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心开 见身微尘》萤火虫FireFly

3、降临（一）

　　日出东方之时，一缕缕霞光洒了下来和波光粼粼的水面相互呼应，小辈们也安静了下来，兴奋的等待着大人物的到来。菡萏瞪大着眼睛四处搜索；芙蕖把手伸向身后，紧握住菡萏的手；芰荷胸脯又挺了挺，高傲的脑袋又高傲了几分；芙蓉倒是看不出半分和平时的差别，只是严谨中又严谨了几分。
　　伴随着日光，天边缓缓出现几列纵队，先是两位白底金甲将士领着白底银甲士兵在前，接着是套着神兽天马布置着幔帐的金色马车在中间，马车旁有位白胡子老道手握浮尘，随后跟着马车的又是白底银甲士兵。菡萏看的两眼放光，马车上也不知道什么重要人物，需要这么多人护卫，天马的穿著都比她的好看，菡萏瞪大眼睛想看清悠悠晃晃的幔帐隐隐约约露出的里面的人。队伍在围着百幽潭上空盘旋一周，缓缓降在湖中央的高台上。
　　妖族统领们恭敬的站在一处鞠躬迎接，“恭迎上仙。”
　　菡萏感觉这声恭迎仿佛响在耳边。妖界各族整理好队伍仪表，鞠躬迎接：“恭迎上仙。”
　　菡萏也跟着家族长老们弯腰鞠躬：“恭迎上仙。”

　　穿着盔甲的士兵护着马车停在高台上，马车旁的白胡子老道走了出来，甩了甩手中的浮尘，念了声“起。”
　　一众妖族直起了身。菡萏伸长脖子看着台上仙气飘飘的众大仙儿，激动着晃晃手里芙蕖的手，呼吸的声音都紧张的小了。
　　马车上帷幔飘飘，掀开了一个角，老道上前聆听，接着转身走到妖族统领面前,拱拱手，“打扰了。”
　　妖族族长回礼，“怠慢了。”
　　“自天魔大战以后，我们众多兵将陨落在此处，本来是个悲伤之地，我们仙界很少再踏足，这次通知你们只是想借着这百年拜灵节去祭台给先辈上柱香，怕途中相遇再起冲突，不知为何众妖聚集此地？”老道问。
　　“上仙，”妖族族长拱拱手，“自接到仙界要来途城的消息，本不想打扰仙家，但你也知道，途城经历这万余年的修养声息，虽然繁荣了些，但和以前不能相提并论，我们妖族在此处修炼成仙者更是少之又少。”说着用袖子擦擦眼角，“我自作主张带着小辈们汇聚在此，一是想这万年来是仙界头一次正式拜祭，我们妖族身在途城理应当礼数周全正式参见，二是想让小辈们瞻仰下仙人仙容，增加下它们修炼的信心。唉！不瞒星君，我们途城的小妖们自天魔大战后还没有谁能修炼成仙的。”族长说着偷偷抹抹眼角，身后的妖界众人也沉默的悲伤着。
　　老道拱拱手：“在下讲至，你且稍等，待我回复帝君，看如何安排。”说完转身走到马车处对幔帐里的人低声汇报此处情况。妖族众人围在族长周围，希冀的看向马车处。
　　过了一会老道转身走到妖族族长面前，拱拱手：“这次时间匆忙，午时祭拜耽搁不得，但帝君念着你一片苦心，腾挪出一个时辰，你且速速安排。”妖族族长躬身作揖，台上其他众妖喜形于色迅速下台安排起各项事宜。
　　老道回到两名金甲将士身边交代，“南舟、栩启你们各自留一半卫队，一位护卫在这里，一位让妖族带着你先去祭坛整理。”
　　“分兵？这似有不妥，尊上此次下界，魔界必然闻风而动，要不通知天界再派一队人马？” 南舟抬头看向马车里的主子。
　　“不必，尊上不想兴师动众。”讲至偷偷给南舟使眼色。
　　南舟明白，这次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帝君他自己就偷偷下界来了，这次下界护卫的兵马还是天帝下了命令帝君才无奈同意的，要派新的兵马护卫帝君必然反对。
　　“栩启，你先去祭台，记得扫清周围，别让魔界有可趁之机。”南舟交代，栩启点点头并未言语。

