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猛兽》拔一毛

15、forever lost

　　入秋后的白日急速减少，尤其是A城，春秋两季的时间本来就短，仿佛只是为了过渡。

　　于小迟半夜被寒风吹起来，一摸脸颊，冰凉的一片。

　　这样肯定会感冒，她掀开床单，踩着遥远街道投过来的模糊路灯的光，摸索着去关窗户。

　　天黑的程度，根本看不出是刚暗下，还是快要清晨。只是困意挣扎，锁紧窗户后，于小迟再提不起精神，脑袋一啄一啄地，半眯着眼凭感觉原路返回。

　　走了有一段时间，还没到达目的地后，她猛然惊醒。

　　黑，睁开眼又是那条漆黑的街道。

　　伴随熟悉感而来的，是于小迟几近麻木的无望。在熟悉的责骂响起来之前，她迅速按住了耳朵。

　　可等了好一会儿，流程中的骂声也没有响起。

　　她慢慢地睁开眼，那些铺天盖地的冷漠目光也没有出现。这里还是那条街道，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同。

　　于小迟迈出步子，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一步，很意外，竟然没有被困在原地。她欣喜之余，连忙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墙之后，才发现，这条街道跟记忆中那条，确实不太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笔直的通道变得弯曲，好像有一只手在挤压它，瘦削的地方变得更瘦削，臃肿的地方变得更臃肿。

　　同步受制于这些压迫，心脏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于小迟下意识开始往前跑，想要逃出这条被操控的街道。

　　正当她奋力无间时，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人。

　　扭曲的黑暗中，看不见那个人的脸，但对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坐在街道旁边的花坛，花坛外是丢了一地的烟头。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惊醒，尽头处的女人突然站起来，于小迟无声地伸出手，可对方却毫无停顿地转身离去。

　　黑色裙摆在风中打了个旋，尤带绿意的花坛，猩红的烟头，被分割成细块的色彩，猛然膨胀开。

　　于小迟在晕倒之前，想起了那副残画。

　　《Foever l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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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去不太好，鱼小姐。”

　　‘小迟鱼’三个字拆开，选中于小迟真实姓氏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于小迟抬头看着面前运气不错的男人，他文艺的卷发很吸引目光。

　　“我没想到你会直接过来，我在感冒期，所以约在书店，没有办法请你吃饭。”

　　唐德美显然不在意一顿饭，“很高兴你愿意见我，既然见面，那么《留下》的款不如我先付了？”

　　《留下》不是他的借口，他真心诚意要买这幅画，无论于小迟是否会接受他的修复请求。

　　于小迟：“我没带出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地址，要麻烦你破费寄过来。”

　　说到这里，唐德美突然想起，“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唐，美德两个字反过来是我的名字。唐德美。”

　　于小迟考虑了一会儿，才说：“小迟鱼反过来，是我的名字，于小迟。”

　　唐德美大笑，“缘分啊。”

　　而得了感冒头晕脑胀的于小迟根本笑不出来，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我还没有想好是否要修复《Foever lost》。”

　　“没关系，你慢慢想，我这次过来是给你带来一副临摹品，等比的。”

　　唐德美把脚边的大行李箱推过去，“我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并非是逼迫，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请求，但如果不接受，我依旧喜欢你的作品，于小姐。”

　　于小迟看着推到她身边的行李箱，这个行李箱很大，但想到那副画的尺寸是八比七，于小迟又觉得它的临摹品折叠起来应该有这个分量。

　　“这副临摹的作品应该也价格不菲。”

　　“跟它修复后的价值比起来，不值一提。”

　　一个愿意花上百万去修复一副残画，还失败了七次，至少付出七十万打水漂的人，应该不缺金钱。

　　于小迟点头，“我其实不懂，答案很重要吗？”

　　“不见得很重要，但我的好奇心在驱使。不瞒你说，我完全看不懂这幅画，但它总能让我的情绪波动。”

　　“所以你必须知道原因，然后切断这种连接？”

　　“咦，你怎么知道？”

　　唐德美放下翘着的脚，诧异地问，“你怎么判断我想切断这种连接，而不是对这种感觉有留恋？”

　　于小迟撑着自己沉重的脑袋，想尽快结束交谈。

　　“猜的，有的人就是不愿意被感情左右，在掌控内的，不好的也是好的，不在掌控内，就算好的也是不好的。”

　　她说话颠三倒四，唐德美这时候才发现面前人的异样。

　　“抱歉。”

　　他先说了声抱歉，伸出手覆上于小迟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你发烧了，很烫。你没感觉吗？”

　　“有，所以我在等你结束。”

　　唐德美严肃地说：“你应该直接结束，而不是等我这个一无所知的人提出告辞。”

　　“我送你去医院。”唐德美站起来，一脚把行李箱踹开，就要去扶于小迟。

　　这时，一只带着精致腕表的手伸过来，正好挡开了他的靠近。

　　“……哥？”

　　于小迟凭着仅剩的清醒，判断出这个突然出现，站在她面前的高大人影是冷樊。她连忙站起来，可脑袋像灌了铅，重得要命，让她失去平衡。

　　冷樊拽住差点摔倒的于小迟，拖来自己怀里，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发现于小迟唇色不太正常，手心的温度灼人。

　　“你生病了？”

　　唐德美接话：“发烧，烧得很严重，需要赶紧去医院。”

　　冷樊去摸于小迟的额头，果然很烫，这下子冷樊也来不及询问唐德美的身份，把他刚才去摸于小迟脸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想要将于小迟打横抱起来，又觉得不妥。

　　他转过身蹲下去，“小迟，我们去医院。”

　　于小迟还没有反应，旁边唐德美和跟冷樊一起出现的陈久久，一人一只手，就把于小迟按到了冷樊背上。

　　唐德美问：“你们开车了吗？”

　　陈久久：“我开了，冷樊去大门口，我把车开过来。——今天不聚了。”

　　最后一句话是和他们剩下那些人说的，本来今天周五，是他们一群同学聚会的时间，只是刚才路过书店时，冷樊一眼看见于小迟，和于小迟对面美得不像话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摸了一下于小迟的脸，就冷樊的角度，只看到于小迟撑着脑袋，像是害羞地低下头。他立刻就沉了脸，直接走进书店。

　　唐德美把他的行李箱拎上，“我和你们一起，这个箱子是给于小姐的。”

　　陈久久和冷樊都没空搭理他，唐德美自己跟了上去，很快，陈久久就把车倒过来，四个人赶紧往最近的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