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上有个避雷针》寰尘

28、第 28 章

　　“我是被绑来的，换赎金。”

　　“是了……你是洛风的人，一定很值钱。”庄天巧有些凄凉地说，“那把我也带来又是为了什么？一个无用的半妖废物，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不如让我死个痛快。”

　　看她的水龙头又有要打开的趋势，李小苗赶紧安慰道：“别这么说，我看他的样子也未必对你完全无意，而且……”

　　庄天巧眼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我听他的意思，可能是想通过你勒索常通一下。”

　　希望的小火苗迅速熄灭了。

　　事实证明，在没吃没喝的情况下，哪怕是水造的人，也没办法持续高强度哭泣，天色转黑，庄天巧再也哭不出眼泪，就抱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清冷，美人萧瑟，本是一副唯美的景象。

　　如果没有李小苗贴在她身后，缩成一团吸鼻涕的话。

　　她本想用废弃的床板把玻璃上的破洞给挡一挡，却被庄天巧大哭着阻止了。

　　她说连这只能用眼看一看的自由都给挡上了，她们两个和圈里的牲畜还有什么区别？

　　李小苗觉得，非要用她们俩去比牲畜未免有些牵强，毕竟，养在圈里的牲畜是吃喝不愁的。

　　不过看在因为庄天巧的缘故，谢佐还来给她们送来了两瓶水的分上，李小苗决定迁就她。

　　至于谢佐又含笑送来的夫妻肺片，据他说为了正宗，是真正的“夫妻肺片”，被庄天巧愤怒地扔了出去。

　　其实……可以把米饭留下的……

　　李小苗默默喝着凉水，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庄天巧幽幽地开口，“见到一个各方面都满意的男人，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傻傻的什么都信……他却只是想利用我，现在被困在这儿，惟一能指望的，却是一个旧识而已。常通身边早已经有了人，又怎么会为了我交出自己研究多年的秘方……”

　　你别说，以常通的闷骚程度，估计还真的会拿出来……李小苗默默想。

　　“我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半妖，能够成为领舞，其中的艰难谁能知道，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终于遇见了真命天子，没想到只是要利用我打入他们内部，可是……我在半年前就认识了他，难道全是假的？

　　常大哥过去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曾经以为，我和他有可能，但是一直到我搬家离开，他都什么也没说，这次见面，身边也有了别人，我真傻，什么青梅竹马，哪里比得上那楚楚可怜的小鹿……”

　　李小苗搓搓手臂，这外面和温暖如春的谷中真是没法比：“我觉得，你有些拧巴啊。”

　　“什么意思？”

　　“你看，谢佐利用你，欺骗你，我看你倒是没有多恨他。常大哥为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友，处处帮你，你倒是有些怨他，你当初要是喜欢他，就说啊。”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问常通的？他到底对我是怎么看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比起谁喜欢你，你到底喜欢谁啊？还是，他们两个你根本都不喜欢，那就更没什么可哭的了。”

　　“你懂什么，”庄天巧有些气恼地推开了她，“其实我也挺佩服你的，一个人类，竟然能和洛风在一起，不过在他那样的大妖身边呆久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她看着缩成一团的李小苗，慎重地警告她，“你不会还等着洛风来救你吧，我劝你赶快离开他，人妖殊途，你是人类，在他的身边，最终会被吸干精气，想必你们还没有……也是，要不然，你早就死了。

　　洛风留着你，应该是觉得很有趣吧，你和别的人类很不一样，不过，有趣能持续多久？等到厌了，被吸干，就什么都没了。”

　　“洛风如果觉得我只是有趣，我自然活不到现在，就是因为他重视我，所以，他一定会来救我。”

　　李小苗笑笑，看着窗上透进来的一抹光亮“而我呢，如果我在意这些，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所以，如果你是为我好，也不用说这些话了，也不要……酸溜溜的。”

　　庄天巧白了她一眼：“你倒是很得意啊，哪里来的底气？”

　　“这里。”

　　李小苗将手掌在她面前展开，里面一棵细如牙签的树枝妖娆地扭着，头顶的嫩叶打着卷儿，硬是表达出喜极而泣的模样。

　　想来一路爬上这边，也是非常辛苦，幸好没把窗户堵死。

　　将她放到窗台上，纤细的绿色藤蔓缠住拇指粗的铁栏杆，死死缠住，很快，栏杆发出“吱吱扭扭”令人牙酸哭得声音。

　　“一起走吧。”李小苗招呼着。

　　庄天巧却有些犹豫，不安地看着门外。

　　“还犹豫啥，走啊。先逃出去再说，谈恋爱也得有命谈，咱们先保住命，之后你再考虑要不要和蝎子大哥虐恋情深，还是和常大哥旧情复燃！”

