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蝴蝶【三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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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云跌落在那张很软的双人床上，像是坠入了一池稀柔的泥泞之中。
江野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拨他的右边耳垂，蝴蝶耳钉随之上下翻飞，轻盈的翅膀在他指尖忽闪。
那只蝴蝶飞了起来，翅影翩然，在两人之间盘旋，尾翼拖拽着蓝色的迷雾，模糊了时间和空间，将他们带回了四年前，拉开了玉竹奖颁奖典礼的红色帷幕。
那一天灯光璀璨，众星云集。江野凭借着电视剧《天子剑》中的少年天子肖衡一角拿下了玉竹奖视帝，才刚21岁。
现场掌声雷鸣。
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镜头扫到台下，顾淮云眉眼含笑，抬头遥望着他，为他骄傲，为他鼓掌。
蝴蝶飞出礼堂，来到热气腾腾，觥筹交错的饭店——
颁奖典礼结束，剧组的人一起吃了顿饭，出品人顾淮云也在其中。大家共同庆贺整个剧组一共拿到三个大奖，还勾肩搭背，约着下次再合作。
在他们推杯换盏的时候，网友在热议江野续约的问题。
那天正巧是江野签约锦尚娱乐满两年的日子，他刚好拿了奖，粉丝狂喜之余关心他会不会涨工资，会不会升级待遇。聊着聊着，就把话题聊上了热搜。
网友自然默认他会续约。
江野也早就和顾淮云商量好了这件事，本来打算提前续的，但那段时间他趁着放假抓紧时间在外面拍戏，实在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签字。
席间看到那个热搜，他点赞了某个粉丝的微博，明示自己会续约。
庆功宴结束后，顾淮云带他来到这家酒店，给他定了最好的房间，让他这位新晋视帝好好休息一下。
江野放下奖杯，像小时候那样黏糊糊地抱着他晃了晃：“明天一早就回公司签字。”
“好啊。”顾淮云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而后帮他解领带，脱西装外套。
他眉眼间一片温柔，右耳上的耳钉在江野眼底泛着迷幻的光泽。
江野看着这张俊美的脸，没忍住借着一点酒意吻了他。
顾淮云微微一愣，也没拒绝。
然后两个人就你情我愿，在清醒状态下发生了关系，度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一切才结束。
睡前江野抱着顾淮云，亲了亲他的脸，很认真地对他说：“明天续约，我直接续一辈子。顾总？”
顾总被折腾得浑身酸痛，闭着眼睛“嗯”了几声。
江野捧着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还要给你表白，补一个盛大的表白仪式，然后我们就正式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好吗？”
顾淮云已经睡着了，没听到他的话。
江野恐慌起来，一定要得到他的回应，于是把他弄醒，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顾淮云又“嗯”了一声，安抚性地亲了一下他的唇，很认真地回应：“好的，我亲爱的弟弟。”
哪知江野顿时色变，极为严肃地说：“以后不能喊我弟弟了！”
“OKOK。”顾淮云被他的反应逗笑，只觉得他十分可爱，搓了搓他的脸，然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江野却像一只走丢了漫长时光，终于被主人找回家的小狗，兴奋得半天睡不着，关了灯之后，在一片黑暗中拿着手机疯狂点赞粉丝微博，到了四点多才有困意。
结果一觉醒来，顾淮云穿戴整齐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酷的话。
“你还是别续约了吧，也不用准备表白仪式了。”
江野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一刻，他的世界天崩地裂。
那只蓝色蝴蝶闯过狂风暴雨，从尚未愈合的巨大裂沟里飞回来，跨越四年的时光，回到了这张很软的双人床上，回到了顾淮云的右耳，随后被江野含入口中。
湿热的舌尖□□着柔软的耳垂。
顾淮云咬紧牙关，压抑自己喉底的声音。
