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情我愿》再景

6、被她睡了

　　金泰居广场56楼，朱允珍正向陶医生了解叶怀谷的腿部情况，陶医生每次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他说这条腿应该算老天赏赐给叶怀谷的，腿部功能自然衰退避免不了，只要坚持做物理治疗，腿部的机理就不会衰退得那么快速，但如果不能坚持，中年时这条腿估计就成了摆设。
　　朱允珍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查看叶怀谷的理疗记录，她发现叶怀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周一次的理疗根本就没坚持。
　　她知道不能全怪儿子，在同龄人打球骑马爬山时，儿子就开始躺在病床上做理疗，每次两三个小时，刚开始每次做完都疼得大汗淋漓。能坚持这么多年也实属不易。
　　朱允珍一直觉得每个星期的理疗其实都是变相性提醒儿子他不是个正常人。万幸的是儿子自己没为此郁闷，至少情绪上他是正常的。
　　“怎么没精神？没睡好？”朱允珍侧头看向旁边的儿子。
　　叶怀谷没吭声，他将头靠在车窗上，整个人瘫坐在车椅里。
　　“这是不高兴我陪你过来？”朱允珍问。
　　“嗯。”
　　“我也觉得我太过分，你都多大了。要不你成个家，以后要你媳妇陪你？”
　　“那算了，还是您定期抽查吧。”
　　“你叔出事那天，你没去理疗去哪儿了？听说是个女孩子为你提供的不在场证明？”
　　叶怀谷没吱声，他闭上眼把头移过来仰脸靠在椅背上。
　　“我没想要干涉你的私生活，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但理疗很重要，我是太担心你以后。”朱允珍轻皱眉头，“昨天余绮莹的姑姑约我喝茶，我知道她们的意思，你怎么看？”
　　“妈，哪年的事情了。”
　　“怀谷，绮莹那孩子其实挺不错的，对你也一直恋恋不忘，她姑姑家和我们叶家也有生意往来……”
　　“那您问问她姑姑家有没女儿，我可以考虑。”
　　朱允珍摇摇头，她就想有个人可以照顾儿子，这个儿子挺让人操心的。
　　叶怀谷似乎明白妈妈在想什么，说：“您儿子想找个人陪着做理疗会找不到？想结婚会没人要？以后别提她了。”
　　朱允珍没接着说下去，他了解儿子的脾气。算了，还是跟余家说清楚，彻底了断了吧。
　　“妈，我又开始做梦了。”很多时候，妈妈比心理医生更能让他安心。
　　“什么梦？可以跟我说说吗？”
　　“理不出头绪，就是说说。”叶怀谷不想说具体的。
　　“好，这次相信你自己能破解。”
　　叶怀谷看向朱允珍，笑笑说：“爸爸真幸福。”
　　“我才真幸福，你以后也会幸福。”
　　“纳川下周回？多长时间？”
　　“两星期吧，回来处理一些事情，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你们都可以娶媳妇了。”
　　叶怀谷听了连忙闭上眼把头靠在椅背上。

　　“昨天和今天我都接到陌生电话，没号码显示，接通了也没说话，你说会不会是暗恋我的人打给我的？”蓉蓉笑嘻嘻地说，看见夏再曦很轻视地对自己嗤笑一声，她撇撇嘴自语道：“嫉妒！——哎呀我就是自我欺骗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是我家杜理智派人考验我，我不能上当。”
　　“吃这么快还能说这么多话，最后一份啊，大肚婆你家杜理智怎么养活你的。”
　　“上次我加薪请你吃了一天，三顿咧。”
　　“你加薪是因为什么？”夏再曦很有意味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以后傍你大腿牵你衣角，你不要的创意千万别浪费了，都留给我，我不挑剔。”
　　桌上蓉蓉的电话响起。
　　“你看你看又是那个号码，再曦，你接。”蓉蓉的手上全是油焖大虾的红油。
　　“喂，找谁？”夏再曦漫不经心地接通电话。
　　对方没出声，夏再曦听见电话里传来对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她的心猛地一惊，马上挂断电话。
　　“怎么啦？”蓉蓉看见她的表情有些怪异。
　　“没事。”
　　“怎么这副表情？对方是谁？说话了？”
　　“管他是谁，没号码又不说话就是骚扰。”
　　“嗯，不管他，再曦你也吃。”
　　蓉蓉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乐起来，夏再曦之所以进大学就和她粘到一起，很大原因是因为蓉蓉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性格。
　　“再曦，理智向我求婚了，我想嫁给他。”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
　　“你怎么才告诉我？”夏再曦忽然明白，“谢谢，其实真没必要的，你的幸福更重要。”
　　“所以我很幸福啊。”蓉蓉满嘴冒油笑容满面，“再曦，重新开始吧。”
　　“嗯。”夏再曦长吁一口气点点头。
　　“姐儿们就是通透，那我开始筹备你的相亲计划了？你妈嘱咐我要给你介绍公务员，理智局里一大把，单身的失恋的二婚的，下周开始一个个挑。”
　　夏再曦噗呲笑出声来。

