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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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因科技和耀京科学院的合作已经到紧要关头，虽然身在一线的昆教授病倒，但好在他的团队一向可靠，短时间重新将项目运作起来不成问题。
而且这次纳因科技投入的资金数量较大，耽搁一天，那就是往里烧一天的钱。
不过周斯年并不会在乎烧光多少钱，这个项目打从一开始就是由他本人一立主张，自然能承担得起中间任何问题。
周斯年本意是今夜自己去陪护昆教授，但是鬼使神差，想起昨天晚上用【最喜欢小兔子了】的账号与棠笑的聊天内容，得知今天她和孙一宁有一场约会。
看时间，大概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间点，这电话也就由着暂时说不清的心意拨过去了。
接到棠笑后，两人并排坐在后座，一时无话，还是她将捧花放在一旁，出声询问，“昆教授......很严重吗？”
周斯年看她一眼，今夜的装束温和的很，心中急躁随着她平静面容也逐渐平缓，“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任何小病都不可以轻视。”
棠笑抿了下唇角，眉宇间散不去的担忧，“你说得对......”
她和昆教授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人和人之间并不讲究见面次数，只论缘分。她觉得自己和昆教授师母投缘。
棠笑自出生以来，对爷爷奶奶没有半分印象，至于外公外婆，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乍然受到老人家的喜爱，她有些惶恐，但是心中感恩和快乐更多。
清澜河地铁站离市二院不算很远，直驶下高架桥，拐过耀京大学，离二院只有几公里的距离。
黑色大奔风驰电掣在住院部楼下停稳，韩栋拉下手刹，转头问，“周总，要等您吗？”
他提醒着，“明早还有一场会议。”
周斯年当机立断，“不等了，你先回去。”
会议议程提早订好，他没有往后推迟的意思，韩栋了然，合上车窗时顺势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女孩。
任谁都会过目不忘的一张脸。
待他们进入灯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楼，韩栋拿出手机，原本想按着周夫人的吩咐将周斯年身边出现的人告知一二，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上司在维护她时的坚决，要拨号的手指也慢了下来。
——反正也不是周夫人支付他工资。
这样一想，作为周斯年最得力的助手，韩栋心安理得把手机丢入侧匣中，点火掉头，驶入茫茫夜色。
两人来得匆忙，也没提什么虚礼，倒是那捧花——周斯年拎了下来。
棠笑觉得不合时宜，毕竟是来探病，拿一束玫瑰花算什么话？不过周斯年拿的心安理得，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压下来，毕竟人家关系亲厚得多，不必在乎这个。
昆教授的病房在9楼，就算是深夜，住院部仍是往来不绝，电梯只有两部，偏偏两部都难等。
棠笑侧头看了眼挂着紧急通道的白色开合门，提议，“走楼梯？”
周斯年不住抬腕看表，约莫十秒后，他准备认可棠笑的意见，电梯却在此时缓缓下停，“叮”的一声，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抱着文件袋匆匆走出，紧接着一台担架推了出来。
他按住棠笑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大理石地板湿滑，软底鞋踉跄一步，鼻息间没入对方仅剩尾调的孤冷雪檀。
金属滚轮有条不紊地拖出一道长音，等候在电梯前的病人或家属侧身挤进。
两人站在人群外围，周斯年屈着指节扣下9层的按钮。
棠笑还记得父母被送来医院抢救的那天，爸爸受伤太重，人当场就没了；妈妈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殊死搏斗，仍然只能靠机器维持一口气，她一直在等着棠笑，托着她的手最后说了几句话，没熬到天亮，也随着爸爸去了。
她不可能不对医院没有抵抗。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只要看见白色至反光的事物，甚至是过于明亮的白炽灯，都会下意识引发PTSD，也就是俗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但是造化弄人，在第二年到往后几年内，她却成了医院的常客。
短短几十秒的运行时间，那些经年累月困扰着她的噩梦争先恐后包围渗透每一根理智的神经末梢，提着挎包的手指攥紧又泛松，五指撑得骨节绷起。
“棠笑？”
周斯年的声音如温缓水流轻慢地流过心间，她怔然抬眼，却见镜面一般的电梯内壁反射出男人担忧的目光。
冰凉的手指触到她手背，似有若无地蹭了下，周斯年低着声音问她，“怎么了？你不舒服？”
电梯在四楼停下，棠笑贴到横栏，摇头，气音般地，“没有。”
出了几个人，空间骤然空旷，她索性一路退到最里边，借着一点微末的力量撑着自己全身，低垂着眼睫，无聚焦地游离在脚下斜长的影子。
周斯年快两步走到她身边，并肩立着，“你要是不舒服，我现在让韩栋过来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棠笑看着大开的楼层，似乎被什么反光物体晃了下眼，她微微偏着头，温柔地拒绝，“到了，我们去看望昆教授吧。”
问过护士，两人往右边病房走去，在915停下。
双人病房，另一张床空着，师母坐在折叠椅上，正慢慢剥一个橙子。
周斯年阔步而进，“师母，昆教授。”
昆教授的精神不错，他靠着枕头，兴致勃勃拿着遥控器调着挂在墙上的老旧电视节目。
见他过来，昆教授一张脸拉得老长，待他看见跟在周斯年身后的小姑娘，又奇异地把数落他的话憋回去，“混小子......哦，斯年和小棠都来啦。”
棠笑点点头，关切问道，“昆教授，您怎么样？”
“小事！”昆教授豪气万丈一摆手，“都是这老太婆一定要大张旗鼓，我都说不用通知你们了，她偏要......”