　　老道和南舟栩启走到马车前躬身：“恭迎帝君。”
　　妖族族长和未下台的妖族统领们赶忙也跟着做恭迎姿态：“恭迎帝君。”
　　山上的众妖看见也跟着躬身：“恭迎帝君。”
　　菡萏躬着身抬着眉眼往台上偷看，只见一少年掀开帷幔缓缓下了马车，少年头戴金冠，身穿白衣，身量单薄，透着稚嫩，白衣流光溢彩，腰间晃晃荡荡坠这一枚金色圆球映射这阳光，晃了菡萏的眼。少年点点头，并未说话。
　　老道站起身，又甩了甩手中的浮尘，念了声“起。”待众妖起身，老道引领着少年走向高台落座。
　　南舟带着一半银甲士兵整齐走向高台的四周，护住整个高台。栩启带着一半银甲士兵飞驰而去。

　　妖族族长走到高台边缘，冲着山上的妖族说道：“这次拜灵节是我们途城妖族这万年来难得的一次机缘，”顿了顿，梗咽着说：“希望你们珍惜，”手一挥霸气侧漏：“废话少讲，开始吧。”
　　山脚下，走兽类飞禽类花草类水族类等等按着安排陆续飞到台上，躬身问好，高台上的少年只是点点头，从未说过一句话。
　　期间也闹了不少笑话，比如，有的妖族小辈学艺不精，还未落在高台上时不幸摔落；有的小妖造型奇特，奇丑无比；有的长老声音洪亮说话声音能威震四方。菡萏在山腰上看的津津有味，这次参拜不输戏台话本，精彩纷呈，也让菡萏见识到原来途城有这么多类型妖族。
　　终于轮到莲族，族长铺开荷叶引领着小辈飞到高台，她们莲族比起别族真是单薄孤单的很，七个人站在高台上，坐着的人都比她们整个族的人多。
　　莲族族长带头躬身，“参见帝君。”
　　菡萏她们小辈也忙躬身，“参见帝君。”

　　一个碎碎的声音伴随在各种声音里传进高台上少年的耳中，少年怔愣继而有些激动，但这一千多年的修身养性让他克制住这份心情。这个碎碎的声音他不知道是真听到了，还是幻觉中的片段，少年稳住自己，看着台下的七只小妖，没敢做多余的举动，怕没找到真相反而给底下的它们招来灾祸。如之前一般的点了点头，讲至在旁边唱喊道：“起。”
　　莲族族长带着菡萏他们退下高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没有比武又没有展示才艺这样匆匆走个过场，菡萏实在不明白天界要选人怎么选，靠眼神吗？难道真的是靠外貌？菡萏看看前面一身嫩黄的芰荷她高傲的脑袋，要是芰荷被选中也好，家里少了个冷嘲热讽的人。
　　接下来是菊族族长带着众多菊族上了高台……
　　少年的思绪却飞到了千里之外。

　　一个声音时常在少年梦中出现，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白，下雨了，我用叶子遮住你，你别淋坏了。”
　　“小白，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和我说说话。”
　　“小白，你到底是颗什么蛋？鸟蛋吗？会飞吗？”
　　“小白，你要勤学苦练，别偷懒睡觉了，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就没个动静，你是不是死了？”
　　“小白，你看我又长高了，叶子都有力量了。”
　　“小白蛋，等我们修炼成人，我们就去闯荡天下可好？”
　　“小白蛋，小白蛋，小白，小白……”
　　“行不行呀你，把踢到山崖下了，你是不是懒，昨天我还渡你修为了，你怎么到现在连句话都不会说，大笨蛋。”
　　“乖乖，小乖乖，快从你的破壳你出来吧，你看我都开花了。”
　　“……”

