还有几个打工的人原本想着算了,如今见有人出头,也陆陆续续围过来,他们同样也被抽成了。
      “不能这样,你把钱还给我们!”
      “你不还钱我们就报警了!”

      看见这群十几岁的小孩子叫嚣着要报警,中介嗤笑一声:“报警?警员来了也得讲证据吧,我当时告诉过你们报名后价格电话聊的。打电话的时候,谁跟你们说是一百五了?”

      不打字就没证据,至于电话,这些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暑期兼职打工,谁会想到电话录音呢?

      众人面面相觑,气愤不已却又愕然无语。

      虞别枝本来也没想找事,闻言,干脆道:“报警吧,我录音了。”
      他吃过的亏多了去了,吃一堑长一智,出来打工不是截图就是录音。

      中介一时愕然,虞别枝放了录音,中介就还了他二十块。
      剩下的人纷纷要他补钱。

      中介嗤笑道:“我许给他的是一百五,许给你们的也是一百五吗?”
      其余人惊愕之下气愤不已。
      这人竟仗着别人没证据,还想贪钱。

      虞别枝蹙眉道:“你敢这么干不就是觉得大家都是小年轻,看起来好欺负吗?可真闹到警署,大家对着耗时间,一直待在警局的话,你明天就不能联系别人干活了,一整天没收入,你愿意吗?”

      裴枕寒见状,也淡淡道:“你干这样的事应该也挺多的了,要是你不在乎的话,我明天雇几个人帮你在商厦里四处宣扬宣扬。”

      中介骂了几句脏话,烦躁的递出钱,打发了他们几个。

      在五光十色的商厦门口,裴枕寒和虞别枝慢悠悠地往自行车停靠点走。
      裴枕寒突然问:“你兼职打工总碰到这种事吗?”

      虞别枝点点头:“中介临时抽成的事情并不少见,一个人多抽成二十,七八人就能多抽成一百五。一天什么都不干就能多出一百五来,总有人愿意尝试的。甚至有些狠的,多抽三四十,一天能多拿个三四百。”

      “遇到说要报警的、录音的,死拧着不肯退的,中介就把钱还给你,原本该拿的抽成也没少拿。遇到脾气软和的、自认倒霉的,中介就能多拿钱。”
      虞别枝的语气很淡,神色也显出几分冷漠来。

      他高一就干过这种活,遇见过各式各样的中介,有好的有坏的。

      很多人欺软怕硬。
      这是虞别枝刚上高一就被社会教会的第一课。

      说到这里,虞别枝突然停住脚步,看向裴枕寒。
      他白皙清俊的面庞在夜色下显出一点郁郁的沉闷来。

      “裴枕寒,这就是我生活的环境。暂时没找到咖啡馆快餐馆之类的长期兼职也不能闲着,因为每一分钱都很重要,所以就只能先做点发传单的短期兼职。”

      “挑选兼职的时候,毫不犹豫选了穿玩偶服发传单,因为这个钱最多。可辛辛苦苦十小时,大汗淋漓到差点中暑,就拿了一百五。为了二十块钱要跟别人争得撕破脸皮。别说二十块,就算是少了两块都要跟别人计较。”

      他安静的叙述这些,不疾不徐,好像已经能平静的面对生活给予的磨磋。
      “我奶奶早上四点钟起来要去清扫街道,要去拾荒。她一辈子都在苦海里泡着。我不想恋爱,也负担不起这份花销。我只想打工赚钱。有了钱我可以带她吃好吃的,带她去旅行,让她安度余生。”

      “如果抽出时间去恋爱,去享受生活,而不是赚钱,我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奶奶。”

      “你是大少爷,高高的坐在云端上,没见过众生疾苦,跟我这样的人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发传单太累,还是说话太累,又或者是跟裴枕寒纠缠太累。
      虞别枝精疲力竭。
      “别闹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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