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水流舟

9、第 9 章

　　昨夜的迷惘仿佛回到了身上。顾陶生没有停留，直接走出酒店，倾身融入高楼林立，熙熙攘攘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茫然若失。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清。无论顾承睿，或者晋延。
　　仿若走进了地下迷宫，急于走出来，却找不到方向。

　　他想问问顾承睿，何时听过李明威的琴声？因为他没有，哪怕是一次，光明正大的弹奏那首曲子的机会。他还想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急于回到晋延的身边，却向他隐瞒自己的身份？与自己装作陌生人？他甚至想问……

　　顾陶生怔愣住。他忽而意识到，“李明威是谁？”这个问题已然和自己没有了关系。问与不问，他都不再是李明威。这个确定了无数次的现实。

　　呵，自己还没看清吗？作为顾陶生，把该做的做完就好了。至于前世的是是非非，就让他们随风散去罢。

　　阳光从镶满玻璃的大厦间挤进身，拥抱城市广场中央的一小块绿地。行人匆匆，偶有几个拿着相机，捕捉到那刹那间的温柔。顾陶生轻呼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然后把手抄进口袋，大步向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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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睿自莫名的梦中惊醒，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在心头苦笑。
　　他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那样奇怪的话，做那样奇怪的事？所有的计划，都在进行中不是吗？他不能也不可以破坏已经构筑好的一切。举目望向窗外，阳光在玻璃墙上穿梭，有一瞬间刺痛他的眼。

　　与之相反的，晋延放下手中的电话，眼里得意有之，惬意有之。起身走到琴边，一连串流动的音符自他的手间华丽地铺陈开来，欢快，轻越，而又张扬；一如他嘴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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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雪佛兰volt不知何时阻在身前，吸引了街头众多的眼球。车窗滑开，驾驶座上那人有些略长的黑发，柔顺地披洒着，浸满视线。偶然的几缕发丝散落在玉似的颊边，精致的下巴在墨镜下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只是嘴唇抿成一线，冷若冰霜。

　　顾陶生讶然，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车门打开，那人示意，只得先上车。

　　车中流淌着柔和的轻音乐，二人之间的氛围却透着冷硬。车子开出巿区，顾陶生忽而笑道：“我说，你怎么和千面大盗差不多，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学过易容术？”

　　那人轻撇嘴角，摘下墨镜放好。转脸看看他，就又要伸手去拿什么。顾陶生赶忙叫道：“别，别！先开车，等会儿再说也不急，我可不想再进次医院。”

　　那人的动作僵了僵，随即收回手，再次专注于开车，而脸色总算柔软下来。

　　看着许久不见更显清丽的容颜，顾陶生悬着的心安然回落。他转过头，掩住眼里微微的闪光，忍不住开口，故做轻松地说：“昨天晚上，我还找你来着，没想到今天你就出现了，真是难得。”

　　容雅点点头，随即又板起脸。

　　“你和江涯一样，总喜欢和我玩捉迷藏，也不怕哪天我报复回来。”再看容雅有些咬牙切齿，于是心满意足：“用他的话说，‘这样才有好戏瞧’不是？”

　　车子开到一所处于自然风景区里的小饭庄门前。那小小的几面白墙，几块乌瓦绘成点点古风雅韵，吸引了顾陶生的注意。

　　车子一直开到地下车库，他才发现这里似乎别有洞天。容雅则泰然自若，浑不在意地引领着他直接来到一间小小的隔间里坐下。

　　一边是古色古香的摆设，一边是清幽凝翠的花木；窗外还有残雪装点的冬日山林，再看看侧身坐在窗前，坐姿闲适的那人；顾陶生不禁想到，这样雅趣盎然的地方，能被容雅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三个味道极佳的小菜，一壶好酒。两人静默地吃完这顿饭，在自然随意中透着祥和宁静。

　　侍者送上香茗，顾陶生抿了一口笑道：“说起来，我们真有很长时间没好好在一起聊了。”抬眼间流露的情感一如往日：“现在才出现，你可真行啊？”然而语气里玩笑的意味多过指责。

　　容雅捧着茶盏，先是不为所动地喝了一口，之后就神色莫名地望着他，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看到顾陶生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他才拿过纸笔：“你就没有想要问我的？”

　　顾陶生收起残留的最后一丝笑意。回视他：“你就没有想要告诉我的？”容雅皱眉，转眼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叹了一口气，轻按他放在桌上的手指，直到容雅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他才道：“我和江涯说过，现在也和你说：没有必要！”

　　看着那双猛然间睁得大大的美目，顾陶生又轻轻接道：“没有必要，是因为你和江涯都是我的朋友，我顾陶生的朋友。是因为，我自从失忆（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的，第一次说话的，第一次能记住的都是你们。你们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亲人，我此生的指路人。我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去知道你们所有的一切。哪怕那些怎样不堪的过去！我只要知道，你们在我的身边；你们的心中也有装我顾陶生的一处角落，那样就可以了。”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他面容坦诚无邪，他那样轻声诉说，却掷地有声。容雅忽而发现眼前笼上一层薄雾，眨眨眼，复又清明，再见到的是顾陶生灿烂的微笑。

　　容雅低头，再抬眼时浑身散发出一种华彩，那种华彩让顾陶生想起最初的见面，不觉笑容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