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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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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吻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下去。
也许是因为在户外,也许是因为她躲开了,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那一盏昏黄的路灯之下,龚野没有追上那个吻,也就错过了最佳时机,暧昧的氛围自然也不再继续。
两个人手牵着手,晃晃悠悠地直到校门口才松开,连安毫不留恋地跟他告别,龚野一直目送她,她也一直没回头。
龚野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他总是目送别人离开的那一个,而连安总是干脆利落地留下背影的那一个。但最终,他还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然后独自转身,走进一片浓重的夜色里。
连安这次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她是强撑着不回头的,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龚野不会每次都在她身后目送她的,总有一天,会轮到她去目送他。为了不让自己习惯他的目光,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回头。如果不能永远目送她,那么最好一次都别目送她。当然,这些想法她永远也不会告诉龚野,她只是缄默地给自己立下规矩,并要求自己长期遵守,不要期待,自然不会失落。
两个人背对着,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夜色沉重如水,没有人回头,也没有人留恋。但是没关系,两个人都知道,等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就又能见面了。
夜晚总是短暂的。
刚洗完澡,连安就接到了龚野的电话,龚野给她打的是视频,但是她已经卸妆了,于是转成语音电话。龚野在那头明显有些疑惑,被连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有女孩会想素颜跟自己的新男朋友打视频,但又不能直说。
就算看不见对方的脸,单凭电波里传来的声线,也足以让刚刚进入恋爱的情侣们有说不完的话,连安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话,可是两人一聊起来就像开闸放水一样收不住。不知不觉,时间就进入了后半夜。
为了不打扰同宿舍的傅芸睡觉,连安翻身下床,披上了白天新买的大衣,自觉地穿过走廊,蹲在楼梯间讲电话,声音也放得很低。这几步路她没有用拐杖,纯靠双腿一点点挪动,只是走得慢,几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影响了。
这是第二个让她有困意的夜晚了,但是她舍不得停下,她蹑手蹑脚地回宿舍,摸了包烟出来提神。她只抽一种烟,云烟,便宜又好抽,连安年少时就只抽这一种烟,早已习惯了云烟的味道,她觉得烟雾进入鼻腔的那一刻,嘴里像是有吸入骨髓的味道弥漫,让她上瘾。
她听见龚野在电话那头也点燃了一支烟,她用商量的口吻说,“抽完这支烟就去睡觉?”
“好啊。”龚野好像是翻了个身,声音有些倦怠。
“明早吃什么?我买了给你带过去。”连安起身转了转脚腕,蹲得太久有点麻了。
“都可以,”龚野依然不挑剔,只是不想让她买的太多,吃不完也是浪费,“少一点吧。”
“嗯。”连安的声音低低的,她又蹲下来,把烟灰点落在门边的簸箕里。“我从食堂买了带过去。”
“好。”龚野也不自觉地把声音放低。
“我抽完了。”连安把烟头在脚下踩灭,烟蒂踢进了簸箕。
“回去睡吧?”龚野跟她商量着。
“回去就不能说话了。”连安抬头看了眼灯光,楼梯间的白炽灯不够亮,但还是刺眼,斑驳的光线映衬着墙上黄褐色的陈旧痕迹,灯泡发出微弱的滋滋声响,不留心几乎听不见。
她眯了眯眼睛,“晚安。”
“嗯,晚安。”她听见对方也这么说。
她没有挂掉电话,和昨晚一样,谁都不愿意去挂这个电话,所以就任由电话界面的时长无上限地跳动着增长。可以间或听见龚野翻身的声音,电话里就会传来一阵衣服的轻微摩擦声,还有龚野若有若无的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呼吸。
这种声音好像格外助眠啊,连安心想着,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连安依然起得很早,她觉得她的生物钟快要养出规律来了,这要得益于龚野,她这两天都没再吃那种非处方的安眠药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昨天新买的那套衣服,又化了个适配的妆容。没有昨天那么墨迹,只是在经过门口的落地镜时,忍不住驻足了一会儿。照来照去,她都对自己很满意,甚至觉得拐杖有些碍眼了。
但现在还没到下拐的时候,她还需要再忍耐。
楼下食堂里的人不多,尤其是民族餐厅的人更少,如果去别的食堂,还需要翻越过长长的天桥,来回至少十五分钟的路程,连安果断地选择了宿舍楼下的民餐。现在还是国庆假期,几乎没有人会起得这么早,这个时间都和傅芸一样沉浸在梦乡里才是大学生的常态。
学生不多,早餐的种类自然也不多,连安几乎没得选择,就把现有的几样都包圆了:韭菜盒子、牛肉饼、豆浆、豆腐脑。
常见的几样食物,却不是连安爱吃的,北方喜面食,食物的做法都和南方大相径庭。如果有得选,她当然是要点一碗鸭血粉丝或者一碟牛肉锅贴甚至一笼灌汤包了,可这是北方,她没得选。
民餐的食物一直是这几样,连安军训时就见识过了,傅芸她们常常宁愿翻山越岭地去天桥的尽头,也不会选择在民餐吃饭,她腿脚不便,只在教学区徘徊,从不涉足天桥对面的领域。幸好只是早饭,可以将就,午饭就完全不同了,菜系都是连安吃不惯的,口味就更别提了。
她连想都不愿意多想,提着两袋子早餐高高兴兴地见男朋友去了。
手机上的电话甚至还没挂,时长界面越拉越长,变成了触目惊心的一串数字,连安对此很满意,她一度想试试这电话时长的上限在哪里。对面悄无声息的,明显是还在睡着,连安也不打扰他,默默地点了静音,以免她这边的声音吵醒他。
但她显然低估了龚野的睡眠质量,一直到她敲响了宾馆的房门,龚野都没什么动静,连安试着在电话里喊他,听见龚野隔着房间迷迷糊糊地答应她。
又是只开了一条缝,龚野明显还没睡醒,摸索着给她开了一条缝后,又跳回了床上,钻进了被窝。连安的余光看见了一闪而过的两条长腿。
房间的温度很高,成年男性的荷尔蒙的气息充分地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连安把早餐放在床头,看了一眼烟灰缸,半缸子烟蒂。
龚野此时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眯着眼睛看她,“你热不热?”
