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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我们恰好走同一条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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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说的。”季羡清一语双关,林槿的身份非常敏感,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季羡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猜测这是他来找她的用意,“只是我不说,还是有人知道的。”
当年见过林槿的人有很多,就说现在编入蒋军的人中,怕就有不少人认得他,如果有人发现他还活着,军统是不会放过林槿的,毕竟他可是林淮之子,是与北伐军作战的敌人。
政治上的事情,季羡清不是不明白,只要能想通关节。
“就算别人知道有什么用?”严森语气不变,很明显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如今的严森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西装革履,头发抹了发油,梳得一丝不苟,好看的皮囊让他不用做什么都是人群里最闪耀的那个。
不禁想到斯文败类一词,可放在他身上,竟然不觉得是贬义词。
季羡清不想再和他打哑谜,“我的名字非常简单,严先生神通广大,别人说不说的,你也都能自己猜到,天色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严先生时间了。”
“天晚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说着季羡清抬脚就下了饭店的阶梯。
只是她没想到严森并没有放弃,反而一路跟着她。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们恰好走同一条路。”
要不是肯定这人就是林槿,季羡清一定去警司报案。
眼看着季羡清又拐进一个胡同,严森上前几步拉住了季羡清的手腕。
“你回家的路是向左边走,你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放开我——”季羡清挣扎,越挣扎严森抓的更紧,“谁说我要回家,我是要回医院。”她觉得这人现在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季羡清——别闹了,上海最近几天不太平。”
严森仍抓着季羡清的手腕,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但说到最后语气却不自觉的放软,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每次面对她,他的耐心总是出奇的好。
可这话在季羡清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他分明是在指责自己无理取闹,于是说出的话就带了些脾气,“要你管了吗?你是谁啊,马路是你家吗?管那么宽?”
季羡清知道两人力量悬殊,但她还是不放弃要挣脱严森的魔爪。
路灯的光打在严森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正好罩着季羡清,两人的距离可以清晰的从对方脸上读到每个细微的表情。
几年不见,季羡清已经不是那个8岁的小丫头,也不再是上学那会儿的学生模样,现在的她已然悄悄长大。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气的时候眼睛就瞪的特别圆,让你不自觉地忽略所有的问题,是个男人都会被她带跑偏吧。
严森看着她,不禁有片刻的走神,“你不想明天上报纸新闻,就赶紧给我回家。”
听了这话,季羡清呛声道,“如果我明天上了报纸新闻,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你等着吃牢饭吧!”
要不是他,她这会儿还在张老师的寿宴上,至少不用饿着肚子,在莫名其妙的马路上兜着莫名其妙的圈子,然后小徐也会很快来接她回家。
可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她一定是疯了,每次见到他,自己都是这么狼狈。
或许,乱的还有她自己。毕竟,他还活着,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他。
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瓦解,所有的淡定也在这一刻被一点点摧毁。
别人都说季家小姐是这一批小辈中性子最沉稳的,最是端庄文静不过了,从小由端敏格格教养着,人人见了都是会夸赞一句的。看看现在的她,会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所有的礼仪规矩都被丢到黄浦江里去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
“吧嗒——吧嗒——”季羡清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一颗颗打在严森的手背上。
眼泪掉落在手背上的瞬间,是严森从未感受到过的灼热,被这深秋的晚风一吹,就好像变成了一股凉凉秋意,萦绕在他周身,一下子就沁入了他的呼吸间。
严森伸出另外一只手,想给她擦干眼泪,还未靠近,季羡清却比他先一步有了动作。
“严先生,请你自重!”季羡清自己抹了把眼泪,瞪眼看着严森,就算是哭泣的她还是那么倔强。此情此景无不在控诉着严森此刻的“暴行”。
“对不起——我——”严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眼前的女孩,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才让她哭的这么伤心。
很多事情,无从说起,话到嘴边,他什么也说不了。
“严先生,你的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乍听到严森的道歉,季羡清是诧异的,因为她知道他不是个会道歉的人,更不是个会承认自己做错了的人。
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季羡清睨着仍被严森抓着的手腕,今晚他到底是抽了什么疯。
“走吧——”严森却不再此事上纠结,拉着季羡清拐出弄堂,“先带你吃点去。”
严森就这么拽着季羡清的手腕,走在前面,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
季羡清觉得此刻她真的变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刚刚给家长胡乱哄了一通,就被哄好了,然后乖乖被牵着走了。
果然好看的皮囊是最容易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