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寿宴前夕 ...
-
第二日一早，穆笑澜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春华秋实一左一右伺候她梳妆。“咱们小姐可真好看，只是这眉毛像老爷，不比夫人的柔美。”秋实给穆笑澜梳了个垂耳双挂髻，头上只带了个白玉簪子，年龄虽小也难掩俏丽。
“我倒觉得小姐这双剑眉生的极好，比旁人多了几分英气。”春华端来净手水伺候穆笑澜洗漱，闻言反驳。穆笑澜迷迷瞪瞪地任由两个丫头摆布，昨晚她在母亲那里腻歪许久，晚间思虑母亲的病直到三更才辗转入睡，今日早早又被雨声吵醒，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懒懒的听两个丫头说话。
“秋实，昨日爹爹回来，去看娘了吗？”穆笑澜洗漱之后清醒多了，想起来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那关姨娘有没有去找爹爹告状。
“小姐放心，”秋实脸上得意，和穆笑澜八卦,“听说老爷昨日下朝回来就去看了夫人，同夫人说了半天的话，之后用完晚膳就去书房处理政务了。”
说到这，秋实脸上又带了点不屑地神情，“关姨娘后来还跑去老爷那里想告状，无非又是说自己地位低，旁人都看不起她轻贱她，不过老爷也没理她就是了，还告诫她让她安分守己，莫要破坏了府中规矩。”
穆笑澜好笑的看着秋实，转头和春华笑道：“秋实不像我们海棠苑的人，倒像是爹爹的小厮，连关姨娘和爹爹说了什么都摸清楚了。”
春华无奈的戳了下秋实脑门，骂道：“平日让你多多学针线活你嫌累，嘴上功夫却是大大长进了。”
秋实拨开春华的手，躲到穆笑澜身后，笑嘻嘻道：“那老爷身边的阿水和我关系好嘛，早起我去厨房那里正巧碰到他，我就问了一嘴，阿水说的，我总不能堵上耳朵不听吧。”
春华秋实是苏婧慈一起拨给穆笑澜的，两人今年都十三岁，春华小心谨慎，秋实活泼跳跃，但对穆笑澜都是忠心耿耿，似仆似姐。
“好了好了，秋实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还不知道她吗。这雨淅淅沥沥的，也不知道今日还要不要去学堂。”穆笑澜托着腮坐在窗边，外面秋雨丝丝，院里种的几棵桂花树被打落了一地的细碎小花，显得有几分萧条。
秋实看着落了一地的桂花有些心疼，“今年的桂花酿和桂花糕恐怕做不成了，夫人最爱桂花酿，可惜了。”
春华则捧了碗热茶递给穆笑澜：“小姐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已经派人去问先生了。今日怕是不用去了，要不要传人摆饭？”
她喝了热茶觉得身子暖了些，恰好小丫头来回禀，说是今日秋寒，老先生身子不爽快，今日就不用去学堂了。
“今日可以歇息一天了，春华，传人摆饭吧。”穆笑澜伸伸懒腰，心情更加畅快。
那先生学问倒是渊博，只不过是个老古板，且并不认同女子应该多读书，满嘴礼仪道德，穆笑澜尊重他是他为先生传道受业，但并不喜欢他为人做派。
吃完早饭，苏婧慈身边的眉环就来了，她笑盈盈的给穆笑澜请安道：“夫人叫奴婢来给小姐传话，下个月老太太生辰，夫人恐怕不便前往，到时候还得小姐前去苏府贺寿。夫人说，她不能亲自前往贺寿已很是愧疚，相国寺的了空大师是得道高僧，让小姐得空跟着路嬷嬷去替夫人请个平安符给老太太，替夫人全了这份孝心。”
穆笑澜点点头，趁机又问了问母亲的身子可好，早饭都吃了什么，眉环一一答了，这才放心让她回去。
往年也都是穆笑澜替母亲贺寿，今年不过是多去求个符，相国寺的平安符是远近闻名的，正好也替母亲求一个。
只是今年不知道要送外祖母什么礼物，玉石宝物想必祖母也都不缺。母亲那穆府的贺礼想必早已让路嬷嬷备好，只是外祖母那么疼爱她，穆笑澜还是想自己准备一份单独的。
穆笑澜思索着要如何给外祖母送什么寿礼，却料不到改变她一生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过几日，苏婧慈身边的路嬷嬷就来了，苏婧慈不便出门，穆笑澜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片子。而穆笑澜祖父祖母早年因罪抄家流放，虽然后来平反冤情，身子骨还是亏损了，在她爹穆景同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就双双离世，因此平日出门时，只能由路嬷嬷带着。
