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之洛

6、第五章

　　拂晓时分，彭城外的官道上荒无人烟，天上月亮的轮廓还清晰可见，唯有一辆马车在路上徐徐前行……­
　　彭城不同于柳城，柳城是北国最美的城池，而彭城却以繁华著称，虽不是皇都，却有着不输皇城的奢贵。而这彭城八成的店铺也全在一人手中，此人便是人称商王的乔昱修。­
　　彭城的早市与夜市几乎没有界限，尤其是乔家店铺，均只在三更天后休息一个时辰，而后便又要开门迎来送往了……­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主子，先去客栈还是直接去衙门？”哲明白，自从昨夜之后，主子再也不能随性而为了，他定会因“身边人”而有所顾忌。­
　　乔昱修看了一眼车内熟睡的人“客栈。”­
　　马车穿梭在繁华的市集上，吆喝声，吵闹声此起彼伏。暗香已然被吵醒，掀起车窗的帘子，看了看窗外之景，又放下了帘子，坐到了熟睡的主子身边，帮她拢了拢被子，却发现小姐的脸一片潮红，红的异常……“该不会……”­
　　暗香伸手搭上想容的额头“好烫！风寒加重了！怎么办？”暗香把了把想容的脉，一团糟，脉搏快而零乱，稍稍凑近便可听见想容粗重的呼吸声。­
　　“阿！”暗香刚竖直身子，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发出一声低讶。­
　　“你懂医术？”问的是暗香，看的却是想容。她脸色绯红，樱唇微启，柳眉微蹙……­
　　“小姐自幼便身子不好，身体底子很差，所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多少都懂些医术，以备不时之需。”­
　　“宿疾？”­
　　“小姐不足月便生了下来，体质已不比常人了，而三岁的那场恶疾，差点就让小姐……所以小姐才会在她十三叔的引荐下拜在十三爷的师兄门下，跟墨公子成了师兄妹，为的就是练武强身。”­
　　“她现在如何？”­
　　“脉相紊乱，内热甚重，恐怕的昏睡上一阵……”暗香看着想容，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恩。”乔昱修垂目，静默不语，坐在一旁，只是深锁双眉。­
　　“主子，到了。”哲掀起帘子，探头进来，却见主子愁眉不展。­
　　“中葆堂、杜德明。”乔昱修横抱起想容走下了马车，向笑云居走去。­
　　“是！”哲心中暗赞自己，他果真没感觉错，主子对这裴小姐…不一样。只是是什么病那么严重？需要请杜大夫！他可是杜半仙阿！除了已死之人，否则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哲不再多想，立即打马，往中葆堂赶去……­
　　笑云居虽有命案在，但依旧照常经营，毕竟堂堂商王不是好惹的。“客官，住店还是……”暂代掌柜一职的帐房先生钱安虽不认识自己真正的主子，但一见来人的气势便知此人不简单，更何况他怀中还……“小二，带这位客官上天字第一号房！”能够在乔府底下混的人这些眼力还是有的。当钱安看见这位冰一般的男子怀中抱着的人时，他便知道此人绝不是来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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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小姐定是连番受寒，再加上身子本就差，所以才会让这场病来势汹汹。好在并无大碍，我立马开个方子，抓上药，服上个三天，外加好好歇息，勿再受凉，这病便可全愈了！”杜德明移步坐到房中的圆桌前开起了药方。­
　　“主子，没事的话老身先行告推了。”杜德明起身走到静坐在窗边太师椅上的乔昱修面前，弓身请示道。­
　　“恩。”­
　　“如果有什么异变使人来，老身即刻便到。”他对他家主子是感恩的！要不是七年前主子帮他从山贼手中救回他那怀着他老来子的妻子，给了他全家一条活路，他今日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
　　乔昱修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乔公子，我跟杜大夫去抓药，小姐她劳烦您……”­
　　乔昱修用他冰冷的眼神警告暗香，他不想再听她罗嗦。­
　　“那…我去了。”暗香转身走出房外。“乔公子真的会照顾小姐吗？”她不确定。那么冷情的人……恐怕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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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昱修站在床前，专注地凝视着床上应风寒而熟睡的人。­