　　少年名为白微，今年才一千多岁，在天界几万岁、几十万岁的神仙随处可见，他这样的年纪只能算是个幼儿。自他记事以来，他就有尊号：无垠帝君。帝君在天界可不是随地可见的，仅次于天尊、天帝。所以白微很是困惑，每次问天帝为什么他被封为帝君，天帝给的答案都是他血脉高贵继承了祖上优秀的血统，可他是应龙一族，龙族虽说是顶级种族，但也还有青龙、苍龙等等，就算在应龙一族也有很多长辈，白微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高贵了。
　　白微从出生就有有自己的宫殿，自己的卫队，天帝特意请了元始天尊教习他，因而和应龙一族也不算亲近。他每天除了学习修炼就是想明白自己偶尔能梦到的声音是谁的。

　　一千岁之前，白微除了去师父那就是回自己的九珩宫，身旁的护卫层层戒严，天帝特意叮嘱他除了这两处不能去别的地方。以至于回到宫殿除了修炼也没有别的消遣，唯一和他能说上话的就是照顾他起居的老道讲至。讲至是师父院子里的人，他的真身是只鹦鹉，所以特别的话痨，这更使得白微话都不用说几句，才千把岁性格就往老头儿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白微经常梦到一片黑暗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细语，有开心的有烦恼的有呼唤他的有责备他的，笑话他懒惰让他勤奋，无论说什么都是热烈似火的，开朗明媚的。每次醒来看着冷清清的九珩宫，他就更想弄明白那个声音是谁的。原本就和同龄人接触少的他，更没什么时间找个玩伴玩乐，每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一千岁成人礼时，天帝和师父亲自给他加冠，询问他有什么愿望时，他说想到处走走。天帝考虑后告诉他，可以，但有附加条件，一是不能踏出天界，二是身旁必须有护卫跟随，从那以后他的宫殿里多了南舟和应栩启，倒也热闹了些许。
　　一千岁以后，白微修炼也不用再去师父那，每天就在自己的九珩宫修炼，修炼完，他就跑去热闹的地方偷听别人说话，想找找有没有那个神仙是他梦中的声音，刚跟随他的南舟还以为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偷偷禀告给天帝，天帝只是以为之前管束的太厉害，所以交代只要不闯祸，也由得他到处跑。就这样白微在天界足足找了两百多年上，也没找出个结果，为此在天界还闹了几出笑话。
　　这次能出天界，还是无意中听到自己出身。成人礼后，应龙一族就和他有了来往，偶尔应龙族长会带着小辈前来他的宫殿坐坐，顺便看看刚给人当护卫的应栩启适不适应。也真是坐坐，白微和应龙一族总亲近不起来，他们来了一般都是端正的坐着，讲至在旁边帮着逢迎，应栩启站在他背后并不说话，每逢休息被这样打扰他出门寻人，难免无话可说的陪坐就更无话可说。
　　那应龙一族小辈就以为白微看不起他们，纠集了几个小辈来教训他，但白微身边护卫重重一般靠近不得。应龙一族那个小辈也是个锲而不舍之人，终于在六月六日灵宝天尊讲经之日寻得机会。
　　白微本以为灵宝天尊讲经天界各处都会来参加听禅意，必然人山人海，但到了才知道，讲经只是灵宝天尊一个人说话，其他人认真聆听，寂静无声。他听了半天，看着蒲团上一圈圈的背影，茫茫人海中，能寻到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白微默默的退出了讲经堂。
　　今天跟他来的是应栩启，出来后没看见他，白微就在附近园子到处溜达。在一处假山景中遇上找他麻烦的应龙一族小辈，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白微多年养的深沉稳住自己，“族兄族弟，你们这是前去听讲？。”
　　还未讲完，一人驳斥：“穷小子，谁是你族兄族弟，族长见了你都的躬身作揖，你这一声族兄族弟我们可不敢当。”
　　白微不说话，表情认真的看着他们。
　　“别以为你封了帝君就高高在上，在我们应龙族内可从来没承认过你。”一个小辈站出来说道。
　　“对，对！不认你。”几个小辈附和。
