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平淡清雅》catar

9、菊花の泡影

　　浑浑噩噩地吃了午饭，浑浑噩噩地回了神奈川。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浑浑噩噩地起床上学校。

　　“怎么了？”雾原折问，“魂不守舍的样子。”
　　“拿铁，”凤清雅抬头，双目无神，“洒了一地……”
　　“不要紧嘛，不是还有菊花茶吗？”雾原折连忙安慰。
　　“拿铁啊……”凤清雅自嘲一笑，“居然是杯陈年的货色，当年还那样的无聊，沾满了黏糊糊的鼻涕虫……我讨厌拿铁……”她失神喃喃，“讨厌死了……”
　　“哈……”雾原折抽搐了两下眼角，“那就专心泡菊花好了。”
　　后座的真田弦一郎皱了皱眉，完全听不懂她们说的是哪路的黑话。
　　其实雾原折也听不大懂，只是知道冰帝的那个迹部景吾，凤清雅对那个人算是完全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凤！”一阵风风火火，班上一位在舞台剧上扮演大树的同学跑了进来，扑在凤清雅的桌子上，猛喘了几口气，“不……不好了！你的照片，被贴在公告栏上了！”
　　“……”凤清雅思考了半天，抬起头，“我们学校有公告栏吗？”
　　“呃……咳咳……”雾原折被呛到了，后面的柳生比吕士很是贴心地给她抚背顺气。
　　“就在教学楼前面的操场上，那么长一排，你不知道吗？！”大树同学很是惊讶。
　　“哎？！”凤清雅迷糊了。
　　“一年级分班的通知地点。”真田弦一郎无奈解释。
　　“那个啊……”凤清雅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用来当做屏风或者影壁的呢！难怪今天那么多人围在那里——你刚刚说，我的照片？”
　　“是！”大树同学神色严肃，“前天网球关东大赛的赛场的照片，连同网球部的一些同学的也拍进去了！凤同学，你怎么能穿那种衣服……”
　　“前天的照片为什么到今天才拿出来？太没有效率了！”凤清雅也很严肃，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更为严肃的真田弦一郎，“唔，太松懈了！”
　　而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对视一眼，再加上雾原折，纷纷拿出了风纪委员的袖章，带着黑色的低气压走了出去。
　　“安心安心！”凤清雅很是大度地拍了拍大树同学的肩膀，“风纪委员都出动了，我们闲着就好！”
　　果然不一会儿，三人回来，脸色并不好看。
　　“教导主任叫你过去。”雾原折说，“在他办公室。”
　　“哦。”凤清雅起身，出门。
　　“凤同学？”班导在门口碰到了她，“你去哪里？”
　　“去跟教导主任打个招呼。”凤清雅平板地回答，然后平板地一鞠躬，走了。
　　“这孩子……”班导摇了摇头，“上上次是跟保健室的床打个招呼，上次是跟厕所打个招呼，这次是教导主任？！”
　　喂！麻烦不要把教导主任和保健室的床以及厕所相提并论！

　　因为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老师办公室里的人是寥寥无几，而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就在老师办公室的里间，用看得很清晰的隔音玻璃分开。
　　“打扰了！”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小茶几上摆得满满的照片，她的，粉红色的，护士装。
　　“凤同学，”谢了顶教导主任坐在小茶几一侧的沙发上，趾高气扬地发话，“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那么，”凤清雅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规规矩矩双手叠放在膝上，名门淑女大家风范，微微挑起眼皮，“您想听哪方面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教导主任一拍桌子，“别以为你平时成绩好，我们对你的暴力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可以这样任性妄为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时常逃课目无法纪！我告诉你，即使你是凤家的当家又怎么样，就因为这个照片事件，我们就可以把你开除！你看看这些照片，”他的手指使劲地戳了又戳，仿佛不把这些戳出洞来是不会罢休的，“光天化日之下穿着什么衣服！就以你败坏学校名誉，我们就可以把你开除，别妄想哪个学校还会收你！连国中都不能毕业的人，你想过以后怎么在社会立足吗！你这个整天逃避现实异想天开的家伙！人渣！败类！”
　　凤清雅静静听他骂着，好像这件事情跟自己无关。
　　“看看看看，你又耽误了这半节课的功夫！”教导主任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墙上的壁钟，那态度不是恨铁不成钢，而是面对杀父弑母（前后根本不是一个词的河蟹）奸妻奴子还扮作他的样子到处招摇撞骗杀人放火的恶毒同胞兄弟。
　　“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我先告辞了。”凤清雅朝他微微点头。
　　“你等着！”教导主任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对待长辈对待老师应有的态度吗？！你的教养就只有这种程度了吗？！”
　　“我想我的意思，应该是很清楚的。”凤清雅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依然慵懒如故，“老师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照片上面的人是我？看看这照片上的日期，是前天是吧！即使这个上面的人是我，我还有整个医院三百以上医生护士以及一千以上病人证明前天（从看完比赛）一直到日落时分我都在医院工作，您有证据推翻他们的证言吗？”
　　一千多的伪证。
　　但是，即使知道这是伪证，教导主任您有证据推翻吗？
　　看见教导主任气结扭曲的表情，她微笑：“而且这件事情，我想老师您还是把始作俑者调查出来比较好。穿什么样的衣服是个人的自由，拍什么样的照片也是个人的自由，但是，把照片贴出来给大家看的人，我确实想劳驾我们凤家的律师，索要人身权利损失费用以及精神损失费用的赔偿呢！”
　　“这……”教导主任额前亮晶晶的，已经开始流冷汗了，“这个……”
　　“看来教导主任是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凤清雅脑中闪过几个人的脸，大概状况也了然于胸，于是起身告辞，“希望能听到关于这个人，或者这几个人的相关通知——如果教导主任不介意被告诽谤以及人身攻击的话。”
　　“什么？！”教导主任猛的抬起头，“你……”
　　“录好了呢！”凤清雅用小拇指，勾起衣服里面依然在录音的Mp3，笑容阴邪，“全部！”

