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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38 ...

  •   湖畔南岸有一座烂尾楼,搅刮着多少宁原人的心,全款的贷款的每个家庭像烂尾楼一样被无视在半空,风吹得摇摇晃晃,忽隐忽现,仿佛昭示着里面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血腥。

      缪文耀没买房,大年三十来到这让人生厌的鬼地方,他也不想。

      他佝偻着腰不修边幅,里面一件黑毛衣套了一件黑色夹克,搭了黑色工装裤,松松垮垮,衣领袖口边沿被磨损较严重,变成了灰褐色。

      门口两名保镖见他要进烂尾楼,以为是乞丐要饭的,凶相呵斥,缪文耀哆嗦地拿出一张又脏又旧的身份证递过去。

      “缪......缪,少爷。”保镖吃惊地望着对方,神情难以置信,便在耳麦里听到缪恩行下令。

      “让他上来。”

      每一层都有两名保镖镇守,缪文耀经过他们身前,就会点头尊称一声:“少爷。”

      铿锵有力!

      这声少爷是把寒冬里的烙铁刀,烧得通红,刺进缪文耀污秽的躯体,皮开肉绽血肉分离,他直不起腰也抬不起头,即卑微也辛苦地一步一个楼梯往上攀。

      待他来到顶端平台,八面来风,撞得身体本能打了一个哆嗦。

      平台上留有四名保镖,这不像缪恩行以往作风,是鸿门宴耍花枪。

      地面蜷躺一红衣男人。

      缪文耀走近一看,是凌霄,他带有耳麦,鲜艳的红色西装出现在如此环境本让人心生不妙,白衬衣上又绑着炸弹,斜纹深色领带被驯服似的垂落在上面。
      他脸色白如雪,歪着脑袋一动不动。

      这地凉得很他这身子,缪文耀轻嘶一气。

      目光听到轻咳声,缪文耀挪过目光,奴颜婢膝凑上前,“缪董。”

      他尊称的是缪董而非爸爸。

      “就这么想活着,哪怕活得不像个人?”缪恩行犀利的目光瞅了他一眼,分明在说身前棋盘都比他好看。

      他落魄如乞丐,身体污秽能引蚊虫,的确没有名牌西装套大衣那么酷,缪文耀只是滑稽地笑了笑。

      缓慢走近,见他指尖拈着棋子正准备落子。

      今非昔比,缪恩行一夜双鬓如霜,这段时间他历经前所未有的心理路程,倦怠又在寒风中安稳如山。

      凌霄虽没如愿,但也夺走他大半条命,蜕了一层皮。

      缪文耀睨了睨他坐在垫了软垫的凳子,再看这边空荡荡的水泥地,盘腿艰难坐下。

      原来——

      他在俯瞰,而缪文耀必须仰视对方,寒风凛冽的扇动缪文耀吃着冷气,语重心长说:“放了凌霄吧,他对你还有用,你要泄恨就杀我吧。”

      “你真有趣。这么些年你从不替自己儿子求过情,为他,却主动开了口。”缪恩行心思放在棋盘上,说得很随意。

      “原因。”

      缪文耀双手揉搓冻得发红的手,“缪家您做主,缪桬他违背您意愿,做了不该做的事,实属天理不容,您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没意见。”

      “哦?”缪恩行嗤笑一声,眉峰一敛就是锋利,扫向前方地上的凌霄:“他做了什么你还装?”

      “可是他对你还有用。”缪文耀神色懦弱,迟疑后又撞胆接道:“恩学研究院不能少了他,您——不能没有恩学研究院。”

      缪恩行目光盛起威怒。

      “死了一了白了,只有活着,活着才能接受惩罚。”缪文耀苦涩的颤音倒出的是自己的心路历程。

      缪恩行当即陷入沉默。

      怒意很快被压制下去,眼前这个人不值得他钻出一丝异样情绪。

      “人有很多种,而你选择了哪种人至今我没看透。”

      “当然是您想我做哪种人我就做哪种人。”缪文耀卑微讨好。

      缪恩行瞧也不瞧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想救的是缪桬,那次你用两个根肋骨换了他一命,你这个做老子的很憋屈啊。”