　　一通积极动员之后，庄天巧终于同意了和她先逃出去再说。

　　二人说话的功夫，小嫩芽已经掰断了三根钢筋，吊在窗口一路垂到地面，间隔着伸出小枝杈，正适合手拉脚踩。

　　“你可真棒，简直是越狱神器。”李小苗兴奋地亲了它头顶的叶子一口，二人开始往下爬去。

　　夜晚的凉风打在裙子下的腿上，像是一步步踏入冰凉的水里，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脚下，只能看见上方的庄天巧成了一个轻盈的黑影，猛地踩空，尖叫一声，踩到了李小苗的手上。

　　小苗忍着手上的疼痛，低声说：“小声点，别怕，继续爬。”

　　不多时，能够朦胧地听见工厂里面传来了叮叮咣咣打斗的声音。很快，上面的窗户里传来了黑毛脸的惊叫：“人不见了！”

　　刁富贵撞在桌子上，上面的茶具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他喘着粗气，看着着面前一脸不耐烦的洛风，讨好地笑着：“你看看，大家有事好商量，你们就这么突然打上门，不合适，多么不体面。”

　　门外，户敖怒吼着爆了衫，冲进重重阻拦的妖精堆里，不断有人被他甩起，摔下。被人群淹没，鹤月姗抬手一甩，一排筷子飞了出去，每一只，都钉在敌人的手脚上，效果出色，哀叫阵阵。赛雷波呲起长长的犬牙，冲进人群中。

　　刁富贵听着门外的惨叫声，和气的白面团上的笑纹渐渐淡了下去，挤成一条线的小眼睛冷冷地变大了：“洛风，做事留一线，下次好相见，你们这样贸贸然就杀进别人的老家，不合适。”

　　洛风挽起袖子：“合适不合适，好像由不得你。”

　　刁富贵白胖的脸颊长出金灿灿的毛发，两只短小的手掌也不断地膨胀，长出黄黑相间的毛发，黑色的利爪长出，两只手上原来带着的宝石戒指劈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肥胖的刁富贵起身一跃，轻盈地抓在顶棚上，黄色毛发上的黑色圆圈闪闪发光，他的喉咙发出低沉地吼叫。

　　洛风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狭窄的过道里，日光灯在头顶忽明忽暗地闪。墙面上的蓝色油漆爆裂开来，变成零星的碎片，混在水泥地面的尘土里。

　　欣欣的触角滚了一层的尘土，点缀着点点蓝色，她的触角紧紧贴在两侧墙壁上，将狭窄的过道堵了个严实，苍白小脸上的漆黑大眼，幽幽地望着对面的鹤月姗。

　　“呱呱，让我过去。”

　　“我不叫呱呱，你想过去？那就留在这儿吧！”

　　爬，爬，爬。

　　黑暗之中，她们俩人不再说话，机械地重复着向下爬的动作，眼前能够看见工厂的外墙上还攀爬着去年爬山虎的枯枝，听见被惊醒的鸟匆忙飞走的拍翅声。

　　手中的树枝剧烈地抖动起来，庄天巧尖叫了起来，脚边的窗口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给拉了进去。

　　“阿佐！”庄天巧抱住救了她的谢佐。

　　“还，还有小苗，你救救她！”

　　谢佐推开热烈地抱住他的庄天巧，单手掐住她的下巴，“忘恩负义的女人，别考验我的耐心。正好，刁叔正在和那个洛风苦战，你的小朋友应该可以帮上忙。”

　　李小苗正紧紧抱住怀中的树枝，身体已经被甩飞了起来，像是秋天树干上最后一片枯叶，在秋风中苦苦坚持。

　　眼看着谢佐从窗口探出头来，向下看着她，瘦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纹，向着她伸出手来：“来吧，巧巧让我救你，你们两个跑什么？这下面可是废铜烂铁，一个不小心，连个全尸都没有。”

　　手臂酸痛，就快要脱力，李小苗紧了紧手掌，努力地用腿缠住枝：“不用客气了，谢谢款待，我还是自己走就好。”

　　谢佐的脸变了颜色，冷笑一声，身后竟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钩子，在月光下黑黝黝地闪着寒光，猛地朝着她的身上勾来。

　　小苗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钩子后一节节带着尖刺的巨大尾巴，一个激灵，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快速地向下落去。

　　谢佐不甘心地怒吼了一声，李小苗看着天上一轮明亮的下弦月，感受耳边呼呼的风声，轻轻地叫了一声：“洛风。”

　　落地的瞬间，她紧紧地闭上眼，等待着即将迎来的剧痛。

　　她落入了一个气味熟悉的怀抱。

　　伴随着一声闷响，疼痛依然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