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恋爱物语》莓有鱼

61、61

　　周斯年没有带棠笑回他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不久前从游爽那儿拿过棠笑房间的房卡。
　　棠笑一进房间，挣开他怀抱跳下地，因为腿软的缘故，身形一晃，差点直直往几步开外的茶几撞去。

　　周斯年手疾眼快捞住她，掐着她的腰转了个圈，猝不及防又压回自己怀中。
　　他被撞得有些意外，另只手撑在墙壁，却不慎碰到了取电器旁边的灯源开关。

　　棠笑临出门前没有拉上窗帘，此刻窗外灯光明灭，在一片绝对黑暗中构出如梦似幻的夜景。

　　好像又下雪了。
　　她反应迟钝，一直到周斯年抓着她的手搭上自己肩前，她才恍惚想起来，自己不在耀京，而这个城市不下雪。

　　周斯年的手掌移到棠笑后腰，锢着她不得动弹，男人具有压迫性的气息沉沉逼下来，棠笑后仰着脖颈，感觉到自己的侧颈似乎被他的唇瓣蹭过。

　　微凉的、好像一片落得很轻盈的雪花。

　　月色旖旎，昏昧光线遮掩所有白日里难以直抒的情意，她不太看得清周斯年的表情，却觉得他的嘴唇从耳垂一直吻到了她的唇角。

　　“......我的圣诞礼物呢？”
　　棠笑被他的气息扰得理智全无，一只手撑在他胸口，欲推无力，几乎成了无意识的邀请。

　　“我给你拿......”
　　声音很细很软，似乎还有一点点脆弱的呜咽。

　　她转身要走，周斯年手腕使劲，重新把她摁回自己怀里。

　　周斯年低下头，额角贴着她，原本圈着她的手腕往上一带，顺势扣住了小姑娘的手。
　　轻轻笑着，诱哄的意思，“现在就给我吧？”

　　“......”
　　“棠笑？”

　　她闷闷出了一声，借着一线星光描出他轮廓清隽的侧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磨了磨牙，一口咬上他下颌。

　　周斯年浑身一颤，错愕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看错了......”棠笑嫌弃地用手拍过他的脸，对自己一口咬下去却没有半分滋味表示高度不悦。

　　周斯年无奈掐住她的脸，低声无奈，“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兔子蛋糕！”棠笑双眼迷糊地瞪着他，“当年你答应了，要给我买的兔子蛋糕......”

　　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

　　棠笑十六岁生日那个晚上，周斯年无意中得知她的生日，虽然已经跑得很快，可惜仍是没赶上即将打烊的蛋糕店，也没有买到招牌兔子蛋糕，彼时他承诺明年一定会补上，只是造化弄人，一直到今天，他都没能给棠笑补回一个兔子蛋糕。

　　“明天给你买？好不好。”周斯年揉了揉她的头，棠笑半是撒娇半是埋怨，“不要，明天不是我的生日。”

　　喝醉了比平时还要难哄，但是这才是周斯年一直惯着她，想把她那些无伤大雅小毛病惯回来的初衷。

　　“那你说怎么办吧？”
　　棠笑踮了踮脚，几乎挂在他身上，“你以后给我亲手做一个。”

　　周斯年两指刮过她鼻尖，亲昵又宠溺地说，“好好好，我都给你做。”
　　“好吧。”棠笑领导视察结束后满意点头，“你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他看了她半晌，小小一张脸，娇而不媚，眉眼如工笔画描摹出的工笔美人图，一笔一划格外精致，一双翦水秋瞳里潋滟华光，鲜少施脂粉，在浮华世界里难得清水出芙蓉的美丽。

　　“算了，和一个小醉鬼计较什么。”
　　周斯年抱了她片刻，最后松开她，揉了一把她的脸颊，“等你明天醒酒了，可别因为今晚的事情又跑了。”

　　他扣下灯源，牵着她到了床上，旋即压着她的双肩把人塞进被窝里，这才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你躺床上休息会儿，我让人给你熬一份醒酒汤来。”
　　棠笑一掀被子，跪坐在床沿，拽着他的手不让走。

　　“我的小祖宗。”周斯年低头看她，她皮肤本来就白，在酒精的熏染下，双颊如云似雾抹着红晕，眼尾红的过分，他没忍住，顺势挨着她坐下来，将人轻轻揽进怀里，“怎么了？”

　　棠笑仰面凝视着他，神情凝重，语调不太稳，但是极力将一句话清晰问出口，“你觉得我醉了吗？”

　　“不然？”周斯年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搭在自己腕骨上的右手，“你要是没醉，已经恨不得离我八百米了。”

　　棠笑动了动唇，不赞同摇头，“夸张。”

　　“......”
　　周斯年忍笑，“好好好，你没醉，都是我擅自揣测你，对不起。”

　　“对。”棠笑忽然坐直了身，双手把他推远了一些，然后满脸认真地看着周斯年，“你是擅自揣测我。”