一点疼痛的感觉从他右耳传来。野犬的牙齿衔住了他，轻轻拉扯，连着那枚耳钉一起。牙齿越来越紧，疼痛越来越重，逐渐扩散到全身，在他灵魂深处擦出一点火星。
顾淮云没忍住抬了一下腿。
江野放过了他的耳垂，伸手松开他的红色领带，解开了上面三颗衬衣纽扣，而后咬住了他脆弱的喉结。
“唔……”
顾淮云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他被迫抬起下巴，脸朝着外面，眼镜镜片上映着雨水，灯光和一些迷离的幻影。
此刻他像一只被野犬猎捕的纤弱蝴蝶，正命悬一线。
江野埋在他白皙的脖颈，胡乱地啃|咬。
他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抬手放在了对方头顶，手指穿进他的发丛，像抚慰流浪的小狗一样，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于是小狗的利齿稍稍松开，转为轻柔的吻。
顾淮云的胸口起伏不已。
江野抓起他的双手，按在他头顶，盯着他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沉淀着怨恨：“当初为什么不跟我续约？”
顾淮云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另外半个问题。
正好，他也不想回答。
“半小时……”他眼尾泛红，喘着气提醒道，“你只有半小时时间。”
江野微微一顿，眼神中有一丝不悦，似乎对这点时间感到不满。
“本来有一个半小时时间，”顾淮云舔了下自己干枯的嘴唇，“但你故意让我等了一个小时，所以……”
不等他说完，江野就吻住了他的唇。
久别的吻，点燃了熄灭的火。
江野粗暴地扯掉顾淮云的衬衫夹，随后纽扣崩落，领带翻飞。
室内响起凌乱的气息，分不清是谁的。
蝶与犬在雨夜里追逐，在泥潭中周旋，没多久便纠缠在一起，各自沾了一身的泥。
雨越下越大，浇在滚烫的大地之上，融化成泛滥的热汗。
江野将人翻了个面，发烫的手隔着衬衣用力按住了他的后腰，俯在他耳后，沉声问：“这里，给别人看过没？”
——顾淮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费力地扭头，轻笑一声，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对方：“你猜？”
江野突然极为愤怒，满腔怨恨一下子被引爆，只想不管不顾地弄死他，却在撩起他衬衫后摆的刹那当场愣住。
顾淮云的后腰一片空白，只留下浅浅的疤痕。
他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那片疤痕，失声问：“蝴蝶呢？”
顾淮云的后腰上，曾经有一个极为漂亮的文身，是一只蓝色蝴蝶，华丽又精致，拖曳着蓝色的烟，翩然如梦，勾魂夺魄。
他简直爱得要死。
这四年来，那只蝴蝶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吸血食髓，挥之不去。
现在，它竟然不见了。
江野精心准备的所有伪装，他的虚张声势，他的强硬姿态，他的万般仇恨，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他本人也跟着魂飞魄散。
他的手指触碰到顾淮云的腰，指尖剧烈颤抖，失魂落魄地寻找着。
顾淮云轻描淡写地说：“洗了。”
而后他如愿以偿的在江野脸上看到了极为崩溃的表情。
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懊悔，最后是心碎。这变化的过程令他心满意足，十分愉悦。
“为什么？”江野颤声问。
顾淮云翻过身，将腰压在下面，盯了他一眼：“不想给其他别的人看呗，还能是为什么？”
他语气轻飘飘的，落在江野心头，却仿佛一柄利剑，扎入他的心窝，一击绝杀，直接将他钉死在这个晦暗的雨夜。
顾淮云欣赏着他这张帅气的脸。
越看越好看。
江野声音低哑：“什么时候？”
顾淮云拉起被子稍稍遮住自己：“在你对狗仔说跟我不熟的时候。”
江野简直气昏了头，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失控地怒吼：“你就等着这一天是吧？！”
顾淮云坦然承认：“是的。”
他蓄谋已久。
江野凑近他。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缠。他手指收拢，咬牙切齿：“你算计我。”
顾淮云双手撑在后面，语气轻松：“没错。”
江野死死地盯着他，呼吸急促，涨红了脸，恨极了他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凭什么？！
