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碗碗菜

65、第 65 章

　　熟悉的触感。温润的，柔软的，甘甜的。
　　不由地往前倾身，舌尖想启开他的牙齿，敲进他的心扉。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或者很短，来不及想，双手已经熟练的攀上，我想要更进一步。直到……
　　“哇”的一声大哭，让我回过神来。
　　松开，云祁依旧八风不动，只是浅色嘴唇多了点红润湿濡。
　　他刚才到底动没动，我现在无暇回味，匆匆往屋子里赶去。云珠跌坐在地上，晶莹泪珠一串串掉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旁边是散落着碎得七零八落的琉璃盏。
　　“怎么了？”我赶紧把她拉进来，其他小朋友围过来七嘴八舌的。
　　“邱逸把她的琉璃盏打碎了。”
　　“她不给邱逸玩，邱逸就抢，结果摔在地上打碎了。”
　　“邱逸还推了她。”
　　邱逸是大伯家的小孙子，愣愣地站在角落里，看大家纷纷为云珠说话跟我告状，他不知是委屈了还是害怕了，眼泪花花不住地在眼里打转，他拿手背一直在抹。
　　多么熟悉的场景。我无奈又好笑，安慰云珠：“别哭别哭，我们云珠小公主哭起来就不漂亮啦。琉璃盏而已，街上还有，小叔一会带你上街再买一个。”
　　又蹲到小邱逸面前：“掉这么多金豆子啊，再不收起来，小叔可捡了啊，拿去买一堆琉璃盏。”
　　见大家都望过来，云逸一下子害羞了，默默低下头。我拿纸巾给他擦干净眼泪鼻涕，拉着他到云珠面前，“你们俩自己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云珠瘪嘴说：“他要抢我的琉璃盏。”
　　邱逸弱弱解释：“我只是想看看。”
　　“然后就推了她？”
　　“我没有推。”邱逸提高声音，一张脸通红：“是她自己摔倒的。”
　　我看向云珠，那小丫头趴我怀里，摇摇头。
　　“那就好了。”我把云珠拉起来，“一场误会，大家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两人各自看一眼，还是别别扭扭地牵着手一起去玩了。
　　我松一口气，还生怕他俩像云祁和昊子小时候一样，明明一点小事，却积累成了不可调节的矛盾。
　　哄好他们，我站起身回过头，这才看到云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静静望着我们。我脸这会才开始发烫，错开目光。我刚刚吻他，他到底推没推我？
　　还是犹豫着走过去，站到他面前：“好些了吗？”
　　他抬起眼睑，似是疑惑，“什么？”
　　“晕车。”我赶紧说。他终于肯跟我说话了，我简直要泪流满面。
　　“…没事。”他神色淡淡的，杵在门口不出去，但好像也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
　　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为了找个话题，我只得说：“你这会没什么事吧？”
　　“做什么？”
　　额，做什么，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到。“那你在家帮我带一下这群孩子吧。”
　　啊，我在说什么！
　　他疑惑地望过来，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云珠的琉璃盏坏了，我去街上给她买。”
　　我想拍死我自己了。话不过脑，好不容易把他留住，还把自己支开了。
　　关键是，琉璃盏我们这附近没有，要去青湖公园那边。那是本地的文化中心，得坐差不多十个站的公交。我要哭了我。
　　云祁想了一会，说：“我去买。”
　　我眼看着他出门去，因为小云珠过来缠着我，“小叔，过来陪我玩。”
　　我被迫在家陪这群小屁娃玩了一下午搭积木，云祁不知是找不到路还是不想看到我，回来已经天黑了。我爸妈留亲戚们吃饭，屋里到处都是人，我也没找到机会跟云祁说话。
　　好容易等大家散去，已经很晚了。
　　又回到最初的问题。晚上怎么睡？
　　我妈又非常坚持，大家挤一挤，何必浪费钱出去住酒店。她明天生日，众人不敢违背。老规矩，云祁挨着我睡。
　　此言一出，不光是我愣了愣，云祁和我哥也一起朝我看过来。
　　我默默低头，心里却雀跃。
　　我跟云祁分开了快半年，加上之前去读书的几个月，我们差不多一年没同过床了。趁着他们还在聊明天生日宴的安排，我悄悄溜回房间，把床单被褥换了一套新的，沐浴露洗面奶全换成云祁常用的牌子。
　　我还在收拾的时候，云祁推门进来了。站在门口看我一眼，还是认命一般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一下子把所有声音隔绝，我没出息地开始紧张。此情此景，确实让我梦回当年。他不安地跟我进我房间，拘谨地站在中央，小心翼翼地躺下。
　　那是我跟云祁结缘的开始。他当时还那么小，乖乖的模样，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小孩长大会变成我最亲密的爱人，又跟我走至陌路呢。
