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微风拂面,春日高照,透着阵阵暖意。
路上行人渐多,云青霭走在其中,并不扎眼。
她步履匆匆穿过人鱼混杂的春市,行人渐渐稀少,停在了一处荒废了的府邸。
云青霭左右看了看,见没人,随着吱嘎声推开了虚掩陈旧的木门。
跨门而入,青石铺面的小道上染上了成片的青苔,房屋已是破旧不堪,碧瓦摇摇欲坠。
云青霭走到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凭着做魂魄时的记忆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开始挖了起来。
过了片刻,泥土里露出了一截青色的绸缎。
云青霭面上一喜,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须臾后,挖出一个被绸缎包裹的盒子。
层层揭去外面已腐烂的绸缎,露出里面一方紫檀木匣子,上面精刻着牡丹花纹,触感温润细腻,还散发着淡淡香味儿。
匣子被一把金锁锁着,云青霭翻翻找找,终是在底端的绸缎中找到钥匙。
打开木匣子,一瞬的光芒从打开的缝隙中倾涌而出。
木匣子里面盛满了夜明珠,足足有十颗,个头饱满圆润,散发着幽幽光芒。匣子底还有零零碎碎的奇珍异宝,银票地契。
这一匣子的金银珠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是宋墨埋在这的,大抵他所有的钱财都在这儿了。
宋墨,你将我全族满门抄斩,我拿你一点钱也不为过吧!
她死后因怨气太重化为孤魂,每每夜幕降临,只能茫然的各地飘荡,因缘巧合下却是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御史是京城出了名的专一深情,其实在外有头养着娇香玉软的外室。
朝堂上战功显赫的杨将军战死沙场,其实隐姓埋名地活着。
巷尾谢大婶家中的老母猪其实生了十三只猪崽子,被隔壁的孙家偷去了三只。
……
而这藏匿点也是她在当孤魂时瞧见宋墨鬼鬼祟祟来到这儿知晓的。
外面行人虽不多,然自己抱着一个木匣子,也着实扎眼,便衣不够宽大,不能遮掩。
云青霭在心中思量几番后,从中取出几张银票和几锭金子放于袖中,重新锁上匣子,包上绸缎。
将翻出来的泥土重新填了回去,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看中了一座假山。
快步走到假山后,开始挖坑填土,所有这些事做完后,云青霭在上面铺上了几缕青苔,了无痕迹。
云青霭迈开步欲要离开,忽然听到院外一串脚步声,熟悉而遥远,由远及近。
心脏蓦地突突直跳,全身血液好像凝结,这脚步声她永不会忘记。
新婚之夜,她满怀期待迎来这串脚步声的主人,那人挑了她的红盖头,手伸向了她的脖颈,恶狠狠道:“你以为孤是真的想娶你?心悦于你?”
在她奄奄一息时,他忽然松了手劲,将她甩在地上。
他拽着她见了他与她妹妹春光旖旎的一幕。
也让她亲眼目睹了云府被火海吞噬的场景。
那一夜,京城被拢在一片红色中,东宫的喜红,云府葬身的火海,及那人眸里映出的嗜人猩红。
这一幕幕全部糅在这一串脚步声里。
云青霭缩回脚,掩在假山后,从石缝中窥看。
一男子推门而入,待云青霭看清进门之人时,呼吸仿佛都停滞了,指甲狠狠嵌入肉里也不觉得疼,眸里卷起滔天的恨意吞噬着她的理智,整个人微微颤抖。
果然是他!
杀她全家的东宫太子——宋墨!
只见他狭长的眸子微眯起,四下观望,确认没人后,走到榕树下。凝着地上翻起的新鲜泥土,双眉微蹙。
宋墨俯身蹲下,双指捏起地上的泥土,触感湿润松软,绝不是上层的泥土,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随后他起身走到榕树后面拿来一把铁锹,开始挖着地上的泥土。
半晌,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可并没有他意料之中的用绸缎包裹的木匣子。
随着地上堆起的土块愈多,他的面色愈来愈阴沉,好似不死心,又向下挖了几寸,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终是无果。
将手中的铁锹往坑里一砸,走到榕树前,抡起拳头朝树干挥去,几片叶子随着树干的震动掉落。
他的手指瞬间猩红点点,低声吼道:“到底是谁!”
假山后的云青霭盯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冷冷勾起,心中恨意不减半分。
宋墨,这只是开始,你加持在我身上的痛苦,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也尝尝!
