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遥遥》古代文学

9、黑衣人

　　酒馆里冷冷清清，里面没有一个人。我环视四周后，抬步走上阁楼。我见有一个门大敞着，便走了进去。

　　果然，那个身影站在桌旁。他背着一只手，笔挺的站着。从他身形看上去，他应该是个相貌不错的男子。他将一身朴素的黑色长衣穿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如果他的右手持着长剑，站在深林里，或者站在清澈的河流旁。那我肯定会认为他是个侠义的江湖人士。可他偏偏不是。他偏偏出现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刻，出现在我无法求助于陆遥的时刻。

　　我想起了盲人婆婆的话。她说，一切皆有定数。好吧，尽人事，听天命。

　　他听到我走进来，缓缓转过了身。

　　我看见了那一双盛满了邪魅的眼睛。如果那晚他的眼神是不屑的，那么今天的眼神里满是一种自信。

　　他自信于我一定会来赴约。

　　他微微眯着眼向我看过来。

　　我抓着衣角，万分不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轻轻向着我走过来。我的呼吸都变的急促，而我又压着，尽量恢复平静。

　　“先坐下喝杯茶”，他站在了我面前，我却不敢直视他。

　　此刻我就是任他摆布的玩偶，我照着他的话走过去坐下。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我。

　　我不敢喝，我怯怯的抬着眼看他。他的眼眸里装了太多。如果没有陆遥，我想我一定会迷上他的双眼。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眼神却又是如此的勾人。

　　“我也喝过了”，他瞟了一眼自己的茶杯。这我才放心，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他笑了笑说。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这是我一直都想问的。我想知道答案。

　　眼前的人用手指轻轻描着杯子的边缘，不说话。他的手骨节分明。

　　“因为心仪于你”。他的话里带着一种人们察觉不到的笑，让我毛骨悚然。心仪于我？心仪我的什么？我与他从未有过交集，又何来心仪？他挑了挑眉，示意我继续问下去。

　　“你我从未见过相识过，你又为何会心系于我？”

　　他看着我，“因为我知道你会爱上我”。

　　我惊恐万分的看着他，我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我想站起来，可我突然发觉我有点头晕。

　　“你是说你爱那个将军吗？你不觉得他就快死了吗？”，他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着。“放心，就算你不爱我，你也会属于我”。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我实在忍受不住。我是如此焦急，而他却置身事外，平静如水。眼角含着玩味的笑看着我说尽一些胡话。

　　“这么多问题，你到底想问哪个？”

　　我忍着发花的眼睛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说话，还是那一副冷静的样子。我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双眼也不受控制的下垂，快要合上。我努力的睁着眼，撑着身子。想要听他的回答。

　　他抬手摘下面罩的那一刻，我却头晕的倒在桌上。耳边是他的回答，“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昏睡之际，我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搂在了我的腰间。温热的呼吸一遍又一遍的拍打在我的脸颊，耳侧，脖颈。他放低声音，在我耳旁碎碎念。我却听不清，睡了过去。

　　过了几个时辰后，我突然惊醒。我发现自己躺在榻上。我惊恐的向下看去，我只盖了一件薄薄的被子。我能感受到，身上的衣物都已不见。我浑身酸痛，动也动不了。我抬眼的瞬间只看见地上扔满了衣物。他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我。慢条斯理的系着上衣的扣子。

　　心中仿佛有千万个火把在燃烧。我痛苦的呼吸着，想跑过去杀了那人。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又好像知道。或许只是我不想承认，不能接受。

　　我动不得，仰着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用一根红色的带子将我的双手绑在了榻上。我没办法动弹，任由他邪魅的眼神游走在我的身上。

　　“放开我！”，我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嘶吼。

　　可他像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一样，眼角还带着笑。他系好扣子，又向我走了过来。我瞪着双眼，任由眼泪流淌在脸颊。

　　他伸出手，我撇过了头。我恶心。

　　他低下头，克制的咬着后槽牙，捏住我的脖颈。“还这么不乖？”

　　我被掐的喘不过气，双眼发红，流泪。他就那么看着我，直到我快晕厥才放开掐住我的手笑了。他蹲在面前，看着我因为喘不上气而痛苦的神情。他好像很满意我痛不欲生的样子，极具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脸。像是宠幸阿猫阿狗。

　　“你眼里终于有我了”。我能感觉到面罩下他的表情是何等的邪恶。

　　我挣扎着要他放开我。

　　“我想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你了吧？”，又是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我告诉柳眠回去后记得拿出金铃铛。她应该听出端倪才对。因为那日我特地告诉她，金铃铛我放在书房抽屉里，重要时刻才能拿出来。可到此刻，柳眠北刀还是没有出现。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让你不要告诉别人，你却想着找帮手”，他眯着眼，“这就算对你的惩罚好了。毕竟你知道，我舍不得重罚你”。

　　我在榻上挣扎着，怒吼着。可他对于我的歇斯底里不理不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我怕极了，我怕柳眠北刀不来救我。更怕柳眠北刀来救我时看见眼前这一副景象。

　　我全身乏力，双眼空洞地盯着上方。

　　当我等到了太阳落山时，我听见外面响起柳眠和北刀的呼喊声。我颤抖着，嘴里说着我在这里。是柳眠先找到了我。

　　她进来后便瞧见了躺在榻上流着泪的我。她慢慢走进来，看见了满地的衣物，看见了那根绑着我双手的红色带子。她哭着解开，抱住我。一个劲儿的对我说对不起。我浑身颤抖，抱住柳眠小声哭泣。
　　她一边说对不起，一边低头擦拭我的眼泪。

　　我满脑子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它挥之不去，折磨着我。我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那人抽了筋剥了皮吸了血。心里的防线顷刻间崩塌，我甚至不敢在心里想陆遥。我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

　　我只觉得我脏。

　　北刀带着信任的几个士兵将酒馆从上到下搜了个遍，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也是，他怎么可能留下痕迹呢？就连迷药都是擦在了杯口。

　　待我回宫后，父亲母亲知道了，他们过来抱着我安慰我。我却不敢让他们碰我，我怕脏了他们。母亲颤抖着身体在父亲怀里哭泣。

　　愧疚，自责，痛苦，厌恶。

　　所有的情绪包裹着我，将我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