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猪、我养你啊》秋野若昧

18、看！是男主角的光环！

　　立夏，麦秀风摇。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小麦已经开始扬花灌浆，天气好些的话，一个月后就能收割了。
　　蚕也都孵出来了，长大后，桑叶可以不用剪碎，直接就能喂给它们。它们吃桑叶的速度是越来越快，沙沙的像是下雨声。每天都要给它们摘桑叶，倒蚕砂。
　　周京墨觉得蚕越长大越难看，后期只负责摘桑叶，给蜕皮的蚕喂叶子什么的，都交给了柳清清。

　　养猪场的猪粪异位发酵床用地协议已经拟定好了，柳清清签完字，就开始联系专利公司动工了，争取在麦收之前建好。
　　动工后，柳清清整个人忙的脚不沾地，一天只睡四个小时，人瘦了一圈，做梦都是在帮工人一起建集污池。
　　母亲节那天，周京墨的爸妈来看他，柳清清更加忙了，回家打了招呼，去学校帮柳思齐摘了樱桃，就又往养猪场那边赶。
　　柳思齐还在放假，把樱桃放回家，又去了养猪场找姐姐。

　　柳清清给猪舍消完毒，才发现自己手机找不见了。养猪场到处都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
　　她心想马上就要晚上了，应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会联系自己，猪场这边自己在这儿，有事儿直接找来了，家里要是有事儿，打不通自己手机还能打养猪场的座机，也就没在意。
　　柳思齐自告奋勇地要帮姐姐找手机，“可能是丢在路上了呢？姐，我去帮你找找其他地方。”
　　柳思齐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柳清清就由他去了，嘱咐他道：“找不到不要勉强，天马上就黑了，天黑前必须回家知道了吗？”
　　柳思齐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天光渐暗，夜幕低垂。柳清清还在养猪场监工，顾仁青也知道她忙，拿着要给她的资料，直接进了养猪场找他。
　　“清清，这个是公安部最新下发的通缉令，你这里最近人来人往的，我就拿来一份给你，让大家都注意一点。”

　　“好的。”柳清清伸手去接那一叠通缉令，送走了顾仁青。她找出胶水，打算把通缉令贴到墙上，就收拾东西回家。
　　还没贴完，周京墨就找来了，“清清，思齐在你这儿吗？天都黑了，我四处找不到人，想着他是不是在你这儿。”

　　柳清清顿时慌了：“思齐没回家吗？”
　　周京墨摇头，“没有啊，他爱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这不是看看他在没在你这里。”

　　柳思齐一直很乖，天黑后从不乱跑。柳清清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通缉令，目光落在“拐卖妇女儿童”几个字上，脑子“轰”的一下，像是炸开了。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像是被人抽了主心骨一样站都站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清清！”周京墨赶紧上前一步，把人扶在了自己怀里。

　　谁知道柳清清一把推开了他，站起了身直接往外走，边走边喊人：“思齐——柳思齐——你在哪儿啊？思齐——”
　　她整个人像是魇住了。
　　连日来她睡眠不足，中午忙到现在水都没喝上一口，她又累又饿又困，但是她不能停下，她已经没有了母亲，她不能再失去弟弟，她踉跄着出了养猪场的大门，嘴里一直重复着弟弟的名字：“思齐——柳思齐——”
　　周京墨见她状态不对，赶忙地去追人，“清清。”
　　柳清清的大脑像是不能思考了，她沿着养猪场回家的路，一直喊人：“思齐——你在哪儿啊？你回姐姐一声好不好啊？”

　　周京墨追上她直接把人揽在了自己怀里，“清清，你先别急，也可能是我没找到他，你冷静一点，别吓我。”

　　柳清清手里还捏着那张“拐卖妇女儿童”的通缉令，周京墨一碰到她的肩膀，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挣扎着还要往前走。
　　周京墨一看见她哭，哪儿敢放她继续往前走，而且天已经黑了，四周都是田野地，刚才他又看见了那么多杀人放火的通缉令，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把人箍在了自己怀里。
　　“清清，你冷静一点，弟弟只是没回家，我只是把他爱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全村没找完，说不定是去其他地方了呢？你先别着急。”

　　柳清清一听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挣扎着要去找人，“我就不该让他替我找手机的，他答应我说天黑前回家，就一定会天黑前回家的，他不会乱跑的。”
　　周京墨见她挣扎，直接拦腰抱住了她，弟弟还没找到，她这个样子看着也挺让人担心的。
　　他开口安抚她道：“清清，你先回家好不好？我去找人，我回家和叔叔一起想办法，你最近太累了，你歇一下，回家收拾一下吃点东西，说不定弟弟就自己回来了呢？”

　　柳清清忽然又激动起来：“不行！不能告诉我爸！不能告诉他！先不要告诉他！”
　　周京墨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好，不告诉他，那你先答应我，回家吃点东西好不好？然后我们再去找人。
　　柳清清哭的一抽一抽的，但想起家里不良于行的父亲，她终于冷静下来了。

　　周京墨把人揽在了自己怀里，没敢松手。
　　他习惯了柳清清运筹帷幄把握十足的样子，总觉得她不会出什么纰漏，有她在就很安心。他在今晚窥见了柳清清的另一面，他第一次意识到柳清清也一直在跌跌撞撞地学着做一个滴水不漏的大人。

