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求生》爱始机

37、Chapter37

　　得到院方通知，过两天凌霄就可以出ICU了，让缪桬积极配合检查也是非常有必要。

　　各种繁杂琐碎的检测完毕后，陈峰也找到那张椅子。

　　一个幽深的地洞，有一条很长的通道，想与缪桬共情陈峰关掉了手电筒，眼前瞬间变得漆黑，像似个无底洞，他摸索走进去。

　　想象着缪桬被囚禁的感觉，深不见底的沉溺，与世隔绝，耳边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无限放大，心脏有节奏地跳动，囚禁在这里的人除了数数和胡思乱想，还真不知道能干点啥。

　　最后，陈峰还是打开手电筒，翻找到椅子查看到背面深浅不一的指甲痕迹，陈峰很认真的数了数。

　　不是三十九。

　　是四十二。

　　多出的三条划痕很浅也很短，陈峰看得很仔细，错不了。

　　缪桬的检测报告让他很期待也很忐忑。

　　等到报告结果出来，连医师都很震惊，缪桬一切指标不算很好，但卡在正常范围值之内，这让医师与陈峰对视无言，检测的时候缪桬内心深埋恐惧，但又奇迹般转为平静。

　　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于缪桬来说是好是坏。

　　我们的大脑始终有一种错觉的支配，让我们凭过往经验来衡量过于异常的事，同时刷新陈峰对人类心理求生极限的看法。

　　医师最后感慨：“他是正常人，也是不科学的人。”

　　一切看结果办事，没有人能阻止缪桬和凌霄同住一个病房，这是缪桬笃定的结果。

　　自从凌霄出了ICU，缪桬分明还穿着病服却已经不是病人，除了他不能做的，基本上照顾凌霄的活都由他亲力亲为。

　　每天给凌霄洗脸，擦身体换衣服，洗内衣内裤，各种护工才做的活他都事必躬亲，做得妥妥的。

　　更向别人讨教复健妙招，别人讲得随意，他却听得认真，问了好几个专业人士，拿着陈峰垫钱给他买的手机记录关键要点，比上学任何一个时期都用心。

　　每天缪桬在凌霄耳边叭叭叭个不停，口若悬河侃天侃地侃将来，侃如何击垮缪恩行替他恢复名誉，侃宁原市哪里的酒吧最酷，侃他俩结婚后谁管家谁挣钱，总之凌霄的将来起码都被他规划了无数遍。

　　反正一会不见到凌霄，他就受不了。

　　连医护一有空都爱往这里晃，磕得不行，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么细心，且嘴涂了蜜似的还不滥情。

　　关键是长得帅，天花板的那种帅。

　　腊月天，虽然开着空调，缪桬依然怕冷了凌霄，等医护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他就像偷情似的悄悄蹭进凌霄被窝。

　　缪桬侧着身体，抱着凌霄肩膀，要不就抱着他腰，姿势换来换去还是不想滚蛋，下巴埋在他肩窝，说一些他俩才能听的秘密，还有肉麻的情话。

　　说着说着，从含蓄到涩涩从肆意到凄凉，缪桬鼻尖忍不住酸涩，他极力克制，小声呜咽，最后如洪水决堤躲在凌霄颈窝哭出声来，身体跟着哭声颤抖不止。

　　为了凌霄，缪桬可以强大到所向披靡，但在凌霄跟前，他只想卸掉铠甲做凌霄的缪桬，会哭，会害怕的缪桬。

　　人前，他利用凌霄的名义掩饰内心的胆怯，越掩饰越分明。

　　他怕，他怕孤独，怕地心阴暗，他怕所有想攻击他的人和物！

　　他想上岸。

　　可是他始终抓不住凌霄伸过来的手臂，眼睁睁看着凌霄在岸上着急地、拼命地呼喊他，恶浪狂风将他们分隔两地。

　　他被海浪浇打爬不起身，眼看海水倒灌将他淹没，只剩死寂和恐慌，在绝望无助时身前气流劲涌，一双温暖的手臂环过他的腰身抱起了他。

　　颤栗的身体落入温热的怀抱，他的手臂紧实有力，缪桬将侧脸紧紧贴在他胸口，是他，一股暖流涌来他一味耽于沉溺。

　　耽于凌霄！

　　他们像对逃难的比翼鸟，在狂风骤浪上空飞翔，缪桬嗅着凌霄的气息，是药香，也是甘甜，蜷缩在他胸膛任由他带着自己飞到天南海北，强烈的胆寒逐渐被温热洗涤。

　　“霄霄，求求你，快醒来.....”

　　贴在凌霄身体上，缪桬像个迷途归家的大男孩，挂着泪痕从身后环住凌霄，嘴里重复呢喃。

　　“霄，别丢下我.....”

　　这晚，枕在凌霄的药味里，难得一夜好眠。

　　转眼大年三十。

　　上午突然接到医院的欠费通知，对于缪桬来讲真不是一个好兆头。

　　目前在缪小少爷面前谈钱，就是跟他过不去，谁都清楚他躺了那么久，仅有的账号都被缪恩行冻结，哪来的钱，现实生活残酷摆在眼前。

　　——他穷得叮当响！

　　在缴费处来回走了十多分钟。

　　都年三十了，医院里永不打烊的生意让形形色色的人络绎不绝。缪桬随便往哪一站都绝对显眼，频频回头的目光，像在质疑这怎么像视频里的缪家小少爷。

　　他们像看恐怖片一样，眼神似乎在问缪桬：这不会是借尸还魂迷失回家的路了吧？

　　有什么可看的，我醒来就是穷光蛋，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穷光蛋！

　　缪桬满腹红色毛爷爷，没心思理会那些诡异的回头率，但不能离开凌霄太久，鼓起勇气报出病房号，就听啪啪啪的键盘声。

　　“没欠费都缴清了。”

　　收费的姑娘带着口罩，缪桬都能从她眼睛里看出盛满的异样。

　　“缴清了？你再仔细看看，我上午收到的消息。”缪桬狐疑，难道是顾望缴的。

　　“程先生，这里显示你上午通过手机缴了欠费，并存了足够多的费用，你放心，短信可能不及时晚点.....”