　　粉嫩的双颊，本该乌黑而明亮的双眸，小小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算不上是上等的媚人之姿，但却甜美而又不失可人。­
　　“是我没护好你吗？为何？我总是无法护好身边之人！”十七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乔昱修眼前……他亲眼看着她被迫害而死……而他却护不了她！他恨……乔昱修下垂的双手紧握，骨节泛起死一般的惨白，脸上闪过一丝狂佞的凶残……­
　　“水……喝水……”床上的人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胳膊，无力的乱挥，正好扯住了乔昱修的素白色外衫。­
　　乔昱修低头，看向那只拉着他衣衫的手，顿了一顿，弯下身子，轻轻拿起那只雪白如玉的手，将它放回了被褥之中，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又走回床边。他看了看床上的想容，又看了看手中的茶，迟疑了片刻后，在床头边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想容揽起，半抱在怀中，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乔昱修将茶杯轻抵在想容微咧的干唇边，稍倾茶盏，茶却顺着唇边一滴滴的滑下。乔昱修皱了下眉头，他从未照顾过什么人，这是第一次，所以他的动作笨拙而僵硬……­
　　“进来！”乔昱修早就感到了房门外哲的气息，只是未做回应罢了。­
　　“主子。”当哲推开房门，跨进门槛的那一刹那，看到的是他家主子怀抱着一个病弱的人儿，低着头，专心的喂着茶。那种柔和，专注……是那个心中充满伤痛与仇恨的乔昱修所会有的吗？­
　　“衙门那里已经处理妥当。李掌柜的尸身也已厚葬。”哲回冷回神，禀明了他刚刚所完成的一切。“恩。”乔昱修淡漠应道，没有抬头，自然的做着他刚刚在做的一切，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很好。”抽身，将想容的身子平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点下她的睡穴，向房外走去。哲也跟着主子走到房外。­
　　“护好此地！”乔昱修扔下一句话便向楼下走去。关于那个内鬼，他要亲自去处理。背叛？他绝不允许！那个人……他要他生不如死！­
　　“是，主子。”哲目送着主子离去后，回头望了望屋内的人“你能让主子脱去那浑身戾气吗？”旋即转回身，静静地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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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香……”­
　　“小姐，你醒啦！饿不饿？暗香帮你去弄。”想容吃力的支起身子，靠在床头，暗香给她披上了一件衣裳，无力的说道“小米粥，要热的。”­
　　“好！暗香这就去。”说罢兴冲冲地向房外走去。­
　　想容倚着床头，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她伸手拉了拉肩上下滑的衣裳“湿的？”想容低下头看着自己衾衣的左前襟，“怎么会是湿的呢？暗香从不会这般不小心阿？”想容无力再思考这个问题，倚着床头，不做他想……­
　　“小姐，要我喂你吗？”暗香拿着粥来到想容床边。­
　　“不了，我自己来吧！”想容接过碗，慢慢的喝了起来……“暗香，你刚刚有喂我喝水么？”想容将空碗递给暗香。­
　　“水？没有阿！我刚刚跟杜大夫去……哦！应该是……啊？又睡啦！”暗香刚放下碗，转身却见想容已沉沉睡去，只好打住了接下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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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中，两条身影蹿进了想容房内。­
　　“如何？”­
　　“中了我们的曼陀罗昏睡过去了。”­
　　“恩。”­
　　一阵搜索之后。­
　　“没有！”­
　　“没有？仔细再搜！”发号施令的那名黑衣人向想容床边走去“又病了吗？”­
　　“还是没有！”负责搜索的人愤愤的说道。­
　　“走！”­
　　“哼！”一道黑影率先蹿出了窗口。­
　　另一道黑影则迟疑了一下，又回到床边，弯腰将床边那两只东倒西歪的鞋子头朝外，并排放在床尾。“这么凉的天，还穿这么单薄的鞋……”又是一道黑影破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