师母嗔怪地瞪他一眼，把刚剥好的橙子落了一瓣在棠笑手上，“这么晚还要麻烦你们，真对不住啊。”
棠笑忙说谢谢。
“师母哪里的话。”周斯年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压着棠笑坐下，自己则双手撑着背椅，轻轻地笑了一下，“今夜我守着，明儿我让韩栋安排一间单人病房，方便教授养病。”
他向来说一不二，昆教授估计是习惯了他这种作风，知道争论下去毫无意义，不如遂了他的心愿，也好叫人真正放心，不过，对于彻夜陪护一事，昆教授倒是颇有微词。
昆教授说，“你就罢了，喊着小棠做什么？人小姑娘要休息，不陪着你胡来。”
灯光映得棠笑面色苍白，她接过师母递给她的热茶，盛在塑料纸杯里，棠笑低头瞧瞧，说话声音轻细，“我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可以陪教授和师母说说话。”
师母却盯着她的脸细细看了一会儿，有些不放心地问，“笑笑不舒服吗？脸色那么白。”
棠笑一直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绞尽脑汁想要编排一个合理借口，那头周斯年却把玫瑰花束放到她怀里，笑着解围，“我硬要买这束花，她不让——生怕你们骂我。”
撇脚又拙劣的谎言。
而昆教授和师母又是何其聪明的两个人，联想到之前她说自己双亲已经过世的讯息，不难联想到她显露出的憔悴。
“这花肯定不是送我的。”昆教授哼哼，转过话题，嫌弃似地睨着他的双手，“你也真好意思。”
周斯年倚着墙壁，环视了一圈狭小病房，随后说，“我去抽根烟。”
他欲走，一只手却捉着棠笑的手腕，示意她跟着往外出去，“师母，借你的小姑娘一用。”
“哎哟。”师母哭笑不得，又把刚剥好的大半橙子塞到她手心里。
出了病房，周斯年松了握住她手腕的右手，抄进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
棠笑退半步看了看，指着一个清晰无比的硕大提示牌，“......住院部不许抽烟。”
“......”周斯年捏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就这么夹在指间，“我知道。”
一线月光悬在树梢，喧嚣风声由远及近，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脚步声和人语，他们所处的这一方区域并不十分静寂。
棠笑不知道周斯年想要说些什么，她只是将目光放得很远，似乎在瞧着越来越昏暗的月弯出神。
周斯年捻了捻烟蒂，而后把指尖凑到鼻尖嗅着烟草味。
清冽的气味，有些呛，陈茶烈酒一样的气味。
他忽然想起大白兔奶糖。
一瞬心烦意乱，周斯年忽然把自己的打火机放进她手里。
棠笑微微睁大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保管。”
她瞠目，不解地看着手里黑色磨砂质感的打火机，慢着声调，“啊？”
周斯年双手靠着护栏，提着唇角笑了一声，“我打算戒烟。”
未完的言下之意，所以你替我管着打火机。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是这个问题从重逢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盘踞在脑海里多时。
棠笑微微收紧手指，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抽烟？”
周斯年捏着喉结，拇指摁压到小小的黑痣。
他反问，“你想知道为什么？”
竟然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意思。棠笑把打火机收入外套口袋，摇头，“你不愿意说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棠笑茫然地想，导致她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周斯年说，“因为找不到你的那六年让我特别痛苦。棠笑，我曾经真的有一刻真的认为你会过得好。”
他低着头，忽然嗤嘲地笑了一声，笑声短促，却击着她心底最柔软的位置，传导更加无声且汹涌的疼痛。
“但是显而易见，你过得一点不好，这才是最令我痛苦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