　　这又什么跟什么？
　　周斯年头一回对付醉鬼，完全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思路，沉沉笑了一声，低头挨着她的前额，“我擅自揣测你什么？”

　　棠笑又把他推开，力气不大，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擅自揣测我也喜欢你。”
　　还刻意加重了“也”字的读音。

　　不等周斯年说话，棠笑忽然在他左肩一拍，周斯年防不胜防，被她压得倒躺进柔软大床。

　　女上男下。

　　圣诞节，豪华大床。

　　其中一个还喝醉了。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今夜合该发生什么才适合。

　　但是周斯年立刻敛了脸上笑意，眉心轻皱，齿间转了几个音，最后出口时却意外的沙哑，“棠笑，你先起来。”

　　“不。”
　　她跨坐在他腰腹，那表情郑重的好像要宣誓什么，“我要澄清一下。”

　　棠笑微微眯了眯眼，她的长发随着低下的动作掉在周斯年侧颈，他偏过头，结果棠笑一手挡着他的脸，又掰到她眼前。

　　“我是喜欢你。”
　　“......”

　　她郑重其事地问，“我六年前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所以——”
　　周斯年眉心一跳，“所以什么？”

　　棠笑几乎完全俯在他身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呼吸间带出黏腻的酒味，下一秒，在他骤然惊愕的目光中渡进干净的唇齿里。

　　她没控制好自己的力度，上唇和牙齿撞在一起，立刻就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棠笑痛得倒吸一口气，手指揉着自己磕破了的上唇，委屈地控诉，“我吻你，你撞我做什么？！”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周斯年声音沉哑的不行，“我没......”

　　但是棠笑对疼痛的感知力只有短短一瞬，她又想起什么，手忙脚乱从他身上爬起，开始在床上翻找什么。

　　周斯年单手撑着自己坐起，唇角内侧蹭了她一点血气，让他也开始跟着陷入酒精织就的美梦里。

　　别人喝醉了耍泼无赖，她喝醉了压着人告白。

　　真是......

　　周斯年从她身后摁住她的手，声音落在她耳畔，呼吸有些急缓不平，灼热地烫着薄薄皮肤。

　　“你找什么？”
　　棠笑头也不回，“找我的手机。”

　　周斯年弯腰捡起掉在地毯里的手机，递给她，“你要手机干什么？”

　　棠笑一手拿过自己的手机，然后迷迷瞪瞪地打开了什么软件，接着把自己的另一只手给他塞过去。

　　周斯年纳罕地挑眉，半天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棠笑反扣着他的五指，终于捣鼓好了后，她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录音软件。

　　“我要证明我没有醉酒。”

　　录音机已经开始启用。
　　棠笑没怎么用力就把他拽过来，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手机，她眼睛灿亮，没有半分醉意。

　　“我，棠笑。”
　　顿了顿，“海棠的棠，不是唐宋元明清的唐。”

　　眼下气氛实在不容许周斯年笑出来。

　　“我，棠笑，喜欢你，周斯年。”

　　她声音不大，绵绵软软，刚清明不到半分钟的眼神很快又茫然起来，似乎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

　　周斯年隐晦的提醒她，“你棠笑，喜欢周斯年。”

　　“哦哦，对......”
　　被他一点，棠笑立刻想起自己的台词，“周斯年，于万斯年的斯年。”

　　她这个还要特地解释一番生怕别人听不懂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周斯年静静等着，眸光温柔，“然后呢？”

　　“然后？”棠笑歪歪头，眉心极轻地蹙拢一瞬，而后又轻快地散开，“上帝作证，我比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喜欢他。”

　　周斯年环顾四周一眼，“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棠笑狠狠打了他手背一下。

　　“你好吵。”

　　周斯年从未想过她对自己的感情那么热烈，震惊之余，多年苦守终于拨云见日，得以窥见属于未来的天光。

　　棠笑似乎思索一瞬，不知脑海里的默片放到哪个场景，她莫名其妙冒了一句话出来，“现在，我可以吻我喜欢的人吗？”

　　距离圣诞节结束没几个小时了。
　　周斯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把这些话都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呢？”

　　棠笑抿抿唇，膝行过来，然后举着他的手，掌心向上，把一张小脸托上去，“你说，可以。”

　　她摁下暂停键，录音自动保存，然后手指一松，手机掉进被子堆叠的皱褶中。

　　周斯年掐住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抵着她圆润可爱的唇珠。

　　眸光沉沉，融了窗外夜色。

　　“......可以。”

　　沉溺在她用六年熬化的温柔酒精里，沉溺在她的隐忍不发却蓬勃生长的爱意里，沉溺在她急促的呼吸，在她潮软的眼睫。

　　在她的名字，在她的整个人。

　　时间跳过零点，圣诞节结束了。

　　从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圣诞老人的周斯年，得到了最好的一份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