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飞龙小胖脸

3、不再孤单的体育课

　　初中的女孩子，从来不能按人头一个一个量化。无论走到哪里，她们总是三五成群，就连上下课上个厕所，也要拽上自己的小姐妹。
　　所以体育课休息的时候，看到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女孩子聚成了好几堆，也没必要感到奇怪。她们总能清晰地把自己定位到某一个小群体中，然后自然而然地屏蔽除这个小群体以外的其余一切事物，哪怕和另一个小群体只隔了一个石板凳的距离。
　　曲依依除外。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隶属于任何一个群体，她和大家好像都不太熟。大家也并不怎么跟她聊得来。
　　所以每次体育课的休息时间，就成了曲依依最难熬的时候。看着身边一小堆一小堆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不是还会发出水灵灵的笑声，可自己只能一个人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凳上，无所事事。曲依依甚至觉得，自己的尴尬正在接受操场上所有人审视，每次她一低头，大家都会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自己，但自己再抬起头来时，大家有装作若无其事，不再看她。
　　曲依依双手托腮，看到了正在打篮球的江浩。
　　其实曲依依不懂篮球，她甚至都不知道江浩要投的是哪个篮筐。但她就是觉得江浩打得真好，看打篮球其实也蛮有意思。
　　其实不是篮球有多好看，而是因为有江浩，所以才好看。
　　但曲依依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这样有点流氓的想法。
　　江浩突然坐到自己身旁是曲依依做梦也没想到的事，做梦……也不敢去想。
　　他就这么抛下篮球向曲依依跑了过来，头发一掂一掂的，阳光洒下来，甚至可以看清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颗粒。
　　原来这么宽的石凳，两个人坐，刚刚好。
　　江浩笑着问：“小曲你在干嘛？”
　　曲依依的心跳突然的加速，甚至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
　　江浩继续笑着，“看什么呢？”
　　曲依依支支吾吾半天，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只能挤出一句：“没……没干嘛。”
　　石凳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滚烫，烫到曲依依无法忍受，一下子跳起来跑开了。就算不顾脸面，她也生生加入了旁边最近的一个女生的小组织，假装熟络地跟大家寒暄谈笑。
　　曲依依总感觉背后还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悄悄回头，正好和江浩对视。江浩依旧笑着，眼睛笑得弯弯的，看着曲依依说：“你怎么傻乎乎的？”
　　他笑得真好看。这是曲依依当下心底唯一的声音。
　　看到曲依依顺利融入了某个小团体，江浩跑回篮球场，继续和队友打篮球。
　　他是在帮我吗？
　　但曲依依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让自己自作多情是曲依依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在所有的科目中，曲依依最讨厌体育课。因为曲依依不爱运动，跑得又不快，每次老师组织大家排队折返跑的时候，曲依依都觉得有点丢脸。因为自己的队伍总会因为自己的落后而得不到第一。
　　但江浩不一样。他是体育特长生，短跑好像还得过很多市里的重量级奖项。他通常不跟大家一起上体育课，而是跟另一帮体育生一起在做更大强度的训练。
　　曲依依总喜欢在空闲的时候偷偷看他。看他在篮球场外的栏杆上压腿，看他坐在地上换上训练的鞋做准备，看他一遍又一遍跑步。
　　球场边的几棵树有时会挡住曲依依的视线，这是曲依依唯一不喜欢这几棵老树的片刻。
　　轮到曲依依跑步的时候，曲依依轻轻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但这次，不该来的，好像也意外地来了。
　　曲依依在同排跑步的同学里，竟然看到了江浩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训练吗？
　　曲依依愣住，本来跑得就慢，这一下子就落后了更多。
　　江浩小碎步地慢跑，对着曲依依喊：“来，小曲，我跟你一起跑。”
　　他明明可以跑得那么快，他明明可以以此吸引全班女孩子的注意，他明明可以收获尖叫和掌声。
　　可他居然选择和自己一起跑在末尾。
　　那一刻，曲依依觉得，阳光灿烂到自己无法睁开双眼辨别真伪，周围的一切，除了他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那一刻，曲依依觉得，跑得慢好像也挺幸福。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初中的姑娘们都会有口不对心，还是只有曲依依这么别扭。分明心里美滋滋的，但曲依依还是一脸不情愿地对江浩说：“你别这样，你快跑！”然后扭过脸，自顾自跑着不再理江浩。江浩还是笑着跟着她跑，跑了几步见曲依依不理，也就自讨没趣往前加速跑走了。
　　在曲依依浅薄的认知里，男生女生的相处之道就该是这样的。附小的校园里时常看见小女孩故作刁蛮地追着男生打，连当时风靡的台偶剧里，女主角都是千篇一律地对着男主拳脚相向，好像女孩子的凶残和无礼是可爱和娇嗔的代名词，现在想来，也算是少女在青春期对于男女距离拿捏不定的懵懂吧。
　　但为什么江浩可以将自己的喜欢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呢？长大后的曲依依时常想起这个问题，如果当时自己也能对江浩的百般示好不加掩饰的回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可就算长大后的曲依依谈过一次恋爱，也拒绝过很多男生的示好后，她还是不能保证自己能像小时候的江浩一样，那么真诚热烈地追求一个人，那么肆意张扬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曲依依和江浩之间相隔的距离，远不止一个青春。

　　往后的很多年里，每次跑步，曲依依总会想起这样一个明快的身影，在一个洒满金色阳光的午后，静静陪着自己。
　　只不过，现在的自己，早就学会了自己奔跑，早就不再是那个落在队尾的可怜虫。
　　习惯了孤单，也不再需要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