　　叶怀谷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活动着肩颈，看着在一旁投掷飞镖的孟亮衡。
　　“你每天在我这里混，没别的事做？”
　　“每天？你管我饭了？今天我被你妈请来的，要我开导开导你。”
　　“我妈？说个我奶奶我还信，我妈最不喜欢的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对。”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坏笑起来。
　　叶怀谷和孟亮衡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是难兄难弟，所有认识他们的人提起他们都啧啧摇头。两个人各方面都很出色，单个出现简直就是天使在人间，但凑到一起就是两条虫，一起干坏事，没有谁坏只有谁更坏；一起逃学一起偷喝酒一起学抽烟，比拼着怎么捉弄他俩看不惯的同学。
　　叶家和孟家把两人分开，他俩就集体罢学。
　　十六岁那年，两人去风月场被民警送回家，叶新根气得要揍人，叶怀谷却说只想进去看看没想干什么，什么都没看到就遇到民警突袭检查。
　　两人被家里二十四小时监控着。
　　余下去的日子，叶怀谷和孟亮衡老实了，但新问题又来了。
　　俩人不计旁人的感受，在两家同出同进，一个桌上吃一张床上睡，举止态度亲密无瑕，并放出话，谁想把他俩分开，他俩就一起去死。
　　两家大人傻眼了，这两命根子还等着他们传宗接代。
　　两家谁也不敢再命令他俩要干嘛不能干嘛。
　　于是两人很大胆地开始约会妹子，直到叶怀谷被妹子家长告到学校两家人才放下心来。
　　成年后叶怀谷对妈妈说，他和孟亮衡之所以做出那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是因为他们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太多，做个坏孩子活得自在。
　　“礼服开始准备了吗？”孟亮衡问。
　　见叶怀谷呆坐着没回应，他推推他说：“这几天你到底怎么啦？跟你说话总是听不见，失魂了？”
　　“啊！你说什么？”
　　“伴郎服准备了吗？你又穷讲究，我替你准备你挑三拣四。”
　　“你才订婚，到时候不会让你难堪。”
　　“你说一个人多好，我们好像还没准备好进入婚姻，才约会了几次？两边的大人比我们还急。”
　　“要不咱俩再演一次，为你赢回点时间。”
　　“去你的。”
　　“总是要结婚的，日子到了就自然走进去了。”
　　“也对，先走进去再说，喜欢就心甘情愿被她睡，不喜欢就闭上眼睡她，总归是夫妻。”
　　“你说什么？”叶怀谷听到他的话慢慢坐直身子，孟亮衡想说什么，他用手止住要他别说话。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夏再曦的影子，缠绵悱恻又情动原始，那晚弄得自己假戏真做满腔热情地投入进去。
　　再努力回忆细节，她不管其它在他的挑拨下一味从他身上索取，自己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女人，原来的情事里都是她们千百般讨好他，这次他却在努力地配合她。
　　的确，这场风月她是主角，她编剧她导演自己只是被她选中的那个傻子。
　　难怪一直不能释怀，难怪每晚在同样的梦境里神游，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吃大亏了，他被夏再曦睡了。
　　“夏再曦！你给我等着！”
　　叶怀谷猛地站起来将桌上的文件夹狠狠砸向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脸让孟亮衡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