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不当初》信舟

6、离

　　他微眯起双眼，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离婚？”柳免秋重复这两个字，同时也坐回牛皮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皮鞋被灯光照的透亮，骨节分明的手捋过额前发丝，眉宇间透露出不屑，整个人像是尊贵、桀骜不羁的王者，他成熟稳重的嗓音将他衬得完美至极。
　　“你说你想离婚，那我有要求你能做到吗？”
　　“什么要求？”
　　“公司有你的股份，把你的股份转给我，我们就离婚，离婚协议由你来开。”
　　“柳免秋，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就算死了那股份也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柳免秋发出一阵谄笑，轻蔑地盯着我：“我得寸进尺？我可没求着你跟我结婚，所以你后悔了是吗？”
　　我怔愣住了，又思考着怎么回答，而我终于把所思所想吐露出来了：“柳免秋！我告诉你我们结婚了！我们是爱人！你给不了其他人任何一种关系，更何况是感情！是爱！”
　　“但我现在……只想远离你……离婚吧……求你了。”眼眶湿润，泪水不停打转，我感觉像是开着的水龙头，汹涌而出，泪流满面。
　　男人被惊到了，语无伦次：“小衷……你，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不离了，我以后不会再去找小情儿了，我改，我全都改，我只爱你，别哭了宝贝儿。”柳免秋一把抱住我，将我埋在怀里，温柔抚摸着我的头。
　　柳免秋这个人，总让我捉摸不透，上一秒还冷冰冰的，下一秒就关怀备至。
　　这样的你，我还能琢磨多久呢？琢磨了大半辈子也没看透，我的余生又能陪你耗多久呢？有些麻木了。
　　他让我回家等他一起吃饭，还说他亲自下厨，一起吃顿烛光晚餐，庆祝我们的和好如初。
　　回到家我先喂了自己几片消食片，好让自己空腹，不在柳免秋面前表现出没胃口，最近确实没怎么吃，一个是没胃口，另一个是不好吃，每每这样，我都要干呕一次，说白了就是自作自受。
　　我抽空洗了个澡，明显觉得自己消瘦了不少，以前的腰都胖的突出来，而现在却是一个小c形，经过镜子时，我特意停下来去观察自己的身体，瘦了，皮包肉骨，锁骨比以前还要分明，肋骨也微微凸显出来，不堪入目，我自己看了都恶心，更何况是完美主义的柳免秋呢？
　　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很长一段时间，水温逐渐冰凉，热气也消散不少，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就这样慢慢放空自己，回忆过去，我看到了在我崴脚时愿意背我的柳免秋，在我高考时给我加油打气时的柳免秋，我们情投意合像只发情的狮子的柳免秋，太多了，他陪我的时光太多了，我怎么能在死去的时候舍得忘记他呢，不肯忘不敢忘。
　　我数着自己苟延残喘的日子，只想弥补不能伴你左右的余生。
　　八点，柳先生回来了，大概是跑着上来的，看他进门的时候气喘吁吁：“小衷，我回来了。”
　　我向他递了一杯水，接过他的大衣，缓缓地说；“干嘛那么急，又不是去投胎。”
　　“我只是今天想早点回家，见见我老婆。”
　　“少贫。”
　　柳免秋突然从背后抱着我，脑袋顶在我的颈肩上，像个小孩儿一样蹭我，他的发丝剐蹭着我的皮肤，很痒，我有些招架不住，往旁边躲了躲，谁知那家伙得寸进尺，将我抱的更紧，整个人像个小动物一样被他埋入怀中，感觉到呼吸有些急促，我轻轻掐了一下他的腰，示意他放开。
　　柳免秋在我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才肯放开，我得以缓口气，恼怒地看着他，男人以为我是因为害羞，开始调笑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什么，脸皮儿真薄。”
　　“我跟你说我生病了。”
　　“小衷，我们能不能不开玩笑了，我都回来了，这些理由就用不着了。”
　　我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人回来了，信不信……也就随他了，倘若我好好做治疗，还能活个几年，到最后一年告诉他还算不迟。
　　好吧，那我就打赌让自己活下去。
　　“嗯……现在做饭还不迟，你在客厅看会电视，等我做好了就叫你。”柳免秋挽起袖子走进厨房，他围上了绿色花边围裙，跟他在外面霸道高傲的样子截然不同，此时他是一位居家好男人。
　　“宝贝儿，过来帮我系一下。”
　　我把大衣放到沙发上，过去帮他打理围裙。
　　“好久没这样了，你亲自帮我系围裙。”
　　我的手顺着他的话顿了一下，并且开始颤抖起来，我极力克制，不让男人发现异样。
　　“我永远爱你，小衷。”柳免秋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用什么表情跟我说的这句话，只是语气很深沉，沉的让我心慌。
　　我窝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音乐节目，我喜欢听歌，每每听到美妙的旋律，犹如自己在广垠的田园间，赤脚奔跑，无忧无虑的哼着小曲儿，手里还放着风筝，任意穿梭在草坪上，累了可以躺，乏了可以睡，那是我向往的生活。
　　“小衷，来吃饭了！”思绪被牵回，抬眼环顾四周，熟悉的夜景映入眼帘。原来我还在这儿，离不开。
　　“尝尝我做的猪排饭。”面前的饭看起来色香味俱佳，若是普通人一定觉得很有食欲，可我不是普通人。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虽然不至于我呕吐，但却是难以入食。
　　哪家的健胃消食片，根本没什么用。
　　我悄悄地轻揉肚子，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同时也要欣喜。
　　“好吃诶！”嘴里的东西没咽下去，呕吐感袭来，我猛地拿起旁边不知名的水，一口硬吞了下去。
　　“你少喝点，这个会醉的。”柳免秋把那“水”往他那边放了放。
　　“酒？！”我几乎目瞪口呆，早知道备点白开水放在餐桌上了。
　　“是啊，朋友送的酒，拿来品品，怎么样？。”柳免秋一副邀功请赏的样子。
　　我强装镇定，一脸泰然回答他：“确实不错，能帮我拿个高脚杯吗？我想有情调的细品它。”
　　柳免秋低笑一声，又抬眸看向我：“我发现还得是你能跟我日子了，越来越会生活了。”他进厨房前我能听清他还说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林昭。
　　“你比林昭……”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见，是的毋庸置疑，我和他，秋明衷和林昭，倒不是我心眼小，而是我以为柳免秋已经远离了林昭，不找他不提他，这也只是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