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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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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军训,基本上每个学生都是闻之色变,忍不住打退堂鼓,不过沈是初初中的学校就训了半个多月,因而在得知高中军训只七天的时候并没有跟着其他学生一起“鬼嚎”,甚至内心还有点庆幸。
两个多月的假期他也没闲着,除去暑假里提前开课那一个月,其余时间他基本上不是在舞蹈室泡着就是在床上呼着觉,一天的古典舞练下来流的汗不一定比军训流的少,所以沈是初觉得军训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事实也是如此,两天练下来,军训的强度真的不及他平时练舞的强度,就是有些枯燥。
不过有那么多学生跟他一起在大太阳底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动作,倒也没有那么难熬。
在第三天上午第一段休息时间时,他们的班主任陈媛过来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下午会有一个新同学加入他们5班。
新同学的具体情况陈媛倒没有详细说,只让他们要和新同学好好相处,草草讲了两句便离开了,看得出很匆忙。
甚至连新同学的性别都没讲。
陈媛一离开,5班就炸开了。
沈是初还在低着头打手机游戏,旁边的几个男生已经开始美美地幻想起来了,沈是初听着他们满怀期待地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终于不忍打断道:“他是个男生。”
嘴咧得最开的姚睿智闻言立刻“呸”了两声,“沈是初你别乌鸦嘴啊!”
沈是初抿了抿嘴唇,正想解释,旁边的祝涵也插嘴道:“对对对,沈哥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快别让他说了。”
沈是初:“......”
他找好角度释放了一只黄色神风敢死鸟,最后一只猪成功被压死了,沈是初按灭手机抬起头,语气带着点爱信不信的感觉:“真的是男生。”
姚睿智立刻道:“那好,敢不敢赌一把?”
沈是初挑了下眉,“赌什么?”
“要是新同学是个女孩儿,剩下来几天的豆腐块被子你帮我包了!”
军训期间的被子都要叠成豆腐块儿,早上还会有专门检查内务的人过来拍照,叠的不正规的还得被通报批评,对这群粗手粗脚的男生来说简直是噩梦,夸张点儿的每天得早起个一刻钟来叠这玩意儿,姚睿智被这事儿折磨得晚上都不想盖被子了。
“如果是男生,我就帮你叠!”姚睿智大手一挥。
一旁的祝涵赶紧跟沈是初咬耳朵,“别跟大智赌!你刚刚在打游戏没注意老师说什么,就刚刚宋斯雅不知道问了句什么,然后陈老师就说‘挺好看的’,——”
姚睿智轻捶了下祝涵打断他,笑骂了句,恨铁不成钢道:“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别欺负我们家憨憨啊,”沈是初想把祝涵往自己身后拽拽,但这货忒壮实了,沈是初愣是没拽动,祝涵刚想自觉地顺着沈是初的力气往他旁边靠靠,就听后者一本正经道,“别看我们憨憨长得傻,他心里敞亮着呢。”
祝涵:“......”
祝涵瞥了沈是初一眼:“去你妈的。”
姚睿智直接笑出了鹅叫,搂过沈是初的肩膀,“嗳,给句话儿,赌不赌?”
“你确定跟我赌?”沈是初最后问了句。
姚睿智点头,“一句话,别墨迹。”
沈是初压着嘴角,努力让自己笑的没那么嚣张得意,“那就赌吧。”
周围的几个男生听见他们的赌局,又有几个忍不住加入进来。
沈是初扫了他们一眼,“行吧,逮着了是吧,”沈是初气乐了,见其中没有自己宿舍的,于是道,“但是我也就一床被子,劳烦不了你们这么多人,这样吧,要是我赢了,你们几个就把我们宿舍6个人的被子都包了吧。”
祝涵立刻发觉不对劲,提醒道:“我们宿舍没住满,只有5个人。”
沈是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压抑不住的狂妄:“知道为什么没住满吗?就是留给新同学的。”
姚睿智一脸“编的挺好,你就等着打脸吧”的样子,他似乎对这个赌局尤其的自信,直接没犹豫,“没问题!”
随后转向祝涵,语气很讨打:“憨憨要不要加入我们?给你沈哥增加一点甜蜜的负担。”
祝涵表示自己无脑跟沈是初,看着姚睿智不可置信的眼神,“别这么看我,跟看傻逼似的......”
原本也就是五六个人之间的小赌局,传着传着全班都知道了,单调枯燥的军训生活中,稍微有点不寻常的事儿就能非常引人注意。
只是兴奋了一个下午,新同学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有着陈媛那句“还挺好看”的描述,再加上几个男生之间的赌局,大家对这位新同学的到来都挺期待的,所以没见到新同学有些意兴阑珊。
晚上八点多,天已经黑透了,沈是初也觉得白京平今天不会来了。
他撇了撇嘴,真可惜,要多叠一天被子了。
就在众人兴致恹恹,以为新同学不会来了时,一个身形高挑单薄的少年跟在黄博裕后面朝他们走近。
沈是初在心里“啧”了声。
校长带路,排面儿。
待白京平走至路灯下,在黄校的示意下转向他们班看了一眼,5班众人颇有默契地一起沉默了那么两秒。
黄博裕比白京平矮了差不多有一个头,他抬着头,白京平垂着眸子。黄博裕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臂,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转身走向几个教官聚集在一起的方向。
白京平侧过头,视线的落点正好在沈是初的方向。后者和众人一样,目光正聚焦于白京平的身上。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在一起。
沈是初所在的位置光线比较暗,不知道白京平怎么第一眼就落在了他的位置。
他原本还打算待会儿突然出现,给白京平一个惊喜——不过在白京平那儿也可能是惊吓。
台词他都想好了:嘿,好巧,我们竟然被分到同一个班了!这叫什么?叫缘分!