      “我是缪董屋外看家的一条狗,不敢有二心,那次纯属巧合,自知错得离谱故打算远离宁原。”

      逃离爪牙之下。

      宁原的冬天早晚寒意与湿气愈发浓烈,半空凝滞淡淡的薄雾,被风儿踢来滚去,气氛更加沉滞,缪文耀的颤音也越说越没底气。

      这让缪恩行赏了他一眼,意思是这个冰冷的水泥地你也不配坐。

      缪恩行没瞧见缪文耀凌乱发丝里的漆黑眸子,有一瞬显得深不可测,目光陡然相撞,缪文耀傻愣半响才狼狈爬起身。

      这时,地上的凌霄发出沉闷的呻|吟,缪恩行眉目一抬,幽深的眸子浮现一丝光,他朝身后保镖挥挥手指。

      凌霄被两名保镖强行拖起,立在缪恩行棋盘对面,凌霄缓缓睁眼,寒风叫醒他不知是福还是祸。

      “你还记得你是谁?”缪恩行在寒风中浮现一丝温情。

      令人胆寒。

      凌霄喉间干涩,没有回答反而问:“有热、水吗?”

      “下面的人带张凳子和热水上来。”缪恩行淡淡说着目光狡猾回转在凌霄周身,缓慢起身取下自己大衣给凌霄披上。

      “来,陪我下盘棋。”

      凌霄躺了十多天,身体虚得很,加上高处不胜寒,他没有拒绝大衣,只是迷茫地垂望腰间沉重的炸弹。

      耳麦像硬石块塞在他耳蜗里,又疼还取不得。

      眯眼眺望,周围空荡荡的虚空弥漫着雾气,万家灯火远在天边,他不得不甩开缪恩行的手,离了支撑双腿发软,险些跌倒被缪文耀搀扶一把,在风中跌撞几步似要他的命。

      喘息未定垂首探身,昏暗下的水泥钢筋仿佛矗立在地底的魔爪,随时可将岸上的人拽下深渊。

      潜意识还沉浸在恶梦中。

      转而被保镖架起他坐到缪恩行对面,两对眼珠直视,没有缪文耀预想的电光石火,仇深似海的水火不相容,有的是旁人无法做到的心平气和。

      老谋深算。

      心思纯良。

      对视半响。

      “缪董,你这是.....”

      凌霄牵动嘴角,抬头看着保镖递给他一个深灰色保温水杯,水杯似曾相识。

      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哪处都不大灵活,泛紫的唇色翕动涩疼,这杯水来得雪中送碳,水的热气氤氲在鼻息。

      八面劲风吹得他声线也跟着飘忽忽地,“到这来就为下棋吹晚风?”

      “先喝口热水,说话声音都在抖。”缪恩行抬了一眼,缭绕的白烟轻柔抚过凌霄的侧脸隐藏于他的颈窝,缪恩行手指上仿佛从中感受到他的冰肌玉肤,想象着掐了一把。

      那日的剧痛强烈发作,伴随的还有至高的爽点,如决堤般心潮涌动!

      缪恩行拈棋子的手背青筋暴露,他若无其事地看向棋盘,分明只想和他好好说话,却总感觉他像狐狸精一般时时刻刻勾人心窝。

      情|事余味绕梁,人生经历让缪恩行懂得活在当下,克制中享受。

      他说:“象棋,扑克牌,它们的乐趣在于游戏规则,千变万化,微妙又无法形容。

      就说象棋,每一个棋子代表一种兵种,还包括军队性质,象棋就是一场战争,但不是最精妙的,你知道最精妙的是什么?”

      听着眼前西装革履的董事长口若悬河谈论战争,凌霄又岂会知道自己正被他意识强|奸,瞧着眼前棋局白棋已被围成死局,低头缓慢喝了一口热水。

      “是围棋。”

      “为什么?”