连安转头看了他一眼,随手把大衣挂在墙边,然后去浴室检查自己的妆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看见龚野靠在床头抽早烟了。
“一大早抽什么烟啊,吃早饭。”连安坐到床边,从袋子里拎出豆浆来喝。
“嗯。”龚野咬着烟头胡乱答应着,从另一边床头拿起裤子,背对着连安穿上,连安老老实实地喝着豆浆,坐怀不乱的眼神都没乱飘一下。
浴室传来水声,龚野在里面洗漱,连安依然保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龚野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注意到她嘴边残留的一抹豆浆。
龚野在原地转了几圈,摸了烟盒在手里转圈,却没有点上,连安催他吃早饭,他也没有动。
最终,连安给他递过去一个饼,他才开始动。
他转过头打量着连安,“你这套衣服,挺显身材的嘛。”
他说的是里面那件蓝色的紧身针织连衣裙,连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没理他。
龚野咬了两口没有牛肉的牛肉饼,觉得不好吃,问她在哪里买的,连安回答食堂,龚野点点头,觉得正常,又挑了菜盒子出来,嚼了两口,觉得比饼好吃。
一顿早餐吃完,连安靠在床头喝水,龚野注意到,她嘴唇上沾的那一抹白色豆浆已经不见了。
他凑上来想亲她,被她故技重施地偏头躲开了。
龚野没有放弃,一次次追上来,却都被她一一闪过,连安忍不住笑了一下。
龚野有些无奈地退开,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就在连安以为他要放弃了时候,他突然凑近上来,贴在了她的唇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响声。
连安不喜欢在冬天抽烟,吸气的时候指尖会不经意碰到唇角,一片冰凉。
他的唇就像是那种感觉。
凉。
但下一秒,她就感觉不到凉了,因为他把舌头伸了进来,柔软而炽热的触感在她的口腔里面来回游荡。
连安觉得龚野就是一个上天赐予她的完美的理想型,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吻。
但她也没有回应这个吻,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连安睁着眼睛,一眨不眨,任龚野亲她。
亲了没一会儿,龚野就放开她了,“你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连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他看着天花板,“你让我感觉……像在犯罪。”
连安顿了一下,道:“我不会,你教我。”
龚野抿了抿嘴唇,平视她的眼睛,“这有什么不会的?”
连安仍是那双水水的眸子,她一动不动,一副好像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配合的那种表情。
龚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又一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连安把眼睛闭上了。
她细细体会着这个吻。
“第一次接吻会上瘾。”
龚野起身,对着她眨了眨单边的眼睛,一脸邪气地开门出去了。
连安靠在床上发呆,不知道是在回味刚刚的那个吻,还是在回想龚野的话。她无意识地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地出神。
但是,在一支烟还没燃尽的时候,龚野就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两瓶水,一瓶绿茶,一瓶矿泉水。
“喝哪个?”龚野把水摆到她面前。
连安没说话,指了指矿泉水。
龚野直接把绿茶拧开喝了,见连安没动,顺手又给她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喝点吧,烟抽多了容易口渴。”
“你怎么知道?”连安喝了一口水。
龚野不知道她在针对他的哪句话发问,是怎么知道“第一次接吻会上瘾”还是“烟抽多了容易口渴”,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连安接着问,“你怎么知道,第一次接吻会上瘾?”
龚野坐下来,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他看着她的眼睛,“看你的反应不就知道了?”
连安没有再问他什么反应,她静静地凝望回去,眼神里的情绪呼之欲出,她感觉好像凝望了他很久,但实际上只有几秒钟,她突然就探过身子吻了上去。
龚野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往后倒去,连安直接伸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吻他。
龚野忍不住在心里发笑,她的吻技实在谈不上娴熟,完完全全地照搬照抄,他是怎么吻她的,她就怎么吻回去,一点都没改动。
被吻了一会,龚野觉得这个姿势压得他难受,想翻身找回主场,却被连安用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任君采撷。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安放开了他,
她指尖的香烟还在燃烧,变成了一节长长的烟灰,落在床单上,又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