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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田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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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入座。
崔掌柜握着含山节的手缓缓坐下道:“含公子您对此事有何看法?”
含山节虽面色不改,但心中确实烦躁。昨日劳作许久,想睡个懒觉都不得安宁,得知自家花田在一夜化为灰烬,更是心情复杂。
然而此时却不是心神大乱的时候,含山节收回思绪,问道:“崔掌柜,昨日您何时去的花田?”
“大约是酉时去的。”
“您到时可发现花田有异样?”
“异样.......若说有什么异样,反倒是亥时回府后发现荷包不见了,我命伙计前去花田帮我寻回,回来后告诉我没寻着,却听见花田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查看一番才发现是只野兔。”
崔大伯年近六旬,记性大不如前,他命人找荷包无果,回房后发现荷包正在桌上好端端的放着,才记起那天压根没带荷包出门,说出这段话后也嘲笑自己人老多忘事。
含山节问过其他花商,皆言昨日花田无风无浪,悉如往常。若昨日花田完全没有什么异常,又怎会一夜之间化成灰烬,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像是有什么动物一时兴起,在田里撒泼打野又或是像突然起了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花田.........大火........烧光........??
众人早已坐立不安,你一言我一句,或道花田是被什么精魔鬼怪吃掉的,或道是天上神官见花开得极好收了拿去欣赏的,或道是被什么东西下了诅咒.......众说纷纭,就差编成一本聊斋志异。
含山节沉思许久,回神听见众人荒诞不经的对话内容,心道这些人脑补能力如此好,怎么不去写书却来做生意,可惜啊可惜。
他撑手扶额道:“各位,稍安勿躁,此事过于蹊跷,疑点诸多,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找出幕后黑手。眼下之急是如何应对不久后的斗花大赛,想必在座的各位都是报名参了赛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焦灼。那便烦请各位先回去清点一下自家库余多少,能存几日,若是难以放存至花冠之日,可以使用些许凝芳露来延长存期。我随后前往调查一番,试看能否查出成因。”
众人原先像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听完含山节一番话后也算安心下来,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像看到了希望,纷纷起身作揖道:“有劳含公子了。”
含山节亦作揖回礼,面向众人礼貌一笑后就带上溪客离去。
东离山南,含家花田。
含山节下了马车,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强忍恶心却止不住干呕,这比吃溪客做的菜都还叫他难受。若非事态紧急,乘车较快,不然打死他都不会上车,溪客轻抚他的背帮他缓解恶心。
离花田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就远远望见前方一大块模糊的黑。踏入花田,触目惊心,万亩芳田消失无存,原本褐色湿粘的土壤成了焦黑的粉末,被风扬起在空气中,气味难闻。整个花田空空荡荡,没有一具花的尸骸,没有一丝生机,就连用来隔地的栅栏也化成了灰。
含山节和溪客被这些黑色粉末呛得眼泪直流,咳嗽不停。
溪客想挥掉这些粉末,准备开口说话却吸了整整一大口进去,又立马捂住口鼻道:“咳咳咳.....公子,这些是什么啊,也太......呛人了吧,咳咳咳咳!”
“你先别说话,快拿手帕罩住口鼻,咳咳咳咳!”
含山节和溪客迅速掏出手帕往脸上一系,这才缓解好多,只是眼睛难以睁开。他眯眼瞧见那些粉尘似乎都浮在上方,而下方较少,便拉着溪客蹲下。
下面的空气果然清新许多,眼睛也能睁开了。含山节拈了点黑色粉末,指尖摩挲时感受到了一个小硬块,凑近细细观察才发现是一只小虫的尸体。这虫子全体乌黑,混在黑粉中就直接隐了身,若不细看压根就发现不了。
含山节盯着虫子的尸体看了许久,觉得甚是眼熟,回想起昨日在花田打理时,看见的正是这种黑虫!可是不应该啊,他昨日已经用了趋豸散,普通虫子遇了这趋豸散不过顷刻毙命且不会留下任何尸体。
含山节记起昨日这小虫啃食过花瓣的地方就是如同被火烧过一样乌黑掉渣,难道花田成灰与这种虫子有关?但是为何其他花商都无反应?是只有含家如此还是.........
