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飞龙小胖脸

4、小曲，我来陪你啦

　　对于初一的孩子们来说，除了语数英需要认真听讲之外，其他课程就是聊天和自习，伴随着老师没什么起伏的讲课声中，班里窃窃私语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曲依依没什么很亲密的朋友，也不愿加入身边已经打得火热的小团体聊天，就一个人转着笔对着黑板放空。
　　老师讲什么曲依依根本没听见，放空就是屏蔽掉了外界一切声音，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从前曲依依喜欢旅游，浪漫地以为是因为自己喜欢漂泊的感觉，戴上耳机，听着只属于自己的音乐，看着车子行过寂寂苍山和汤汤大河。后来曲依依意识到，自己喜欢的只是一种放空的感觉，其实戴上耳机坐在阳台上晒太阳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老师的厉声点名打断了曲依依的神游。只见老师目光如炬，勒令曲依依拿着手里还没停下打转的笔交到讲台上。曲依依诧异的很，但还是照做了。从过道走到讲台那短短一段的距离，曲依依觉得好像走过了漫长的千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曲依依身上，老师不断数落的声音从讲台传来：“都讲了很多次了不要转笔，再转笔就没收！我看你真是敢啊。”
　　曲依依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从讲台回到座位上的，只记得周围同学多种意味的眼神。那些带着些许兴奋和喜悦的目光让曲依依浑身发烫，她好像听到了身边同学们那些看到自己跌落云端满身泥泞后发出的轻笑。
　　其实人总是这样。曲依依以前自诩高尚，长大后才渐渐感同身受。其实小时候的高尚只因涉世未深，只因为自己曾经什么都拥有，从不去羡慕别人。随着长大，山外有山变得不再只是大人们训诫自己要谦虚恭敬的话语，而是切切实实活生生的身边人。如果现在，曲依依身边那些高山轰然倒地，曲依依大概没了从前的善良。《桃花扇》里老艺人苏昆因为明代没落而悲歌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不同的是，曲依依做不到苏昆的惋惜和哀伤，反而从心底一个最阴暗的角落生出几许庆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和决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攀比和阴暗，曲依依或多或少学了些许。

　　同桌用胳膊肘拐了拐僵在座位上的曲依依，曲依依无动于衷，把头埋在课本里。
　　老师的厉声点名再次打断曲依依的思绪。曲依依抬头看向讲台，只见江浩吊儿郎当地拿着即将被没收的笔走过去。回来的时候，江浩笑嘻嘻看着曲依依。
　　曲依依觉得，这几步，江浩走得像个英雄。倒没什么黄金战靴和七彩祥云，但好像他的身后真的出现了一个鲜亮的红色斗篷。
　　“小曲，我来陪你啦。”江浩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用气声悄悄对曲依依说。
　　江浩看着曲依依笑，眼睛亮亮的。
　　曲依依笃定，那天，她在江浩的眼睛里看见了星星。
　　曲依依不知道回复他什么，就傻傻地对江浩笑了笑。但不得不说，曲依依的心里舒服了很多。自己讲台上放上去的那支笔，不再那么突兀，另一只笔躺在它身旁，像一对紧紧相拥的恋人。

　　下课时曲依依和江浩被老师叫走，同桌也跟出去凑热闹。
　　老师长篇大论说了很多，曲依依低眉顺眼点头应着。同桌插嘴：“老师，您还给她吧，她可是我们班第一，是好孩子，她不会了。”老师听罢，神色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温柔下来。
　　分数滤镜真是个好东西，只有你有，你就是登上宝座的王者，有了所有特权和别人的另眼相看。
　　可江浩怎么办？老师把笔还给曲依依就让她离开，曲依依不敢留下来。老师继续板着脸训斥江浩，曲依依回头看看，江浩朝自己笑了一下。

　　长大后的曲依依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点不可理喻，不过几句训斥，倒好像是犯了什么办处死刑的罪过。比这种程度的丢脸曲依依经历了不少，最没有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的脸皮，但心理承受能力也早不似当年那般脆弱。但那时候，曲依依还是个别人眼中的好孩子，老师家长只有赞不绝口，哪来的什么苛责。现在想来，这种事对江浩来说可能不算什么，男孩子在这个狗都嫌的年龄，没挨上几句责骂，倒显得奇怪了。但在那时候曲依依的世界观里，江浩就像是高大伟岸的英雄。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是对一生一世互相扶持的老夫老妻说的。在初中生的概念里，这个词是下课后一起结伴上厕所，是放学了一起进小卖部买三无产品，是一起上课捣乱顶风作案，是早上收作业时一起玩命狂补。很遗憾也很可怜，曲依依在初中的时候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经历这些事，所以，江浩的这句来陪自己显得尤为珍贵。
　　有人陪是一件很快乐也很幸运的事。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