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观槐

7、宫中来人

　　关姨娘被关起来这几日，听着外面的唢呐丧曲，虽心中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得意。她虽想动苏婧慈可也没那么蠢，那粥里莲子粉末并非她下的，老爷向来秉公持法，她咬死不认加上肚子里的孩子也定会没事。

　　不过是吃几日苦罢了，还当真能杀了她不成？关姨娘摸着肚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身份再高贵又怎样，没命享受也是白搭。

　　穆笑澜站在窗边将关姨娘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大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对身边的春华吩咐：“父亲一直没有惩治这毒妇估计是看在她这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告诉穆管家，关姨娘如今是戴罪之身，日常供应不必按照以往份例。”如今已是深秋，夜晚没有炭火供应房里冷的和冰窖似的。

　　春华面上有些犹豫劝道：“小姐这恐怕不太妥当，老爷还未惩治，小姐你一个闺阁小姐不好管教老爷的妾室啊。”

　　穆笑澜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她母亲被人害死，她连想稍微惩治一下敌人都不行还要顾虑着所谓的闺阁身份。

　　“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春华你现在就去找穆管家。秋实陪着我就行。”春华做事向来谨慎，如果她在场很多事情都不好操作。

　　春华犹豫了一会，看着小姐面上的坚决，俯身行礼离开去找穆管家了。

　　关押关姨娘的房间只有两个粗实婆子看管，秋实塞了一点碎银，她嘴巴又甜，哄得两个婆子眉开眼笑：“小姐只管进去，老奴在外面看着呢。”

　　两个婆子摸着手里的碎银，低眉怂眼的交换了个眼神，只是个小孩子料想也做不了什么。何况大小姐可是被高人批了凤命的，卖大小姐一个面子总归是没什么错的。

　　屋内大概是许久没人打扫，开门的瞬间扬起一阵小小的灰尘。关姨娘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见只是穆笑澜带着个小丫鬟，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掉，愣了一愣换上一副悲切切的模样：“大小姐，妾身是冤枉的啊！妾身进府这几年，对夫人向来是恭恭敬敬，定是那贱婢不知听了谁的挑拨冤枉妾身的啊！”

　　穆笑澜身量尚小，一副奶气的孩子模样，身边带着的也是秋实这个毛头丫头，关姨娘自觉没什么威胁，只面上装出一副可怜样哭诉自己的冤屈。

　　穆笑澜对着秋实耳语几句，秋实点点头，走到关姨娘面前毫不留情地甩了两个巴掌，打完还用手帕擦擦手仿佛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关姨娘被这两个巴掌甩蒙了，回过神脸上已然是狰狞的表情，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这贱婢竟敢打我，等我出去了告诉老爷要你的狗命！”

　　秋实掐着腰骂的比她声音还大：“打的就是你！养条狗都知道报恩,要不是夫人心善，你这等人连我们穆府的门槛都挨不上！”

　　这话是戳着关姨娘心窝子说的，她最恨别人说她出身卑贱，当年她仗着她爹关屠户对年少的穆景同有一饭之恩，在关屠户死后便来穆府哭诉自己孤女生活艰辛，苏婧慈怜她身世可怜便让她在穆府住下，谁知没过多久关姨娘就趁着苏婧慈怀孕和穆景同分房时爬上了穆景同的床。

　　这段不光彩的过去关姨娘向来忌讳别人提起，更何况秋实骂起她来毫不留情，直接把她类比畜生。

　　关姨娘脚被捆住，手却是自由的，挣扎间挪过来想还手，被秋实又结结实实的扇倒在地，一张娇媚的脸蛋上很快浮起来连片的巴掌印很是狰狞。

　　门外的两个婆子听到动静急忙进屋，看到躺在地上的关姨娘想上前扶起却被穆笑澜给拦住：“嬷嬷秋日火大，且让姨娘在地上好好跪一跪，不光是为我母亲祈祷，也能替姨娘静静心。”

　　两个婆子不敢多说，穆笑澜把刚刚过世的夫人搬出来，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更何况现在府中沸沸扬扬都是说是关姨娘害了夫人，老爷虽然现在还在忙着夫人的后事后续，但总归是要给苏家一个说法，到时候这关姨娘能不能活命还难说。

　　关姨娘愤恨地看着穆笑澜，她本以为穆笑澜不过是个孩子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却没想到心肠竟如此狠毒！她如今还怀着身孕，让她跪着岂不是想让她滑胎！

　　“好你个大小姐，我身份再怎么卑贱也是你的庶母！夫人的事情且不说我是冤枉的，你一个大家闺秀让自己的丫鬟羞辱自己庶母，外人若是知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苍天啊这是哪来的道理啊！”

　　关姨娘摸着自己肚子神情悲切，大哭道：“孩儿是娘对不起你啊，都怪娘出身微贱，害的你还未出世就要被人凌辱，娘干脆带着你一起去了！也好过生下来被人糟践啊！”

　　穆笑澜被她吵得头疼，这女人疯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平日装出的温婉模样，坐在地上撒泼大哭宛若市井泼妇，穆笑澜不想在这看她哭嚎，给嬷嬷嘱咐两句，其中一个机灵的婆子便将自己的手帕扯下来塞进关姨娘嘴里。