　　后面说什么缪桬已经不感兴趣，是程启画这小子色心不改，缪桬拿着明细单一边走回病房，一边琢磨怎么还钱。

　　就在焦头烂额下，便衣警察突然跑来。

　　一句：“凌霄不见了。”

　　紧跟着旁边又来一句：“护士去换药病床上就空了。”

　　“你们不是一直守门口吗？”缪桬顿感自己灵魂出窍，一片空白。

　　两名警员对视颓然。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是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好心办坏事就是这么来着。

　　缪桬扔了缴费清单跑回病房，那张熟悉的病床上只留下凌霄躺过的痕迹，凉的。

　　凌霄不见了。

　　陈峰是缪桬第一个想要联系的人。

　　秦柯四处走访暗查，终于查到关键有用信息，与此同时，陈峰请了司法鉴定中心对缪恩行缪文耀还有缪桬做了基因检测，结果拿到手了。

　　面对匆忙赶来的秦柯，陈峰凝重瞅他一眼。

　　目光相迎，隐约发现对方都掌握了不同寻常的结果。

　　“我们可以正式逮捕缪恩行了。”两人异口同声，并肩前行的步伐一致快节奏。

　　就在走出检测中心的大门，陈峰电话响起，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缪桬。

　　眉头拧在一起，脚步骤停：“什吗......”

　　“怎么了？”秦柯发觉不妙。

　　“凌霄丢了。”说话间陈峰连忙挂了电话，打开手机跟踪器的APP。

　　他曾安插自己的人扮作护士，在凌霄身上放了跟踪器，现在地图上那个红点快速移动，方向是——

　　“湖畔别墅！”

　　“打电话安排警员，顺便让那边的人查清医院里的缪恩行是真是假，老奸巨猾的狐狸可能早就金蝉脱壳。”陈峰上了车，秦柯连忙打电话各种通知。

　　陈峰电话响不停，秦柯启动油门，一甩方向盘。

　　“怎么不接？”肯定不是阿姨打来的。

　　“是缪桬。”陈峰说：“如果告诉他地址他一定会去，太危险。”

　　“老峰，他们如今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这事你不告诉他，他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搞到地址。”

　　“没办成，那边被缪恩行拖住了。”

　　“......”这不是哄小孩吗，小孩知道了迟早要闹事。

　　陈峰就已经接起电话，“缪桬你听我说，你先冷静，我们已经安排人救凌霄....”

　　“他在哪？！在哪在哪！！！”缪桬像发狂的狮子，也不管说话对象是谁，一阵暴躁追问。

　　陈峰被缪桬吼到耳朵疼，拿开手机，片刻，那边缪桬稍微缓和，听他说：“陈峰，你不是说你们撒了鱼饵吗，他咬住了！你们拽不住我来！”

　　“湖畔别墅，不过你.....”

　　“嘟嘟......”

　　不是医师说不要刺激他，陈峰才不会那么听话，眼下在陈峰意料之内，但真正面对时理性与感性免不了碰撞。

　　陈峰只能选择前者。

　　缪桬就知道陈峰对他留了一手，恐吓得到消息后，他立即换了病人服装赶往湖畔别墅。

　　在半路上，司机改了道，缪桬还没来得及吼人就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缪桬忍着怒火瞧到驾驶上方后视镜，与司机目光巧妙相撞，心里咯噔一下。

　　这才发现容在驾驶位置上的司机，体型魁梧，就脸上肌肉到脖子，一看就是非常道。

　　他倒是痞帅坏笑：“缪小少爷，缪董正等你吃团圆家宴，快接吧。”

　　缪桬不再理他，接通电话低沉道：“别动凌霄，你想怎么样都行。”

　　是缪恩行的声音：“吃一堑长一智，弱点轻易暴露给对手，等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别动凌霄，他对你将来还有用，屈人之兵我也愿意。”狼崽想要和老狼抗衡，只能暴露更多的弱点。

　　“他会带你来，一旦消息泄露，你就准备替他收残尸。”

　　“嘟嘟......”

　　“Shit！”缪桬砸着手中电话骂人。

　　陈峰他们上当了，但是为了凌霄安全，缪桬不能擅自妄动，眼前的司机就是很好的威胁。

　　他伸过一只手要缪桬手机，接过后嘴角勾起，随手往车窗外一扔。

　　轮胎碾压，手机碎裂。

　　妈的！上面有好多重要的复健资料。

　　这边，陈峰大队人马赶到湖畔别墅，周围太安静了静得人发慌，陈峰总感不妙，扬声制止进入别墅的同事。

　　来不及了，暗处引爆线被触动，只听一声爆炸。

　　“轰！”

　　火花四溅，好几名警员被爆炸震飞，失误的代价往往很惨烈，亲眼目睹警员惨状，陈峰气得心口疼生理泪水压了又压，急忙拨打救护车。

　　转而给缪桬打电话，忙音不断，他眺望高耸的红帽灯塔。

　　湖畔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风穿着寒衣轻纱，像个调皮的孩儿，舞动静谧的湖面荡起银鳞。

　　金鞭芦苇在侧，跟着哗啦伴奏击鼓，像是在为大年三十即将到来的难忘今宵庆贺。

　　执勤的人已经忘记今天是大年三十，设局的人却牢牢记住。

　　一场久违的年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