她眼底的厌恶和恨意仿佛要化作实质的利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突然一颗石子从假山上滚落至云青霭手中的铁锹上,发出“叮铃”的清脆声。
“谁!”宋墨寻着声音猛得扭过头,死死的盯着假山,仿佛能将假山看出一个洞。
“何人在后面!”边说边试探的往假山方向走去。
他走得极慢,一步一顿都相似踏在云青霭心上。
现在他们实力不对等,她过早暴露百害而无一利。
微微拂来的春风歇了声,四周静得出奇。
云青霭瞅着府邸的侧门离这不过半米距离,欲打算在他靠近前翻身出去。
脚步声离她近在咫尺,云青霭缓缓蹲下身,掌心冒着冷汗,心如鸣鼓般咚咚直跳,眸子死死盯着侧门。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墙外响起一声催促声,音色尖细阴柔。
云青霭听着脚步声随着话落而停止,随后声音愈来愈远。
等到脚步声彻底无声后,她从假山后走出,彻底舒了口气,压下心里翻滚的恨意。垂下眼眸,再抬眼,眸色恢复了清明。
走出府邸,往城东方向赶去。
在一处略显简陋的铺前停下,门槛两处杂草丛生,有枯黄的,有刚抽新芽的。
抬头,映入眼帘的“百草阁”三字龙飞凤舞地刻在门匾上。
其余再无装饰。
皇城脚下,无不都是朱榭雕阑,装饰华丽富贵。
唯独这间草药铺子在闹市中显得格格不入,鲜少有人光顾。
云青霭抬步向前,“吱嘎”推开了虚掩的门,扑面袭来一股草药味儿。
石子台阶旁种着郁郁葱葱的花草,与外边的杂草不同,显然这间主人有细心打理。
柜台趴着的小童听到动静,揉着惺忪的眼睛,瞥了眼站在面前的云青霭。
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懒洋洋地问道:“抓药还是看病。”
云青霭直截了当道,“我要见你们阁主。”
手一顿,小童直了直身子,上下打量着云青霭。
一身水绿色便衣,戴着一顶帷帽,虽看不清面容,但也只是一身普通人家的穿着,并无特殊。
收回目光,摆摆手道:“阁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来我们这,要么抓药,要么瞧病,其余事情我们一概爱莫能助。”
“是吗?”云青霭显然不信。
她双手背于身后,来回踱步,悠悠道,“柳叶偏倚冬雪。”
声音柔若春风,从容不迫。
视线重新落回小童身上,只见他愣愣的看着自己,勾了勾唇又缓缓念出下一句:“,傲梅贪欢槐月。”
这两句诗是与百草阁做买卖时要对暗号,一般无人知晓。
能知晓的要么死了,要么便是金主。
小童回过神,不敢小瞧面前这位身形纤弱的女子,毕恭毕敬道:“姑娘里边儿请,阁主就在里面。”
与方才俨然是两个态度。
小童看着云青霭进去的身影,心里闹嘀咕。
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往十天半个月不来一位客人,今日却来了两位,还都是怪人。
方才来一位病殃殃的公子,手劲却着实大,剑出鞘抵在他脖子上硬是压着他去见了阁主。
转了转还略微酸疼的手腕,重新打起瞌睡。
云青霭走到里屋,光线昏暗,屋里只有一盏残烛燃着。
“不知姑娘有何疑难杂症。”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
借着昏黄的烛光,云青霭看清了面前坐着一位身材魁梧,五官深邃的男人。
她走到他对面的木椅上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想让你们帮我保一人。”
这百草阁在京城名不见经传,很少有人注意这么个陋室铺子。
虽是个草药铺子,但他们暗地里培养精兵死侍,做得是人命买卖,草芥人命,可以杀人,自然也可以保人。
这也是她死后成日飘荡在宋墨身边发现的。
男人也不和她卖关子,低声问道:“不知是何人?”
“云宰相,云严。”
男人手指轻扣案面,没有做声。
云青霭见状心下了然。
她从钱袋里拿出几张银票压在木几上“这是十万两银票。\"说完后将银票推向男人面前。
男人还是未动,啧了一声,摇摇头道:“云严现在生死未卜,且不说现在还活不活着,就算活着怕也是奄奄一息了吧,这笔生意难做。”
“待事成之后,千两黄金双手奉上。”
上一世云青霭自问自己端庄矜持,从未做过逾矩的事情。
却未料遇见了宋墨,一见倾心,并恬不知耻的追求于他,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从此京城再无大家闺秀云青霭,人人提到只会说一句不害臊。
自己从未求过爹爹什么,却以死相逼硬要爹爹去求皇上赐婚。
爹爹为人正直要强,得先帝信任,给予了无上的权利,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云府树大招风,皇上多疑,继位后,忌惮爹爹的权利,处处打压云府。
深知皇上视云府为眼中钉肉中刺,定不会赐婚。爹爹便上交了自己的掌权,主动请缨去湘南赈灾,方才打消皇上的疑心,将自己赐婚于太子。
若不是自己糊涂任性,爹爹怎会生死未卜!
只要能救回爹爹就算是一命换一命她也在所不惜!
时间随着男人的沉凝一分一秒过去,屋内寂静无声,云青霭一颗心也随之悬着久久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