虽然白京平大概率不会信。
似乎白京平也在出乎意料于这一刻的四目相对。
没等沈是初多想,白京平忽然抬了下眼皮。
沈是初下意识顺着他视线的方向往后看。
——一根直愣愣的铁柱子,铁柱子旁边都是它的兄弟姐妹,铁柱子的后面是一条灯光照不到的黑黢黢的河。
没有半个活体生物。
沈是初合理怀疑白京平在诓他玩儿。
不过在转过头看见白京平面色平静的样子,沈是初又觉得是他自己多想了。
没过多久,渐渐响起的交谈声就打破了沉默,女孩子细细的笑声难掩激动。
又过了一会儿,总教官一声长哨,休息时间结束,其余班的人都在自己教官的带领下起立开始最后一轮的训练,唯有5班的学生还眼巴巴地边等他们教官回来边时不时瞅白京平一眼。
白京平的眉头微蹙了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祝涵突然推了沈是初一下,下巴往左前的方向侧了侧:“大智找你。”
见沈是初终于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姚睿智换上恶狠狠的表情,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是初忍俊不禁,没多理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白京平。
白京平的面色还是那么淡漠,全身都好像标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他微垂着眼睫看着远处,一个人立在冷调的路灯下,无端生出点孤傲抑郁的气质。
沈是初忽然想逗一逗他了。
他摸了下后颈,目光对着白京平提声一“啧”,“好大一帅哥,所以他不是女孩儿吧。”
周围响起一阵低笑,众人揶揄地看向参加赌约的几个男生,挖苦调侃了几句,动静虽然不大,还是引得隔壁班的方队都投来了不少凑热闹的目光。
白京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漠问:“你觉得我像吗?”
沈是初可能在感知别人情感这方面存在些障碍,具体表现为他表情认真地对着白京平观察了几秒,随后一本正经道:你这么一问,还真有点像。
这话又引得班上一通乐。
白京平面部线条很流畅,按理来说应该是挺柔和的长相,不过他皮肤白皙,一双眸子长而不狭,反倒增了好几分冷感。
白京平斜了他一眼,凉凉道:“我倒觉得我更像眼科医生。”
沈是初顿了下,随后莞尔。
白京平给沈是初的感觉就是不管外界如何他自岿然不动,没想到他还能有一点幽默感,沈是初的心情有些微妙,在心里默默反省了下:固有印象不能要。
“什么眼科大夫?”和教官唠完的黄博裕含着笑走过来,“你们都聊到大学专业了?”又自顾说道:“眼科大夫好啊,金口腔银眼科,好专业。”
黄博裕跟5班的学生简单介绍了下白京平的情况,说了几句,突然朝人群招了下手,中气十足道:“沈是初呢?过来一下。”
沈是初在众人讶异吃惊的目光下从容淡定地走出队伍。
黄博裕推着白京平的手臂到沈是初面前,挥手朝一侧的教官摆了下,“我刚刚帮你请过假了,去,把白京平送到宿舍。”
“送他到宿舍啊。”沈是初轻声重复了下,眼神懒洋洋地飘向白京平。
白京平不动声色地别过脸。
沈是初忍笑。但凡白京平有别的选择,他都不至于一言不发地任黄博裕安排吧。沈是初侧了侧下巴,“走吧,白医生?”
周围又看好戏似的响起一阵低笑。
白京平落于沈是初身后一步的位置面无表情地走着。
两人相安无事地走了一会儿,直到沈是初突然回头“喂!”了声。
白京平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沈是初步子加快了些,弯到白京平正前方,倒着步子走了会儿,突然捏出一种很搞笑的调子:“不会吧不会吧,哥哥这就生气了呀。”
“......”
白京平停住步子,静静地看着他。
沈是初只好跟着停下,看白京平这沉默是金的样子,要是自己不主动认个错,估计他能闷到军训结束都不理自己。
沈是初叹了口气,“我错了。”
白京平没什么感情的瞥了他一眼,转身绕过他往前走。
沈是初赶紧跟上,规规矩矩地和他并排走,“白京平,我能解释,是我们班主任说今天会来一个新同学,没说性别。隔壁宿舍有人说是妹子,我告诉他们是个男生,他们偏不信,还要跟我打赌......所以你有没有发现我刚刚是强调语气的陈述句?不信你再听一遍——所以他不是女孩儿吧。”
“是吧是吧?”沈是初观察着白京平的表情,企图能找到一点松动的痕迹。
过了片刻,白京平冷漠地蹦出一个字:噢。
就噢?然后呢?没了?
“沈是初?”白京平突然叫了声,但是并没有偏头看他。
“嗯?”
白京平停了那么两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听赵局说,是你主动要把我插到你们班上的?”
“啊?”沈是初下意识反应道,“他都跟你说了?”
白京平微低了下眼睫,“原来是这样。”
沈是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白京平不可置信道:“你诈供我?!”
白京平没理他的惊愕,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来着......
白京平看了他一会儿,“你都知道了,是吧?”
疑问的句式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沈是初回神,顿了顿,“啊。”
虽然白京平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沈是初能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沈是初突然呼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白京平,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白京平怔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沈是初会这么说,但还是拒绝道:“那个不算什么秘密,没什么交换不交换的,而且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
沈是初固执地摇摇头,“我对秘密的定义就是别人不知道而且短时间内没机会知道的事情。”
“而且,就跟欠债还钱一样,你不要我也不能不还啊,感不感兴趣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白京平看向沈是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神不再像刚刚那番波澜不惊。
沈是初抿了抿唇,一鼓作气道:“我爸妈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我是他们领养回来的了。”
白京平默然片刻,很轻地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