      “19条平行线交叉,361个点,黑白一共360个棋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完全依靠操纵者的智慧,或落手绵绵,或落手铿锵,亦匪夷所思,又杀声四起,围棋代表的是真正的智慧。”

      凌霄对围棋的启蒙还多亏缪恩行,这是他不能否认的事实,他喝着热水一股暖流通向肺腑,说出这些话也出自他本能。

      咽水声在沉闷里尤显调皮,缪恩行不自觉又瞟向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各自入神,凌霄找出死求活的破解之法,缪恩行目光还停滞在他敞开的衣领处。

      亵|玩。

      他肩披大衣,手握水杯,尽管手指伤疤狰狞,拈起白子优雅落下,君子之风。

      一子落下,局势瞬息万变大开大合!

      旁人死中求生,他是以死获生,乃大者。

      缪恩行神色骤然凝滞,静默好半响,忽而豁然贯通,“以为天下在握的时候,突然四面楚歌,生死难卜。”

      “缪董似乎赢我多次,我可能睡清醒了,侥幸赢一盘不必放心上。”面对围棋凌霄整个人心无旁骛,他曾经拿过宁原在校生的围棋比赛一等奖,棋风也堪称一绝。

      布置已久的困局被凌霄轻易破解,缪恩行不得不说凌霄就是他给自己捡回来的克星,面对年轻貌美才智过人的劲敌,他作得起,也受得住。

      棋盘上是,人生亦是。

      “凌霄,身体暖和了吗?”

      在缪文耀眼里,缪恩行般般殷勤是饿狼要下狠口咬断对方脖子的前兆,凌霄从昏迷中刚醒过来,单纯得像刚出窝的幼崽。

      毫无提防。

      缪文耀一度善心肠想提醒他,在各种眼皮子底下被压得死死地,他这幅落魄的乞丐样又不是缪桬,眼神来回示意根本不受待见!

      还没等凌霄回答,就听楼下缪桬抢了保镖耳麦在闹事。

      “缪恩行!我来了!怎么还不准我上来!”缪桬大声喊话,声音洪亮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吗?”缪恩行问凌霄。

      凌霄在耳麦里清晰听到缪桬的暴躁之音,在所有期盼和凝重的眼神里再度喝了热水,拢了拢披在肩膀上的大衣,他已经尽力了,摇头后反问:“我认识?”

      缪文耀抹了一把冷脸。

      缪恩行满意了,对耳麦下令:“缪桬,你听好了,根据我的推算普通人上十层高楼只需三分钟,这里八层我给你六分钟时间。

      你能从摄魂术里待上四十五天逃出来,想必难不倒你,在规定时间内跪着上来见你的心上人,我成全你娶凌霄户口随你迁走。

      不亏待你。”

      为了缓和身体寒意,凌霄还在喝水,对于缪恩行的话直到最后一句,他才冷峻拒绝:“缪董,我已经和人有过约定,不能再答应其他人。”

      缪恩行指尖上捏着黑棋子,脸色一沉,“缪桬,你都听到凌霄说什么了吧,你只有六分钟时间。”

      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尽管冷冰冰的,缪桬心下一阵激荡,即兴奋也难受。

      那顶上有多冷。

      凌霄受得住吗?

      忽听缪恩行沉缓逐字说:“游戏有游戏规则,他身上绑满了炸弹,不想他死你最好准时到达。”

      “缪恩行!你个王八蛋!”缪桬偏头解了白衬衫的领扣,耳边传来缪恩行的话:“把那三个一起带上来。”

      转身一看,从黑色商务车里拖出三个男人,均被黑布罩了脑袋,嘴里咦咦哇呜地闷嘶。

      待头罩取下来。

      程启画,小刘,顾望。

      他们被胶带封了嘴,一双双眼神惊疑不定,恐慌难掩,缪桬咬着唇来回踱步,恶狠狠地骂着脏话转身走向楼梯。

      他再次松着领口,不就是换个方法爬楼梯,爷爷我还怕你不成。

      到底谁是谁的爷!

      站在水泥楼梯口,缪桬捏紧耳麦,说:“我要跟凌霄对话。”

      “他在听。”缪恩行抬手看了看手表,“你已经浪费快一分钟。”

      “霄霄,我要告诉你,你约定的那个人、就是我。别怕再忍忍,我马上就来接你。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hapter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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