溪客见她家公子捏着一只虫子看得出神,心生奇怪,哆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道:“公子,你干什么玩虫子啊,恶心死了,而且现在又不是玩的时候,其他家盼着您回去拯救他们呢。”
含山节在心里白了一眼溪客,扔了手中的虫子,推着她就这样以蹲的姿态一扭一扭地移出了花田。要是有他人在场,那场面看起来就像两个胆小如鼠的蒙面盗贼偷了东西后小心翼翼逃离的场面,叫人生笑。
既出,含山节打算前往崔氏花田查看。登上马车的一刹那,他就又开始泛恶心,立马坐下闭目养神,完全听不着溪客在旁叭叭叭地说些什么。忽感指尖传来刺痛,抬手一看,发现刚刚拈过黑粉和捏过虫子的手指头肿胀发紫。眼下胃里的恶心胜过指尖的疼痛,含山节也无暇顾及,继续闭目养神了。
马车一路颠簸,不到半个时辰就拉着二人到了崔氏花田。含山节心道这车夫驾车技术真是“了得”,风风火火闯云舒,叫乘车的人还以为进了游行示众的囚车,被人用臭鸡蛋砸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踏入崔氏花田,眼前景象与含家一样不堪入目。含山节和溪客吸取方才教训,早早就将口鼻罩住,以蹲姿慢慢移动。他准备徒手抓起粉尘时,指尖传来的痛觉才让他记起不得鲁莽行事,向溪客要了一块帕子包了手后才敢触碰。
不出所料,崔氏花里留下的黑色粉末里也出现了不知名虫子的尸体。崔掌柜昨晚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年纪大,眼神不好使,加上暮时光线昏暗,这虫子又生得小,且说平日如果若无特别嘱咐,花农也不会特意一朵一朵地掰开花心查看情况的,不过含山节就另当别论了。
“啊!公子你快看,那边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溪客在身后突然大喊,指着一个不明物体。
含山节顺着溪客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团黑白相间,毛绒绒的物体。他让溪客先在原地等待,自己前往查看。含山节以蹲姿移动实在不方便,干脆直接手脚并用,匍匐前进。
他堂堂忆芳廊廊主,如此奇怪的姿态让他也觉得甚是不妥,无奈事态逼迫,不得不如此啊。离不明物体只有三尺远时,含山节就看出了那是只兔子的尸体,只不过毛被染成了黑色。
清晨在含氏堂屋,崔掌柜就曾提起昨晚花田有野兔出没,这野兔可不是一般的兔子,此乃觅甘兔。这种兔子生性胆小多疑,常常夜晚出来觅食,噬甜,尤其喜食花蜜。含山节凑近些看,这兔子倒在地上,瞪着充血的眼睛,三瓣嘴各歪各的,唇边的绒毛被血和粉末染成了红褐色,兔耳血管发黑,死状恐怖,看样子像是中了什么毒。
万顷花田一夜消失,突然出现的黑虫,离奇死亡的兔子…………
含山节一只手捏着下巴,思考这三者其中的联系。
觅甘兔昨日出现在花田定是前来觅食,那它在吸食花蜜时必定也把黑虫给吃了进去,如果这兔子在此之前没有再吃过任何带有毒性的植物,恰好又死在了这里,其死因应与这突然出现子黑虫脱不了干系。再者他的手指在含家花田时因触碰黑虫后就肿胀发紫,如此更是断定那黑虫身上带有毒性。土壤的黑化想必是黑虫的毒性侵入正常的土壤,让其化为灰烬。
含山节又走访调查了几家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不过仍存在一个疑点,就是这些虫子为什么能一夜之间将芳田化为灰烬且又一夜之间全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