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段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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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后，我下令将此次谋逆事件搅进去的人连坐九族，下了封口令，却只留下了燕肃。
他回来后，哭得像个包子一样，怀里还揣着绿梅种子，跪在我下手问我，他不过是出去办了一趟差，怎么娘没了。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若是说了实话，他与凝儿只怕再无可能，而他们也许就会是下一个我们。
我只能告诉燕肃，她身子素来不好，如今只是积重难返。
熙宁二十年
我将燕肃叫到跟前。
“你喜不喜欢段凝，愿不愿意娶她！”
“臣...臣身份...”
“只说你心意！”我厉声问道。
“臣心中只有公主一人，只想同她结发夫妻白首不离，但臣身份...”
“那你可愿意随她到封地去，协助凝儿管理好封地！从此无诏不得回京！”
...
静默之下，头一个先忍不住的却是屏风后藏着的凝儿。
“燕肃！你到底愿不愿意！”
她跳出来娇声质问却让燕肃慌了神，说出了真心话。
“臣愿意！”
“好，左旗营校将燕肃听旨，今日朕封你拜驸马都尉，尚乾安公主段凝，冬月十六完婚，婚后前往乾安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臣领旨。”
我看着底下两人羞涩的模样，心中不免想起了自己，若是当年也有这样一个人，一切都会是另一副光景吧！
“燕肃，你远比当年的幸运。”
“那我呢！”凝儿不服气的翘着脚问我。
我看着她如此无忧无虑的模样，却只能无奈的说一句，
“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我的八公主。”
两人正要离去的时候，我叫住了燕肃，六年后我第一次提起她。
“你知道琼廊寒灯独不眠，余心何事转凄然的意思吗？”
“臣知道，母亲曾说过，这表示她很悲伤。臣没见过作者，不知道他写时真正的意思，只是母亲这样说，臣就这样记了。”
他们离开后还沉浸在欢欣雀跃的情绪中，就连说话也不顾礼数，大声了些。
“凝儿，你知道封地在哪吗？”
“我的封地在大唐龙兴之地，南唐旧址，据说父皇把赏烟雨最好的地方全都给我了，足足有十六个州郡呢，好像叫燕云十六州！”
“燕云...”
琼廊寒灯独不眠，余心何事转凄然。
你马上就能见到穆青了，到底为什么悲伤？
熙宁二十三年
你死后，我头一回见到了穗儿。
我们都老了，老到提起从前的事，也没有了戾气。
她是来向我讨要今年春猎时我猎到的那对大雁，可惜那是大唐建国以来我捉住的第一对大雁，我已经派人送去凝儿那了。
可她还是再三恳求，登基之后我没见过她这样无礼的样子。
我问了又问才知道原因。
“当年公主也有一只养了许久的白雁，娇气得很，但我还是给养活了，后来大燕亡国的前些日子，上京下了好大一场雪，可当时我正日都扑在公主身上，实在没时间管它，就被冻死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心虚自责，还是怕大燕亡国的事刺激到我。
可我只觉得玩笑，你是个多心狠的人儿，竞还会养白雁，还养了许多年？只怕是没有两日就端上餐桌了吧？
“好好的养白雁做什么？送给穆青的？”
“臣妾不知，只是公主当年是张罗过一次送人，还为此赶了所有人出去呢，只是后来也不了了之了，嗯，那天好像还放了特别大的烟花！”
特别大的烟花？
在上京我只见过一次。
那夜，我受你羞辱气急吐血，决定恨上你。
执白雁为礼，以求好合。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你是真心想同我在一起吗？
那为什么要说那些违心话？
原来兜兜转转，我们早就爱着彼此，却一直在伤害、错过吗？
我拄着桌子踉踉跄跄的起身，却兀的喷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前，我才想通你在死前念的那句诗。
琼廊寒灯独不眠，余心何事转凄然。
用尽自己的一切来爱我的你，在被我怀疑、赐死的时候，你该有多失望啊！
可若是这样，那当年的谋逆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相信你，所以许多“证据”便不攻自破。
你患有咳疾若是常接触毒香一品红，你的病不会好转。
我明明亲眼看见徐新联络燕肃，所以才会想要赐婚，将他外派，当时又怎么信了你与他勾结的谎话呢？
我派人去查了无花粉，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无花粉，反倒找到一种西凉奇药，有害而无毒，钩藤散。
下葬你的金吾卫说，你死相可怖，脖颈间有清晰的勒痕。
我最贴身的太监林奇也说了真话，他早同狄伮布勾结，那场赐死是狄伮布监刑。
穗儿说你曾经连发三封密函给我，却都石沉大海。
桩桩件件都与我那个“贤后”脱不了干系。
可我却不能为你报仇，因为她是凝儿的母亲，是西凉的嫡公主。
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
这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整日酗酒希望能重新回到那个有你的梦里。
狄奴布闯到我面前，愤怒的向我吼着，我几乎可以听见她声音中的颤抖，看见她不解失望的眼泪。
“你为什么不爱我，我带着西凉铁骑的嫁妆嫁给你，却原来不如那个下贱的娼妓公主吗？你要为了她折磨自己到什么地步？”
可我却不能再同以往一样，轻轻得为我贤淑的妻子拭去眼泪。
“你嫁给我，是图谋下一个唐皇拥有一半的西凉血统，你的嫁妆我也早用粮草为聘还清了。燕云图我什么？图我破了她的城，灭了她的国？还是这宫中的人欺凌她？”
狄伮布真的惹恼了我，她好似恐怕我想不起来那些西凉兵，和当年你消失的三天。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了我。
钦天监说，今年的冬天一定很冷，我想燕云十六州也会下雪吧？
我的心腹大患，你的大仇，也一并报了吧！
我心中谋划了一场灾难，一场足矣毁灭一个国家的灾难，而这场灾难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她爱我，毫无顾虑的信任我。
我知道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利用了女子的感情，然后再毁了她的国家，这件事我已经熟能生巧了。
朔北城天干物燥陡生邪火，大火七天七夜，烧得一座城只剩下断壁残垣才停。
而那一品红的香包，我挂满了整座凤衍殿。就连纱幔，沉木都浸了一品红泡的水。
熙宁二十六年
西凉族灭，皇后狄伮布悲痛欲绝不幸崩逝。
又是一个破晓，我坐在龙座上，望着太阳渐渐升起，我才发现其实我真的不了解你。
若你是太阳，燕霄就该给你封号作昭阳，却偏偏是朝华。
你不是太阳，你是朝华，是朝阳释放的华彩。
有太阳才有朝华，从前燕霄是你的太阳，之后你的世界里再没太阳了。
日出东方、朝云升起、华彩漫天
我想当年燕霄初即帝位时，肯定和我一样，是想保护好自己的那抹朝华的。
只可惜，罢罢罢，而今才道当时错...
原来，我这一生，不过一场烟云...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段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