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春将就

4、变

　　爸爸走了之后的日子有变化，也没有变化，刘春香是个硬气的人，男人不在家地也想自己种，可是种地也是要本钱的，无奈她只能回娘家借，米淡知道姥姥姥爷给拿了钱，可是二姨和舅舅不愿意了。
　　刘春香做姑娘时在娘家虽然不受宠，但是能干，泼辣，家里很多事情都会参与，那时候刘春香的爷爷最喜欢她，这就导致底下的弟弟妹妹不愿意，自然不会那么亲近，再加上米多旋性格沉闷，不会说甜言蜜语，相比会说话，，在家受宠，家里没负担的二姐夫，米多旋一家不受待见。
　　米淡知道很多人都说她爸爸跑了等等此类的话，她不开心，可是她也不能和妈妈说，因为她已经很累了。要种地，要做饭照顾她，要收拾屋子，还要应付这一家的人情往来，她不想让妈妈再难受。
　　可是她忘了，人很多时候都是自私的，哪怕是父母。开春了要上学，米淡的学费还没着落，种地钱娘家那边虽然拿了，但是也不是很愿意，不能再去借了，刘春香领着米淡来到了米多旋的大哥，米多盛家。
　　一进门，米淡的大爷大娘热情的招待她们，招呼她们一起吃饭，刘春香拒绝了，直说吃完了，米大爷也知道肯定有事，不然不会来，为没再说什么继续吃饭去了。
　　饭后，米大爷也是直球出击，直接问了，“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事，咋了你说说。”刘春香有些难堪，可是也没办法，“大哥，你也知道这要开学了，平平要交学费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想跟你借点钱，等米旋寄钱回来，我头一份还你。”虽然难堪，可是还是要说，该应承的也得应承，米多盛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拿出了钱，
　　“要多少？”
　　“50就够了。”
　　米多盛拿出50元放在炕上，转身拿了笔和本，“你写个借条吧，我这岁数大了，好忘事。”
　　有那么一瞬间刘春香想转头出去，可是她忍住了，愿意借就可以了，不能奢求很多，只能安慰自己，哪怕亲兄弟，借条也得打，打完借条她就领着米淡往家走。
　　路上，刘春香还是越想越耻辱，“米淡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大爷，亲大爷，我借钱还要打借条写清楚写明白这钱干什么，什么时候还，我不知道是怕我赖账还是怕他兄弟不在家我偷偷坑了他钱跑。”刘春香的话还在说，可是米淡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有些排斥，下意识的排斥这些，她不想参与进去，她说不清谁对谁错，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自己一直说而身旁的女儿一直没有反应。刘春香气更大了，“不愧是老米家的人，我说你们家人你不乐意是不是，一句话不说，等你大了你就知道了，老米家没有好人……”米淡心里有些难受，姑姑大爷，哥哥姐姐都和他家不那么亲近，可是他们之间也没有很亲近，她也不懂，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妈妈也不想再听了，因为不用听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大爷家有钱也不愿意借，嫌弃咱们穷，怕还不上；你这几个姑姑从你小到这么大，就三姑买了一双皮鞋；你哪个姑姑喜欢你哪个姐姐哥哥等等等等……
　　米淡默默的想，究竟是为什么啊，一个爸爸妈妈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吗？为什么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姨妈舅舅，都不喜欢，米淡有些想哭，也许是她不好看，也许是她成绩不好，也许是她不会说话。
　　时间过得很快，5月份刘春香收到了米多旋的第一封信和钱，他不在北京，只是在！距离北京很近的地方，燕郊，在水泥厂工作，累，但是钱多，信里是一张照片，他在北京天安门和他这个月的工资。
　　刘春香回了电话，二人讨论了钱怎么还，也说了家里近况，米淡想说话，可是被妈妈瞪了一眼。回家刘春香就还了一部分钱，首当其冲的就是米大爷，接着还了零七八碎的，毕竟只有500块钱。
　　爸爸不在家，米淡已经很小心了，她知道很多人都欺负妈妈，她也隐约明白，大家都在嘲笑她们，她不想惹妈妈生气，可她还是惹了。
　　六月的早上妈妈要去地里，做好饭放在大锅里就走了，六点闹钟响了，米淡想起来穿衣服的，可是肚子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痛，妈妈走时她想说，可是怕妈妈说她矫情，现在感觉越来越疼，她把肚子压在身下，企图让褥子和压迫感缓解疼痛，疼痛缓解了，可是半宿没睡觉的她，睡着了，一觉睡到10点，她匆匆醒了，肚子还是疼，可是她不敢耽误，赶紧起床收拾，刚收拾好就听见大门的声音。
　　米淡一下子懵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米淡！你怎么还在家没去上学？”刘春香一边开门进屋一边问。
　　“妈，我早上那会肚子疼，我寻思我就趴一会。没想到睡着了……”米淡的话还没说完，刘春香就张嘴了，“撒谎！我教没教过你部门撒谎，你什么时候肚子疼啊？早不疼晚不疼，就起床要上学了疼是吗？啊？我问你话呢，为啥不知声？”米淡委屈的眼泪一直掉，她解释了，可是妈妈不信。
　　“你说我一天容易吗，起早怕半夜的种地伺候你，没钱我拉下脸借钱让你上学，你能不能争点气长点脸啊？你爸倒是躲出去了，把你给我扔家……”刘春香还在不停地说“我告诉你，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我教不了你，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愿意找谁找谁去。”说完就去了厨房，一句话也不跟米淡说了。
　　米淡心里炸开了花，这是第一次，妈妈说不要她了，反应过来她赶紧追出去，“妈我错了，我真的肚子疼，你别不要我，我以后改，我没撒谎。”米淡口不择言
　　“还在撒谎！还在撒谎！”刘春香怒不可遏。
　　而米淡还在解释，求情，她一直记得她那天的话“妈，我求求你了，别不要我。”她跪在了地上。
　　可悲的是，她没换回妈妈的原谅，哪怕她跪下了。
　　直到，“妈，我再也不撒谎了。”
　　米淡记得那一天，一直记得，记得她说的话，记得她做的事，记得她当时的委屈，记得妈妈的脸。
　　刘春香不知道，那个天真，单纯，一心心疼爸妈的米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