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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京 ...

  •   两人天黑之后才摸回营地。
      项北辰南下这一路都穿着狼皮坎肩,坎肩毛皮外翻,他把外面的血迹擦干净,又把毛揉的乱成一团,大摇大摆走进营地,居然没人察觉他受了伤。
      他忍疼和大家一起吃完饭,这才回帐。
      一进帐篷,他就绷不住了,嘶嘶低声吸着气,捂住伤口,一屁股坐在矮塌上。
      他刚把上衣脱掉,一个人就闯了进来。
      他拉起衣服,盖住伤口,故意大声嚷:“南锦!下次进来时能不能叫一声?我正换衣服哪!”
      项南锦不理他,径直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小箱子放在榻上,打开箱子,里面尽是些药瓶,棉布之类的。
      事已至此,眼看瞒不住了,项北辰干笑一声,“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嘴唇都白了,一直用左手端碗,我能看不出来吗?别忘了,咱俩可是一块儿在娘肚子呆过十个月的,我还不知道你!”
      南锦北辰,本是双生子,南锦比北辰早冒头一刻,抢了个姐姐的名头,这么多年,这件事一直是北辰的意难平。
      一刻而已,自己就从老二变成了老三,被项南锦从小欺负到大。
      项北辰叹着气说:“还好阿爹不知道。”
      “你以为这金创药是谁给的?”项南锦伸手拍他的脑袋一下,“你可太高估自己了。”
      南锦嘴上说着,手上麻利地给他处理伤口,先用清水冲洗,再敷金创药。
      在南锦这里,项北辰可就不用装了,上药的时候,他呲牙咧嘴,嗷嗷直叫,一点儿也不委屈自己。
      等南锦给他包好白棉布,他才继续之前的话题:“什么?阿爹也看出来了?这营地里还有没看出来的人么?亏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装了那么久,原来是演给自己看。”
      这时,有人掀帘进帐,看到项北辰和他肩上裹着的白布,大吃一惊,提声喊:“小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项北辰看南锦一眼:“嗨!看看,有没看出来的人,证明我演戏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奚河大步走过来,叫苦不迭:“我的小爷唉,你能不能让小的多活几年?我这就出去半天功夫,你怎么就又挂彩了?”
      “没事,小伤不要紧。”项北辰挥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南锦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在他伤口上轻轻一点,项北辰立刻啊一声:“干嘛呀你?故意的吧?”
      “怪谁呢?谁让你装蒜?疼了吗?你可长点记性吧!”南锦说,“坎肩破了吧?拿来我给你补补。”
      项北辰把狼皮坎肩扔给她,诧异地问:“真奇怪,你都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受伤的吗?”
      南锦接住坎肩,回头一笑:“这不是很明显吗,官路上又不会有土匪强盗,你肯定是遇上了探子,打不过人家,让人跑了,自己受了伤回来,所以才不好意思声张,对不对?”
      “我哪里打不过他?明明是他打不过我!要不是鹿……”项北辰想起鹿一鸣那几声哥,硬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南锦挑眉看他,他郁闷地挥挥手:“算了,不说了。”
      不过,虽然嘴上说不说了,但心里却更恨那探子,他暗暗发誓,要是让自己找到他,非好好揍他一顿出气不可。
      临出帐的时候,南锦突然扭头,对北辰说:“明天就要到晏都了,你可要记住奶奶的话。”
      “我知道,心里有数!”
      南锦不说话,眼光盯住他肩上的伤看一会儿,觉得把该表达的都传达到了,这才离开。
      等她一走,项北辰立刻拉着奚河,问:“怎么样?晏都好玩儿吗?”
      奚河挠挠头:“小的时间紧,哪儿有功夫进城玩儿,不过在那城门楼外看了几眼,哎,小爷,你还别说,那城门楼起的,又高又阔,别提多气派了,飒沓流星要穿过去,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有那城墙,高的简直望不到头,感觉站在那上面都能摸到天上的云!你说,要是在咱们北蘅边境也起这么一堵高墙,那长毛人可就永远也别想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只管躲在墙后头,冲他们扔石头射箭就行,那可有多美……”

      虽然已经听奚河绘声绘色的描述过,但是当项北辰亲眼看见晏都的高墙时,还是深深地震撼了。
      他从未想过,城墙可以垒这么高,上端好像真的和天际相接,那城门深邃的仿若岩洞,走进里面,抬头就可以望见密密麻麻的箭孔和杀人洞。
      难怪人们都说晏都是无法被攻下的城池,固若金汤,这样的高墙坚垒,想从外面攻进来,除非是有翅膀。
      深灰色的城墙下,一群人排的整整齐齐等着他们。
      圣雄帝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站在人群最前面。
      这是一个威武的男人,身穿龙袍,五官方正,极具威仪,但是一下子吸引住项北辰目光的,却是站在他身侧的那个女人。
      她站在那里,不说不动,已是这天地间的一抹亮色,晃得人不敢逼视。
      “好美啊!”项北辰听见身后的鹿呦呦说,“她是谁?”
      “还能是谁?肯定是皇后了。”南锦答。
      “就是……那位皇后?”鹿呦呦的声音显出一丝迟疑,“怪不得……”
      前面的鹿九成咳一声,打断自家闺女的话头,因为圣雄帝跳下马,正带着人群浩浩荡荡向他们走来。
      远远看到项万钧,圣雄帝就笑起来,颌下的短须也跟着抖动:“老项!五年不见,你可一点儿也没老!”
      北蘅王项万钧,北茫王鹿九成带领着儿子女儿,还有一大群将士,立刻翻身下马,给圣雄帝下跪请安。
      圣雄帝来到他们身边,伸手扶起两位藩王,拉住项万钧的手却轻轻捏了捏,碍于身周围住的众人,他没有多说话,但脸上的喜悦之情却流露无疑。
      他目光越过项万钧,看向他身后,不由赞道:“好一个大家伙!”
