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最强的烂人会有好结果吗》凡人的美学

8、第 8 章

　　伏黑惠推开家门，室内一片阴暗，熏人的酒气扑面而来。白发的青年醉倒在沙发旁。

　　小小的少年叹了口气，将人扶正，然后很习惯的收拾起客厅。

　　从来到这个新的家庭就一直是这样，唯一的大人就是一坨烂泥，整日抽烟喝酒，无所事事。不过伏黑惠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正是因为有五条悟，他才能有所选择。比起被禅院家买走，和醉鬼生活也不算什么吧。

　　而且，五条悟其实也并不是表面上的冷漠。

　　白发青年勉强正了正酸疼的脖颈，小声咕哝道：“回来啦？”

　　伏黑惠简短的嗯了一声，直起腰，将手上的空酒瓶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是收养关系，但因为五条悟整日没个清醒，伏黑惠又十分自律沉默，他们并没有什么深入交流。

　　室内沉寂时，开门声又一次响起。

　　“悟，我们回来啦！”活力十足的女孩点亮了整个客厅。

　　五条悟很快弯起唇角，耐心的听双胞胎叽叽喳喳说着今天发生的事。他垂下的眼帘平静而温柔，如同神明眷顾着信徒，不见素日的颓废不耐。

　　伏黑惠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就站到一边做起自己的事。

　　双胞胎是不一样的，她们对五条悟永远是不一样的。

　　他心甘情愿从干涸的温柔中挤出最后的泉水，倾注在这两颗不幸的小苗上。

　　菜菜子、美美子不幸的童年，在白发青年不遗余力的宠溺下逐渐抚平，五条悟也在这个过程中平静着自己的灵魂。他们互相依赖着、纠缠着，直至无法分开。

　　伏黑惠从没想过插入这之中，他一直理性的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向五条悟寻求庇护的弱者。

　　但像五条悟这样怕麻烦的人，如果不是自愿，怎么可能垂头注视卑微的祈求。

　　伏黑惠不懂，五条悟不说，这段关系就逐渐被搁置。

　　但随着时间磨合，一切自然会清晰明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什么都变了，但是总有东西还停留在原地。

　　五条悟“看”了忙碌的男孩一眼，又一次坠入昏沉的梦境。

　　他给孩子们创造了一个能够自由生活、欢笑的地方，而其他的，他却也无力给予。

　　他把自己过成了一台万用的许愿机，机械的实现着家人的愿望，忘记了往日的生活。

　　其实他也不喜欢整天泡在酒精中，只是太多的噩梦纠缠不休，无法停止。

　　他的情感回馈越发匮乏，只有面对双胞胎的笑颜时还有一丝人性。

　　五条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喜欢这样的自由。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他将孩子们的愿望视作目标，但经历过不幸的孩子都很懂事，从不僭越。

　　即使伏黑惠愿望是毁掉禅院，五条悟也能为他实现，但男孩不会开这个口。

　　孩子们中学毕业那一天，五条悟终于在几人隐晦的期盼下跨出家门。

　　他们在校门前留下了象征着平静生活的合影。

　　一米九的高大青年微张手臂，将三个孩子揽在怀中，如同野兽用尾巴圈住宝藏，懒散却饱含危险。五条悟已经失去了年少的意气风发，他身上残留的是像伏黑甚尔一般在泥沼中混沌度日的无所谓。

　　双胞胎灿烂的笑着，胜过明媚的暖阳。她们已然走出阴霾。

　　伏黑惠有些别扭的看着镜头，但已经习惯的站在双胞胎身边。

　　他们是一家人，是五条悟给自己找的一家人。

　　五条悟静静的感受着身边的一切，灵魂停止了喧嚣，得到久违的平静。

　　他恍然明悟，自己一直追逐的，并不是伏黑甚尔鼓吹的自由。自由一点都不美好，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着落。

　　他还是喜欢有人牵着自己，正论也好、反派也罢，没有意义。

　　五条悟这个人，不谈意义。

　　他想，就算是做个工具、做个木偶，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紧紧的环抱住这个家庭吧。

　　他本也不剩什么傲骨、自尊，他需要着这些孩子，他会实现他们全部的愿望。

　　杀人、被杀，梦里一切都太污秽，五条悟不想再思考对错了，好累啊……

　　结束了毕业典礼，五条悟将孩子送回家，自己随便找了一家居酒屋坐下。

　　旁边的椅子被拉动，五条悟微微偏头，慢了半拍才判断出身边人的身份：“……七海？”

　　只有血珠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铁锈味充斥了室内。

　　五条悟平静的微笑起来：“你也叛逃啦……”

　　七海建人将眼镜放到桌上，同样笑了起来：“是啊。我也叛逃了，哈。或许早就该这么做了。”

　　五条悟自顾自喝起酒，随口问道：“你下面准备去哪？”

　　“不知道，去哪都一样。”七海轻松的回答。

　　“也是，毕竟杰肯定能找到你。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助吗？”五条悟淡淡的说道。

　　七海沉默了一瞬，像是略带痛苦的叹了口气：“不是的，我只是……很抱歉当年说了那种话。我很快会离开，我只是来见你一面，五条前辈。”

　　五条悟听见这个称谓，恍如隔世般顿了顿。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是现在，真的只留下杰一个人了。”

　　而夏油杰，又还能坚持多久呢？

　　五条悟和七海建人都不知道。

　　咒术这种东西，只是为了给人带来痛苦而存在的吗？五条悟深切的感到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