　　“我们应龙都是出生在天界应龙渊，我们血脉纯正，可不像你出生在凡界荒芜之地，那里天魔大战过一番，谁知道你是不是魔界派来的奸细。”
　　“对，我们应龙血脉都有来历，独你不知生父生母是谁，一定和魔界有渊源才不敢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们你生父生母是谁，血脉继承那一支。”
　　“对，你说，血脉继承那一支。”
　　白微不说话，附上腰间的金球，轻轻晃了晃，传密音给应栩启，想拖延到他到来。
　　“穷小子，今天你就和我们比试比试，别总是坐在宫殿，让我们族长前去拜会，你真当自己是个帝君就了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出手吧，让我们见识见识你这个帝君实至名归。”应龙几个小辈说着围住白微。
　　白微：“可能有些许误会，我从来没要求过族长前来拜会，每次都是族长自己要求前来的。”
　　他这一说更像扔了个炸弹，瞬间点燃了应龙一族小辈们的怒火，“你无端被封为帝君，高我们族长好几等级，族长能不前去拜会，每次去你还不给个好脸色，还叫什么无垠帝君，没钱就直说，我们应龙一族可富裕的很，动手吧，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本事，以后见面恭敬的拜见我们。”
　　白微惆怅的很，被封也不是他要求的被被封，拜会也不是他要求的拜会，怎么账就算到他头上了。
　　应龙一族站出一个小辈，走到包围圈中和白微对峙，“好叫帝君知道，在下应栩宁，家中这辈排行第三。”说完手中多出一柄剑，起势，“请。”
　　“那应栩启是你的？”
　　“他是我堂兄。”
　　“少给他废话，栩启刚被我们骗走，我们速战速决。”一个小辈催促。
　　“请”应栩宁说道。
　　怪不得没找到应栩启，白微自学艺以来，学的大多是道理，还没有实战过。这于打架一事新鲜的很，脸上却一脸老者入定姿态，“无端斗殴，被发现是要被惩戒的。”
　　“请！”
　　“请！！！”其他人跟着起哄。
　　白微握住腰间金球，金球化成一柄长剑，“那族兄可得小心，我们点到而止。”
　　白微还没说完，应栩宁就挽了个剑花冲了过来，剑分为三道，左中右一起封死白微退路，一起刺来，白微金球分出三个金球抵挡，手中长剑未滞留，从空中劈下，应栩宁后撤，接回手中之剑，又分成七支围攻白微，白微一个旋转，飞身而起，身边出现众枚金球跟着旋转，七支长剑击在金球上叮叮当当很是悦耳。
　　应龙一族的其他小辈很是惊讶，应栩宁在他们应龙一族这一辈中算是佼佼者，天资聪慧，血脉纯正，修炼也就事半功倍。他这一手剑心花，能用心神分七支在这个年纪已算出众，这要心有七窍之人才能练这套剑法，需一心多用，像是有七个人各自手握长剑从不同角度不同路线攻击对方，每把捡独立又配合。练到大成，可幻化出成百上千支围攻对方，让对方无路可退，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被袭击。没想到白微小小年纪就能抵挡的住七支。
　　可白微不知道这些，他的金球名为 ‘虚无’，是件上古法器，能随心而动，千变万化，你想它的用途是什么它就能满足你的心意，拜师之时，师父赠送给他的，平时就用来当传音符，这也是虚无在他手里第一次战斗。它仿佛有灵性，越旋转声音也越悦耳，叮叮当当仿佛一段旋律，声音悠扬遥远。
　　一道屏障斩断白微和应栩宁的战斗，隔开了两人，南舟和应栩启齐齐到来护住白微。悠扬的铃声也引来了巡逻卫队。
　　南舟走上前对巡逻卫队说道： “各位，小辈们刚学了新招手，忍不住手痒，在此处切磋一下，惊扰了大家，抱歉。”
　　卫队长认出南舟，在跟随白微之前，南舟是天帝身边的护卫之一，“既然是切磋，就快速速离开，惊扰了灵宝天尊讲经我可护不住你们。”
　　“栩启你先领着应龙一族回族，我护着尊上回九珩宫。”南舟说道。
　　应龙一族小辈看着巡逻卫队不敢造次，跟着应栩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尊上，没受伤吧？”南舟问道。
　　白微摇摇头。
　　“那我们回九珩宫？”
　　白微点点头，南舟护着白微告别巡逻卫队飞回九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