　　柳清清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在周京墨怀里，怕两个人尴尬，也不好直接说让他别抱着自己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哭有些失态，意识到自己怕是吓到了周京墨，因为他的胳膊一直紧紧圈着她，生怕她做什么似的，这会儿也没有放松。

　　柳清清深呼吸一口气，才开口说道：“先回家一趟，别让我爸担心，然后再出来找人。找不到的话......到了时间就直接报警。”

　　“好，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周京墨搂着人往家里走，搂了一路，到家门口才松手。

　　柳清清心里松一口气，他终于不抱着自己了。
　　她怕父亲看出端倪，在门口站着整理衣服，拍了拍脸，深呼吸几口气，才抬脚走进家门。

　　“回来啦。”柳世泽和到家的两个孩子打完招呼，又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对了清清，你手机忘在厨房，没电自动关机了。充电的时候，京墨他爸刚好给你打电话，我怕有什么急事儿，就替你接了。他说思齐跟着他进城了，明天再送回来......”

　　“他进城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柳清清没忍住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知道柳思齐去哪里后她一直悬着的心落下来，又喜又气又委屈，“他还真就是胆子大了，随便就跟人走，家都不回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说着说着，她就又要哭。
　　柳世泽不明白女儿是怎么了，温和地看着她说道：“想跟你说，你不是没带手机吗？你要是回家问问我，不也就知道了？”
　　柳清清听父亲这么一说，更委屈了！她就是怕父亲担心，想着自己把弟弟找回来，才没敢跟他说，她担惊受怕到情绪崩溃，闹了半天，还是她的不是了。
　　她又不愿意和父亲再继续顶嘴，气呼呼地自己进了屋子上楼了。

　　柳世泽不解地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周京墨：“她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大气性？”
　　周京墨刚洗完手，擦干水后摸了摸鼻子，说道：“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叔叔您别在意。”

　　柳清清拿到自己充好电的手机后，倚在书桌边看信息。
　　傍晚的时侯，周建国确实给她发过信息，说顺路把柳思齐带去江城了，还有一条语音是柳思齐亲自发的，还跟她道歉说要半途而废、不能帮她找手机了。
　　傻了吧唧的，她手机都丢了，还怎么能听到他的语音呢？

　　周京墨端着一杯牛奶，虽然她的门开着，他还是抬手“咚咚咚”地敲了门。
　　柳清清心里的气还没消，但又不能拿周京墨做撒气筒，压着自己的脾气说了一句：“有事儿？”
　　搁往常，周京墨肯定是不敢惹脾气不好的柳清清的，绕着走都来不及。大概是见过她哭了一场，现在他觉得这样的柳清清也挺可爱的，突然就理解了海豚为什么要去逗生气的河豚。
　　周京墨把她的杯子放到她的书桌上，看着她说道：“清清啊，弟弟没事儿就好。你就是操心太多，压力太大，什么都想自己担着。”
　　柳清清本来心里就不爽，不明白周京墨为什么不怕死非要往自己跟前凑，不客气地说道：“怎么？我操心我家里人还是我的错了？连你也要来数落我？看我笑话？”

　　周京墨看她竖起了身上的刺，也不怕她的刺扎着自己，反而不怕死地继续开口。
　　“清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用什么事儿都一个人担着，可以适当的依靠一下身边的人，比如我，比如你爸爸。你不开口，周围能帮你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柳清清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仰着头就想反驳他。周京墨他知道什么？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数落自己呢？她从母亲出事到现在，又是照顾父亲弟弟，又是辍学打理猪场，又是操心田里庄稼，她哪一件不是自己扛过来的呢？

　　周京墨知道她吵架一流，等她一开口，自己的话就说不完了，他眼疾手快一伸手，一手捏住她的脸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在她开口之前堵住了她的话。
　　他继续说道：“清清，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但是如果其他人的举手之劳，能让你轻松一点的话，我希望你能学会接受别人的善意和帮助。人和人之间，彼此相互扶持着，才能走得更远。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柳清清愣愣听完他的话，刚才的生气和委屈渐渐消散，心里翻涌起另一种情绪，又酸又胀，她也不好说具体是什么感觉。

　　周京墨为了捂住她的嘴，几乎是把她挤在书桌之间，虽然也没压着她，但柳清清就是觉得此刻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鼻尖都是周京墨的气息。
　　周京墨个子比她高出许多，为了和她说话不得不垂下了头，他的眼睛像是秋末石潭里的水，又清透又明亮。他白皙又清秀的面容，有着一股坚定又包容的温和。
　　柳清清看着这样的周京墨，觉得他说话的语调不急不躁，像是河流一样，缓缓地流淌过，把她心里氤氲着的不安和焦躁一丝一丝地冲刷干净，留给她一片雨过天晴的平静。

　　柳清清有些贪恋他带来的宁静。因为找不到弟弟，她整颗心像是在风雨里飘摇的小船，此刻雨过天晴，她仿佛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她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治愈系。她有感觉到自己被周京墨治愈了。

　　周京墨看她没反应，又上前了一步，继续垂下眼温柔地问她：“清清，以后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困难，要记得和我们说，知道了吗？”

　　周京墨的手指和手掌的温度传到她的脸上，热热的。
　　柳清清那刚刚雨过天晴的心里，似乎还出现了彩虹。她整个人要烧起来了。
　　她眨了眨眼，抬腿轻轻踹了周京墨一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远了一点，揉着发烫的脸降温，心虚地瞪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