　　缘分啊，真难捉摸。
　　我蹑手蹑脚地走向他：“要洗澡吗？”
　　他比我高一些，我走到他阴影下，抬起头。他的眉目是柔和的，看不出什么波澜，他深深望着我，我闭上眼，感受他萦绕着的呼吸。
　　吻没有落下，他转身去了浴室。
　　我睁开眼，无奈叹息。
　　他洗完澡出来，我已经铺好床了，去给他拿吹风机，“吹干再睡吧。”
　　他伸手来拿吹风机，我一扬，“我帮你吧。”朝椅子一台下巴，“坐那？”
　　他滞了片刻，可能知道犟不过我，还是过去了。我站在他背后，开最小一档，手缓缓摸上他的头发。嗡嗡的热气倾泻，顺着我的手指落进他的脖子，温暖的柔软的触感。
　　他僵了僵，还是坐直了没动。我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小祁子，你真一辈子不原谅我了吗？”
　　我的额头贴过去，靠着他的后颈，“你理理我吧，不然我会疯的。”
　　他还是坐着未动，但呼吸已深。
　　头发已经半干，我丢掉吹风机，手环上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向下，滑进他的胸膛，轻柔摸索，嘴唇贴着他的脖颈，一寸一寸地亲，“邱誉是个蠢货，脑子不聪明，想不到办法了，你能不能教教他应该怎么办？”
　　我的手却被按住了。
　　云祁死死攥着我的手回头，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流下了泪，眼眶红透，微微颤抖。
　　我心疼得厉害，蹲在他边上，摸着他的脸：“小祁子，你别哭，我错了，我不乱说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我又惹云祁生气了。
　　下一刻，眼前一暗，云祁忽然将我紧紧搂紧怀里，头埋进我的颈窝，压抑着抽泣。“邱誉，我恨你，但是我爱着你。”
　　他说出这句话，像是认命一样，绝望到无可奈何。
　　我也紧紧抱着他，鼻子发酸。
　　我能理解云祁，他有很强的占有欲和严重的感情洁癖。如他这个人一样，干干净净的，他要的东西也不能掺含杂质。他是爱我的，我知道，我从来没怀疑过他的感情。只不过，他过不了他心里那一关，他接受不了欺骗，尤其是我，何况那件事还事关乎我对他的感情。
　　他躺在床上，我强硬地非要自顾自贴过去，钻进他怀里。
　　熟悉的睡姿，安心，满足。
　　“小祁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要跟他坦白。”我抓着他的手：“我曾经是喜欢过我哥，那种掺杂着亲情的同性启蒙。我很难说清楚亲情和其他感情到底各占几分，只知道我哥对我很好，对我很重要。但不管是哪一种，我从来都清醒地知道他是我哥，所以我也从来没幻想过要跟他有什么。”
　　我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当年靠近你，最开始确实是因为我哥，我来找你顺便就可以见他。”
　　云祁的身体蓦地绷紧了，我愧疚地赶紧四仰八叉地搂紧他，不让他溜走。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来见你真的只是因为你，我想跟你待在一起。真的。”
　　我伸长脖子去看他的反应，还好，只是扭头不看我，身体还是放松不少。
　　我松口气，又往他那边靠了靠，贴得密不透风的。“谁知道你会跟我表白，说喜欢我。我最开始是害怕，因为我是你小叔。但你太好了，我舍不得跟你生分，嘴上说着跟你分清界限但自己又没什么定力，还跟你搂搂抱抱的。”
　　“直到某一天，我坐进车里，看你还在路边望着我。”我清楚地记着，那是一个有风的晚上，云祁陪我在路边打车。但我坐进车里走了，他也没有走，一直在原地望着我，身后逐渐被黑暗吞没。那一刻，强烈的爱怜和不舍涌起，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看着他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全副身心都交付出去，告诉他我爱他，我永远在。
　　我亲着云祁的下巴，“那一天起，我爱上了你，发自肺腑。但是我怕你太小很多事没想清楚，又怕我只是一时冲动，所以我答应等你。”
　　“小祁子。”我撑起身子，趴他身上，“我知道我有错，跟你隐瞒了这些事。但是我用生命跟你起誓，从我决定跟你在一起，心里真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我闭了下眼，拿手抹一把：“我知道你一片赤诚，接受不了欺骗，我也不要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那么生疏了，我受不了你陌生的眼神，我想要那个软软糯糯爱撒娇爱吃醋的云祁。”
　　云祁怔怔看了我好一会，才伸出手替我擦眼泪，擦完了，却错开目光看向天花板，良久开口：“但云祁并不只是软软糯糯爱撒娇爱吃醋的，他也有另一面。你大哥说的没错，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好。当年那个琉璃盏确实是我打碎的；你的上一份工作确实是我给你辞掉的；还有你侄儿邱昊，我当时确实找了人打算教训他，只不过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先被人捅了。”