　　凤清雅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于是她中午出现在音乐教室。
　　“井上！我要借一下练习室！”看着因为她的到来而目瞪口呆的众人，她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小灵，帮我烧水，一会儿烫牛奶。洛洛，麻烦你把你们班的青木叫过来，啊，对，就是新闻部的那个。”
　　“真是的，明明都是挂名的副部长了，还对我亲爱的部员们指手画脚。”井上龙一郎笑着，跟着她走进了隔音的音乐教室，关上了门。
　　“副部长总得要装装副部长样子嘛！”凤清雅嬉笑，用小拇指勾出藏在衣服里的Mp3，“我有录音，要不要听？”
　　“好。”井上龙一郎一笑，知道她有不想让人打扰，接过Mp3，戴上耳机，出门。
　　凤清雅抿嘴一笑，打开了钢琴盖。
　　井上龙一郎这个人，其实还是蛮好的（发卡！）。
　　音乐部的事情，她推卸的，他并不为难，甚至连同她不参加钢琴比赛的事情引起的争议都给压下去了。
　　平时碰见了说笑几句，还是知此知彼的要好朋友。
　　她最喜欢的李斯特的《La Campanella（钟）》，在手下尽情宣泄。
　　门开了，又关。
　　一年级的小男生，局促地站在门边，捏着衣角，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一心一意沉浸在音乐中的学姐。
　　一曲完毕，从紧张中，慢慢吸气，吐气，她回头朝进来的男孩一笑：“午安，青木同学。”
　　她的笑容很是温馨，她的话语很是轻柔。
　　然而那个小男生却扑通一下跪下了。
　　“对不起，凤前辈！”男孩几欲哭出声来。
　　“啊啦！”凤清雅一愣，随即柔柔笑了，掏出裙子口袋里的手帕，递上去，“男子汉可要坚强的哦！”
　　抱着崇拜与愧疚的心理，青木在凤清雅的温柔攻击之下，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包括他因为仰慕偷拍，以及在三年级的前辈逼迫下交出照片的事情。
　　“你准备拿他怎么办？”井上龙一郎在门口拦住了凤清雅，有点担心地看着青木离去的背影，“要葬送一个摄影师的大好前程？”
　　“我只是叫他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的麻烦。”凤清雅微笑，“以及，问他有没有参加今年摄影大赛的想法——嘛，以幸福的姿态，上了任何一幅画像或者照片，都是很不错的事情。”
　　“真是大度！”井上龙一郎竖起大拇指，“我还以为你会大发雷霆没收他的全部作品并且烧毁，然后说出‘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之类的话。”
　　“我是那样的人吗？”清雅眨眨眼。
　　“你需要我说谎奉承你一下吗？”井上龙一郎莞尔。
　　“你真是被我带坏了！”清雅啧啧，“对了，你说我现在要是去找别人麻烦，或者，动手打架，真田会不会让我写检讨？”
　　“你想退学吗？”井上龙一郎的神色严肃起来，把Mp3还给她，“教导主任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井上。”清雅叫了他的名字，却不说话，只是重重叹气，“算了，没什么。”
　　“但是你这个样子就是告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井上穷追不舍，一双黑色的眼睛担忧地看着她，“不能说么？”
　　她低头，抿嘴，半晌终于抬头：“其实我……”
　　“凤前辈！不好了！青木同学被几个学姐带到天台上去了！”
　　井上龙一郎对于这突然打断气氛的人很是无奈，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马上跟着凤清雅一起跑了出去。