      项万钧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说:“那是长毛象,小儿的坐骑。”
      “小儿?北辰吗?”
      圣雄帝在人群中搜索,项北辰走出两步,正要跪下,却被圣雄帝拉住,“刚才不是跪过了么?这就免了吧!小子,都长这么高了!快赶上你爹了!”
      虽然他说不用行礼,但项北辰还是不敢含糊,依着规矩行了大礼,恭恭敬敬地说:“谢陛下夸赞。”
      圣雄帝又看向鹿九成身后:“那个是你的小子吧?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得了得了,不必多礼了,快起来吧!”
      他微一示意,三个身穿金纹白袍的年轻人走上前。
      最前面的那个黑发上束着金冠,身量挺高,但却圆滚滚的,白面馒头似的胖脸上生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瞳仁却是金色的,在冬日薄阳映照下反射出淡淡的冷辉。
      项北辰立刻反应过来,这位就是当朝太子熊延玺。
      太子身后并肩立着两位,左边的那个年长些,肩宽体阔,浓眉虎目,是圣雄帝的大儿子,平王熊延朝;右边的身形偏瘦,一张窄脸,看人时都是用眼角的余光,透着股不可一世的劲头,却是三皇子昌王熊延世。
      “这是我的三个小子,过来见过两位叔叔。”
      双方见面,少不得又是一番行礼客气。
      圣雄帝身后,站着几位衣着华丽,仪态雍容的妇人,师皇后站在她们中间,就仿佛立在鸡群中的白鹤,项北辰注意到,她有着和太子一样的金瞳,不过太子头发继承圣雄帝,是黑色的,而她却顶着满头金发,仿若戴着顶金冠。
      趁他们互相行礼啰嗦的功夫,圣雄帝脚下不停,径自向长毛象走去,周围人自动给他让开道路。
      圣雄帝双眼发光。
      这也难怪,大晏国自上而下,从皇室贵族到平民百姓,各个都爱饲养动物。
      有所不同的是,皇室中人,达官贵族养的都是些猛禽异兽,而普通民众养的大都是些温和灵宠。
      圣雄帝自己就在皇宫内养着一头短面熊。
      身为大晏的皇帝,他见识过的珍禽异兽不知有多少,而长毛象,他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在过去几年中,从北蘅呈上来的关于和长毛人战争的奏折里,长毛象这个词无数次出现在他眼前,但是那毕竟只是抽象的文字,哪有眼前这八面威风的活物夺人眼球?
      圣雄帝的手轻轻抚上盘曲的象牙,问:“有名字么?”
      项北辰立刻回答:“回陛下,它叫飒沓流星。”
      “飒沓流星,好名字!”
      圣雄帝走在前面,皇后与他相距半步,后面的皇子贵妃侍卫大臣们以飒沓流星为中心,形成了个圆圈。
      “能骑么?”圣雄帝看的心里痒痒,他问完这句话,眼光瞟向自己的三个儿子,大有让他们也一起骑骑看的意思。
      三位皇子显然接收到了父亲的信息,太子的金瞳左右乱瞟,脸上显出害怕躲闪的神色;平王微微侧头,似乎心中在掂量长毛象的分量;昌王却满脸跃跃欲试。
      一眼扫过,圣雄帝把他们三个的神态看在眼中,接着又回过头打量飒沓流星。
      项北辰眉心一皱,飒沓流星是他从麓山山脚下的捕兽夹里救回来的,性子极拗,刚跟着他的那几年,只认他一个人,根本不让旁人靠近自己半尺之内,这两年跟人相处久了,脾气已然温和许多,但还是只让项北辰一个人骑。
      他们从北蘅往晏都走的这一个月,鹿一鸣自觉承担下象倌儿的所有工作,给飒沓流星清洗,刷毛,喂食,但是在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尝试往飒沓流星身上爬的时候,还是老实不客气地被掀下来,摔了一身泥。
      圣雄帝看他面有难色,登时反应过来,哈哈笑着说:“一看就是个难训认人的主儿,好!好家伙!听说这是你一个人从麓山脚下猎来的?”
      项北辰忙说:“只是侥幸路过救了它而已。”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侥幸,是你的就是你的,这就是实力。”
      圣雄帝围着飒沓流星转一圈,然后看向不远处,那里立着自己从灵园里带来的几头猛兽。
      几只大家伙里面有短面熊,刃齿虎,恐狼,高足驼,披毛犀等,个个都是罕见的凶兽,平时看着倒也神气十足,今日特意拿来游街装门面,可是跟飒沓流星一比,气势上不由地矮了半截儿。
      好东西能看不能骑,更不能要,圣雄帝只觉得兴致缺缺,转身向自己的黑马走去:“回去吧,准备酒筵,朕要好好宴请两位王爷。”
      皇帝的话就是命令,闻言众人骑马来的找马,乘辇车坐马车来的找车,丫鬟仆从们忙着搬脚凳提裙摆,现场稍微有些混乱。
      项北辰也骑马,毕竟圣雄帝在前面骑马,自己要是骑上飒沓流星,就比皇帝还高出许多,那就是僭越了。
      可是即便骑着马,心里到底还是舍不得飒沓流星,他纵马向长毛象走去。
      还没到近前,他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飒沓流星不安地扭动着,烟栗色长毛随着它的动作摇来摆去,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项北辰皱眉,看到长毛象双膝微弯,背脊弓起,脑袋微微下压,长鼻子高高扬起,弯曲的象牙尖端朝前。
      这是攻击的姿态。
      项北辰瞳孔微缩,心道不好,策马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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