“路嬷嬷暂且在海棠苑喝盏茶，我去书房回禀父亲一声。”穆笑澜嘱咐好便去找她父亲，今日是休沐日，听她父亲身边的阿水说，穆景同一上午都在书房。
今日天气放晴，穆笑澜路过花园时，关姨娘正拿把团扇在花园赏花，她穿着一身石榴裙站在花丛中，真真是人比花娇。
跟在穆笑澜身后的秋实低低骂了几句：“狐媚子，这会子天还扇扇子，冻不死你！”
难得向来沉稳的春华也偷偷跟着骂了句妖精。穆笑澜假装没听到，并不打算制止两个丫鬟，她自持身份不能与这姨娘计较，但借着丫鬟的嘴骂一骂似乎也能出点心中恶气。
穆笑澜本想快快走过，避免与她碰面，不料关姨娘一转身便看到穆笑澜，她好像根本不记得前几天的事情，笑盈盈的摇摆着腰肢走过来，娇笑问：“大小姐是要去哪呢，天气这样好，不如和我在这园中赏会花罢”
穆笑澜皱了皱眉，微微侧身躲开关姨娘想要拉她的手，“只不过是去给父亲请安罢了，姨娘若无事笑澜就先行一步了。”
关姨娘脸色微僵，假装不在意的收回手，抚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才巧，刚刚我才带着你弟弟去请安，你爹爹还说要好好给你弟弟起个名字，这会估摸着正在书房起名呢。你弟弟比不得你尊贵，名字都是当大将军的外祖父起的。”
说着假惺惺的叹口气，拿起帕子装模作样的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可惜夫人生完大小姐之后便亏损了身子，否则夫人再给咱们穆府添个嫡子，老爷定会更加欢喜。我这肚子里的孩儿也能有个兄弟照应。”
穆笑澜本不想理她，谁料这姨娘一句两句都是往她娘的伤口上戳，谁不知道她刚出生时，外祖父大手一挥便给她定了名字。
那时候她父亲式微，还需多多依仗岳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如今他父亲已官拜二品尚书令，但往日种种依靠岳家的往事，依旧是他心上的一根刺，向来不喜别人提及。
至于母亲，在生下她之后更是被诊断再没法生育。
穆笑澜伸手拍拍身边躁动不安的秋实，脸上露出来一丝疑惑的表情：“姨娘不是刚刚有孕三个月，笑澜虽小但也知道三个月是看不出来男女的。姨娘肚子里或许说不准是个妹妹也未可知，将来长大了像姨娘一样貌美不好吗？”
穆笑澜再接再厉，“笑澜曾听府中嬷嬷说起来，隔壁孙大人家的姨娘之前不小心流了的那个胎儿都没成型呢，听起来怪怕人的。”
她眯起眼盯着关姨娘的肚子看一会好似很困惑的问:“姨娘，你说你这肚子里的胎儿成型了吗？”
关姨娘被她的眼神盯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知道她们家这个大小姐早慧，三岁启蒙，五岁便能作诗。
但是这小小孩童如何能说出这番话，这明明就是在诅咒她小产！还什么生个女儿像她一样，她是贱妾出身，难道她的孩子也要和她一样吗？
这样恶毒的话孩子定然是想不出来的，是夫人还是路嬷嬷教她的！敢诅咒她的孩子，苏婧慈你这病秧子别挡着我和我孩儿的前途，早点上路去吧！关姨娘脸色狰狞，心中打定主意，转瞬间便闪过好几个阴暗的念头。
穆笑澜不理会脸色大变的关姨娘转身就走，自打这姨娘跑去她母亲院子里找事，穆笑澜看见她就烦，甚至还偷偷想过为什么父亲这样一个清风霁月的读书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徒有美貌毫无内在的女人，不过是学着曾经舅母打点家中有异心的丫头那样吓唬她几句，就怕成这样。
“小姐真厉害，关姨娘的脸都变色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编排夫人。”秋实开心的一蹦一跳，春华扯扯她的袖子，低声道：“你安稳点吧。小姐也是，刚刚那几句话以后可不许再说了，传出去怕是有碍小姐名声的。”
穆笑澜点点头，刚刚脸上的戾气一扫而空，扬起小脸吩咐两个丫鬟，“这件事不必告诉娘让她烦心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寿宴前夕