他怎么可以？！
顾淮云看着墙上的时钟，到达59分时，他抬脚踩住萎靡的江野，脚尖顺时针揉了揉，力道不轻不重：“嗯？”
江野本来已经自己平静下来，又被他勾起了火，突然扑过去捏住他的后颈，发疯似的狠狠咬他的唇。
铁锈味在空气中爆发，扩散，逐渐浓郁。
顾淮云痛得直皱眉，忍不住想，真是条疯狗！
十多秒之后，江野才松开牙齿。
他唇上沾着血，眼神阴鸷：“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语罢他转身下床，走向浴室。
随后，关门声响。
顾淮云在这一刻松了口气，无力地倒在床上，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舔了舔唇上的血。
腥的，涩的。
过了一会儿，江野穿着睡袍从浴室出来。
打开房门之后，他先确认了一下，顾淮云还没走，仍然躺在他的床上，靠在床头等着他。
江野先去喝了杯水，而后回到床上。
随后他发现顾淮云那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叠文件，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拿的。
见他来了，某人也没提这事，只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位置。
江野扭头看他肿得厉害的唇，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而后给了个眼神，让他把东西拿来，看也不看，直接签了字。
顾淮云展露笑颜：“谢谢江老师。”
江野：“……”
“能换个称呼吗？”他问。
“叫什么？”顾淮云接过文件和笔，好整以暇地问，“江先生？影帝？小狗？我总不能也喊你野哥吧？”
虽然他知道对方想让他喊什么，但是——
暂时不想满足他哎。
他解释道：“你现在是影帝了，我要是不尊称一下，你的粉丝会骂我的。”
随后他礼貌地说了句“失陪一下”，而后转身下床，拿手机对着文件拍了几张，又走到窗边给节目组的张导打电话。
此刻顾淮云身上只穿一件被弄皱的白色衬衣。
衣摆刚好挡住了他的后腰，也遮住了那片疤痕。
江野靠在床头，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听着他清冷的声音，忽然很想点一只烟，但房间里没有。
三分钟后，顾淮云结束通话，回到床边依次捡起自己的外套、领带夹、衬衫夹、袖扣和裤子，随后对江野说：“那节目中见了，男嘉宾。”
他朝对方伸出手：“我的领带，谢谢。”
江野看着他：“这样道德吗，顾总？”
顾淮云想了想，就这么走了的确很缺德，对方刚刚才帮了自己大忙呢，按理说是该完完整整陪他一个晚上的。
但是他留在这里更不道德，一千一万个不道德。
于是，他想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抱歉，我得回家喂狗。”
为了勾起影帝对小动物的爱心，他补充道：“喂狗狗。”
但他没想到，江野却被这个叠词惹恼了，手里攥着他的领带，抬起下巴，展露出那优越的下颌线，随后用鼻孔看着他，冷冷道：“你的恋综还没官宣吧？”
顾淮云眨眨眼，家里的狗狗饿一顿问题不大，眼前的狗狗要是失眠一晚可能会咬人。
他们之间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
他只得放下那一堆衣物：“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说着他摘掉耳钉，有些随意地丢到床头柜上，然后转身走向浴室。
那枚耳钉不断地打转，一圈，两圈……在江野的心湖里激荡起圈圈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它转着转着，转到了悬崖边缘。
眼看着要掉下桌面，当场坠毁，江野连忙伸手接住了那只蝴蝶，拿到灯下仔细看了看，而后将其放回桌上。
夜十二点，《心动一夏》发了一条微博。
【@心动一夏：欢迎双料影帝@江野，霸道总裁@Duolc-正式加入《心动一夏》！！！
5月8日，放肆心动，尽请期待——】
三分钟后，微博瘫痪。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蝴蝶【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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