　　天台。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真田弦一郎拜托她去医院探望幸村精市的地方。
　　之后她去医院，被强行换上了护士装，带着幸村精市的外套去把那个责任交还给真田弦一郎，被新闻部的学弟拍到照片，现在又在这里解决照片引出的纷争。
　　所以，这里也会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比如在家闲置一天遇到的名为“迹部景吾”的客人。
　　比如碎了满地满心的拿铁。
　　再比如……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威严的声音，来自于真田弦一郎。
　　时间掐地刚刚好，就在她扬起手给了面前同年级女生一耳光的时候，他们刚刚到达天台，是以打人这一幕，完全落在他们眼里。
　　确凿的证据。
　　被她打的女孩一个重心不稳，朝右边倒去，却没料到又一巴掌，把她扇往左边。
　　这个女生，就是把她的照片往网上以及公告栏贴的始作俑者，方才在清雅赶上来时又看见她剥了青木的衣服准备拍照。
　　虽然知道冲动是不好的，几天以来的压力却在一瞬之间发泄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真田弦一郎握住还要继续打人的手，眼中的愤怒所孕育的风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
　　“暴力。”凤清雅微微沉着眼皮，没有了一如既往的微笑，声音平淡地出奇，似乎是刚刚睡醒脑中还是混沌一片的感觉，“而已。”
　　被打的女生倒在地上，被新闻部的一群人围在中间察看伤势。
　　真田紧紧皱着眉，余光一扫新闻部的一群，角落处呆滞的衣冠不整的不认识的学弟，以及凤清雅旁边的井上龙一郎，心中揪痛：“去道歉。”
　　被真田弦一郎放开的手，转了转，活动了腕，然后拨开众人，朝着地上的女生再度出拳。
　　撞击。
　　错位。
　　尖叫。
　　“住手！”真田弦一郎连忙死死握住她的双手，把她拉退后好几步，“我叫你去道歉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可是这可是！”随之从楼梯上来的，是没了顶发的教导主任，“这可是暴力事件呐！真田同学！当事人都承认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记过！开除！”
　　“老师，我相信即使是凤同学打人，也有她打人的理由。”雾原折第一个站出来，挡在教导主任面前。
　　“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当然相信她了！”教导主任没好气地想把她推开。
　　“老师，我无条件赞同雾原同学的观点。”柳生比吕士也站了出来，和雾原折并排。
　　“这……胡闹！”教导主任心里渐虚，怎么连柳生比吕士也出来反对了，“快点让开！”
　　“你想这么抓着我到什么时候？”凤清雅回头，根本没有打斗之后的兴奋感，淡然地看着一直抓着自己的手的真田弦一郎，嘴角一勾，“一辈子？”
　　如她所料，触电一般，真田的手松开了。
　　心中的失落陡然升起。
　　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凤同学，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教导主任终于蹭到这边来，一副正派教育家的样子。
　　“没。”凤清雅平静回答。
　　“那么，”教导主任的脸上是颇为得意，“聚众殴打同学……”
　　“老师！”井上龙一郎立即反驳，“凤同学这边可只有她一个人，‘聚众’这种罪名，请您仔细思考……”
　　“没关系。”凤清雅拦住他，向教导主任浅笑，“什么样的罪状都无所谓，只要你请得起律师。”
　　“你这个家伙！”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开除！开除！”
　　“老师！”真田弦一郎、柳生比吕士、雾原折和井上龙一郎等人齐声反对。
　　“开除么？”她低笑，“其实我的档案根本就不在立海大吧！而且，教导主任，您有开除学生的权力么？”
　　头一天吃饭的时候，她就被迹部景吾告知，她的学生档案依然在冰帝，而且每个学期都有到校注册记录、平时成绩及期末成绩的记录。
　　问过凤恭佑，也确定了这一消息。
　　也就是说……
　　“其实我在立海大，算是借读。”她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最后一个学期之前必须回档案所在学校去，看来时间是提前了。想要好好道别的人，”她最后扫过真田弦一郎的脸，“也没预计那么多了。”

　　真田弦一郎，是你先放的手。
　　你自以为是的执着，如同宝玉。
　　然而，刚极易折。
　　三年暧昧，终究如同菊花茶的泡沫，消失殆尽。

　　结束了，在立海大的一切。

　　傍晚。
　　“谢谢你，折子。”她坐在咖啡店最里面的桌子边，接过了折子帮她收拾了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转头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