　　穆笑澜微微屈膝与关姨娘平视，水灵灵的杏眼满是仇恨，“姨娘莫非还以为就凭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能保住你？”看着关姨娘惊恐的眼神，穆笑澜露出来一丝扭曲的笑容一字一句在关姨娘耳边道：“即便姨娘能活到这孩子降生，我也向您保证，明年这孩子的生辰定会带他去您灵前烧柱香。”说罢也不管关姨娘的反应，带着秋实回去了。

　　再看到关姨娘那张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亲自动手。

　　还未到自己的院子，正好遇到小跑着过来的春华，“小姐，宫里来人了。老爷还在前堂招待，小姐快去吧。”

　　穆笑澜她父亲如今年纪轻轻就二品官，皇帝眼前的红人，宫中来人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逢年过节都有宫中的人来发赏赐，这次来估摸着应该是安慰苏婧慈的事以示哀荣。

　　几个人很快到了前堂，一个慈眉善目的公公正坐在厅上喝茶，穆景同陪同在侧，脸上是最近连日操劳显而易见的疲劳。

　　“是刘公公，去年元宵也是这位公公来的，脾气好同咱们穆府苏府关系都不错。”春华向来记性好，见人不忘，见来人是向来好脾气说话的刘公公松了口气，替穆笑澜整了整衣服，确定无误后点点头。

　　穆笑澜低眉顺眼的进去请安，上次元宵她在苏府并未见过这个公公并不知晓其为人做派，因此请完安后就安静站在穆景同身侧奉茶。

　　刘公公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见此女小小年纪便十分稳重，气质娴静端庄，忍不住赞道：“不愧是穆大人的千金，咱家这些年来奉主子的命来往京城各世家，也找不出几个比您家这千金还出挑的人物来了。”

　　穆景同连道“公公谬赞，不过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担不起公公这般夸赞。”

　　“诶，咱家这可不是乱说。令千金这个年纪能出落得这般出挑，规矩还学的这样好的满京城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而且咱家看着穆小姐这面相，隐约间竟有些像是长公主年幼时候的模样。”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姐，都是太后所出，身份尊贵非凡。

　　穆笑澜正纳闷这刘公公为何要提到长公主，刘公公就解开了谜底。

　　“既然穆大人穆小姐都到了，咱家也就不耽误时间了。”刘公公放下茶盏笑道：“太后之前在相国寺上香时恰好遇见了穆小姐，深觉投缘，本想之前就接穆小姐前往宫中说话，只可惜穆夫人年纪轻轻唉，看到穆小姐太后就想到长公主年幼之时，只可惜长公主如今随着驸马常年在江州任职，已是多年未回京城了。太后她老人家实在是喜爱穆小姐，皇上听闻也希望穆小姐能入宫代替长公主随侍左右。”

　　竟然是太后！穆笑澜之前就猜测过那个老夫人身份必然非富即贵，但也想不到竟然是当今太后，只是母亲刚走便让她进宫随侍，穆笑澜是万万不肯的。穆笑澜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穆景同，果然他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刘公公，恕在下失言，小女虽有幸能得太后青睐，只是小女从未学过宫规礼仪，这...”穆景同苦着脸一脸为难，刘公公笑呵呵地打断他的话：“穆大人考虑的太后早已想到，大人不必多虑，太后此举一是和穆小姐投缘，二也是考虑到穆夫人已去，穆小姐暂时无人教养，不如在太后跟前养着。说句长远话，能被太后教养，日后穆小姐便是出嫁也是极有好处的。”

　　果然说到这里穆景同神色一动，眉目间染上哀色道：“不瞒公公，她母亲走后我也没有心思再另娶他人，只是若是上无祖母亲娘。小女的教养问题也是我头疼的，如今岳母她老人家还躺在床上，便是有心也是无力，我怎敢叨扰她老人家。”

　　楚国向来注重子女的教养问题，往往好人家还会特意去请有名的教养嬷嬷在子女开蒙时候一起教导。如今苏婧慈离世，穆家无其他长辈，若是穆景同不打算续弦，穆笑澜便只能由外祖家教养。

　　其实这也是一开始苏婧慈的想法，只是棋差一招，苏婧慈离世苏母大受打击，连日卧床不起，宁莳语奉在床前侍候汤药，连自己的儿子都暂时送去了娘家照顾，这个时候穆景同也不好把女儿送去苏府。

　　“穆大人考虑的是，太后她老人家不也是想着这个理，天底下还有哪比皇宫更高贵的呢？”刘公公扬起手中的拂尘，像穆景同拱手道：“穆大人再好好想想，咱家还得去宫中回话，就不多留了。”

　　穆笑澜脑子乱的像一窝粥，都不知道是怎么把刘公公送走的。

　　她求助似的看向穆景同，恰好穆管家来回报关姨娘的事，往日对她和颜悦色的父亲在听闻关姨娘胎儿不稳的时候，只是冷淡的冲她挥挥手，“你太让我失望了，或许刘公公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