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签》CarinaH

15、第十四章 异国相遇（1）

　　1923年，莫斯科，春
　　时光匆匆，经不住几个春秋的来回，悄然就已过数年。
　　时间，从来不曾为谁驻足，这一年季羡清16岁。
　　季羡清跟随着大姨一家来到莫斯科求学已经一年，期间与家里只书信往来。自小，季羡清长在父母身边，从未离家，如今出国求学，骤然远游，也不得不学着面对陌生的一切，而接下来还有四年时间，她都要在这里度过。
　　求学之路坎坷，其间种种过程暂且不表。
　　季羡清大姨的夫家祖籍山东，后来因生意关系，定居在了莫斯科，这也是季羡清能来此地求学的原因之一，平日除了上课期间住宿在学校，休假的时候季羡清会住在大姨家里。
　　季羡清所在的学校是莫斯科国立学院，是苏联最好的学校，在国际上享誉盛名。而季羡清在这里研读的医学系也是世界公认的最优秀的医学摇篮之一。
　　3月，明明已经进入莫斯科的春天，但时不时降到零下的温度，仍是让季羡清无从适应。饶是大姨给她做足了准备，她还是被莫斯科的鬼天气折腾的够呛，记忆里也就小时候那次去北京，遇到过这么冷的时候。
　　现下刚开学不久，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下午空闲后，季羡清在学校图书馆里一呆就是数个钟头，原本暖手的暖壶早就没了温度，很多同学已经选择回宿舍了，可安德烈布置的课业还差点没完成，想想宿舍两位室友闹腾的性格，季羡清放弃了回宿舍完成课业的想法。

　　“羡清！”
　　“清——这里！”
　　“羡清，快出来——”
　　窗口两人不停朝她挥手，示意她赶紧出来。人果然不禁念叨，窗外赫然就是她的两位室友。还好这会图书馆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不然非得接受所有人的注目礼。季羡清看着窗口探头探脑的两人，这两祖宗怎么找来图书馆了？
　　瞅着两人轻易不肯罢休的架势，季羡清收拾好课本后出了图书馆。
　　“我就说来图书馆肯定能找到清，这学校里没第二个地方能让她来的这么勤快了。”捷琳娜是个典型的莫斯科美女，一头金色的波浪长发，配上一副浓眉大眼，个子非常高挑，走在校园里，回头率没有百分百，也有八九十。
　　“就你厉害，那我们以后改口都叫你神婆好了，捷琳娜神婆。”这会说话的是季羡清的另外一位室友唐淑婷，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华人，来自广东佛山。她本人的长相倒是对得起她的名字，只要不说话就是个名门淑女的范，长得柔柔静静的，但千万别被表象所欺骗，内里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吵起架来莫斯科男人都得发怵。
　　“什么是神婆？”这触及了捷琳娜的知识盲区，捷琳娜不由得茫然道。
　　“反正是夸你厉害的意思”唐淑婷说着，还把自己给逗乐了，“哈哈哈，别说，这么叫着还很顺口。”
　　眼见这两人有继续聊下去的势头，季羡清赶紧打断，“你们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情？”
　　“哎呀，差点忘记了正事，我们这新来了一个同胞，我哥叫我们晚上一起去丽娜咖啡厅，听说这人可厉害了，刚从美国的军校毕业，要来莫斯科做一年交换生。”唐淑婷这才恍然道，赶忙拉着季羡清往校门口走。
　　“新来就新来呗，我现在哪有时间去凑这种热闹，安德烈布置的课业我还没做完，明天要交，你们懂的，完不成他会变本加厉的折磨我。”季羡清一脸无奈。
　　她是真的怕了安德烈，在他眼里除了医学研究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让他知道，她为了去看同胞而没完成布置的课业，后果不堪设想。光他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就可以生生在你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安德烈是个对待学术执拗异常的老头，他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尤其对中西医术的理解方面，怕是无人能出其右。季羡清也是真心想跟着他好好学习，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除此之外，季羡清能进入到莫斯科国立学院也是因为安德烈的关系。当时因为没到入学年纪，按理是无法入学的。若非安德烈拍着胸脯和院长保证这是个如何不可多得的学生，才破格争取到了入学考试的资格，这也是为什么季羡清比同级年龄小的原因。
　　所以入学以来，季羡清自己也不肯有半分松懈，总是勤勤恳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格外珍惜。
　　“瞧你那出息，全院也就你愿意跟着安德烈那老家伙，你就和他说你不干了，看他着不着急。”捷琳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戳了戳季羡清的脑袋。
　　“我看她啊，自己快钻到书袋子里头去了。”唐淑婷说起来也是咬牙的模样，“才多大点年纪，和院里的老学究有的一比。”
　　季羡清无奈，讨好的看着两闺蜜。
　　安德烈可以说是季羡清来莫斯科求学的第二个原因，他很早的时候就跟着传教士来了华国。在当时他已经是个名声响亮的医生，经常四处游学，自诩医术了得，直到后来在季家的医馆遇到了季羡清的母亲，见识了中医后，就对这门古老的医术着了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他几次三番的软磨硬泡之下，竟央得季羡清的姥爷收了这个洋学生，住进了医馆学习，从此他便发誓要将中西医学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季羡清从小就跟着母亲学习医术，有事没事就去医馆帮忙，对这个洋人的洋学问也是非常感兴趣，两人一来二去竟成了忘年交，亦师亦友。
　　在安德烈进入医馆的第五个年头，受到当时国内研究条件的限制，他决定辞别回到他的故乡莫斯科，继续做他的医学研究。
　　临行前，安德烈提出，希望季羡清能和他一起去莫斯科学习。季羡清是个天赋极高的学生，如果呆在国内，她只能继续学习中医，安德烈觉得她值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连季羡清自己也不知道，安德烈是如何说服她的父母，竟真的同意让她来到了莫斯科，安德烈除了对学术的执拗，凡事他认定的事情，都有办法办成，季羡清对这点是真的非常佩服，这也是她不敢对安德烈又丝毫敷衍的原因。
　　毕竟，谁知道像他这样的科学怪人会在哪里挖着坑等她跳。当然，这纯属玩笑话，季羡清很是尊敬这位洋老师。

　　“你们快去吧，好好玩，我先回宿舍了。”
　　“你呀你，真是个木头脑袋，捷琳娜，不管她了，咱们走。”说完唐淑婷就拉着捷琳娜风风火火的跑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季羡清莞尔，也不再回图书馆了，独自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