　　我微微睁大眼睛。
　　自从上次跟他吵得不可开交，我就没再想过这些事。
　　云祁这会像是变了个人，目光收不住地锐利起来。但他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似乎是放松了许多，他又笑着摸了摸我的脸，像是俯视我一般，轻柔地语气：“这样，也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我思考一阵，从他身上起来。
　　云祁苦笑着摇头，大概是果然如此的意思。
　　他说：“那就算了吧。”表现得还挺云淡风轻的。
　　我跳下床，去将我手机拿过来，发了一条信息。
　　下一刻，云祁的手机响了。
　　但他没动。
　　这是我直播那个app的私信提醒。
　　我笑看着他：“你怎么不看？”
　　“……该睡了。”云祁这会收起他优哉游哉的表情了。
　　我才不放过他，“你关注的博主给你发消息呢，你都不回一下？”
　　云祁不说话了，默默看着我，最后无奈道：“你知道是我？”
　　我实在憋不住了，笑出声来：“才知道的。你刚去洗澡了，我就想找我一个网友求助，给他发了条信息。谁知才发，你手机就响起了私信提醒。你平时不看这些直播的，我一疑惑就又试着发了一条，结果你手机又响了。我没忍住，用指纹解开锁，看了你的消息。抱歉啊。”
　　我嘴上抱歉，心里可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云祁这混蛋，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如此说来，去年过年时我没在家，烧水壶却是热的，那肯定是他去烧的，他甚至住在那。
　　我知道他还爱我，我本来也没打算拆穿他，谁让他刚才摆出那副“我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刚刚说的那些事，八成是真的，他在我面前应该是收敛了很多的。他在害怕和不安，怕我接受不了他的另一面，所以决定先吓一吓我，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可如果真的不在意，就不会跟我坦白了。
　　他曾经在我面前装乖，应该就是怕我知道之后，不喜欢他了。但现在说出来，恰恰也是因为在意，因为我说出了我的秘密，正死皮赖脸求他复合，他如果不趁现在说，万一和好了再被我发现，岂不是又要闹矛盾。
　　如此来看，云祁确实一直在小小的“算计”我啊，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将我手机递过去：“你不看你的，看我的吧。”
　　聊天界面上写：女朋友装坏人吓我怎么办？
　　云祁看完愣了愣，最后终于还是笑了。“谁是女朋友？”
　　我赶紧说：“男朋友。哦。不对，未婚夫，准老公。”
　　“……过来。”他无奈摇头，拍拍床边。
　　我赶紧见好就收，贴过去举起手：“我的心肝，我对天发誓，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云祁连连叹气，好一会才说：“我总是说不过你。”又朝我伸出手，“誉，我们和好吧，我不想再看你难过，我自己也不想再难过了。”
　　天知道，这声“誉”让我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立刻又拔高到巅峰，眼泪再次忍不住往下淌，心里揪着似的疼，我才发现，我真的好喜欢云祁，想把他揉进我的血肉里，再也不分开。
　　他搂着我替我抹眼泪，好一会了，看我还在哭，没忘没了的，忍不住说：“好了，别哭了，明天奶奶生日，眼睛肿成这样，大家要笑话你了。”
　　“随他们笑呗。”我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还叫我妈奶奶，不准备改口吗？”
　　云祁说：“也没办法，你说的对，他们知道了会难过的，到时候阻止我们，也只会让你左右为难。先瞒着吧。”
　　“你真乖哦，什么都想到了。”我从他怀里坐直了，“那你想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云祁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不行，这是在你们家，不能乱来。”
　　唉，跟我分开一阵，他变成熟了。
　　“该睡了。”云祁关掉灯，拉我躺下。
　　我不甘心地又摸黑靠过去。
　　“用手也不行吗？”
　　“用嘴呢？”
　　“那你摸摸我嘛。”
　　眼前忽然变暗，呼吸被掠夺，云祁俯下身：“闭嘴。”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三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